一塊上好的徽墨價值上百兩都不是等閒。
普通一點的。
一枚墨錠也在幾枚銀元。
壓根不是普通人能用得起的。
花襲翎即使懂得研墨,可她沒碰過上等徽墨,研墨出的墨水就不可避免的會品質次等一些。
當然,差距一般人也看不出。
白貴只是找了個藉口,支開了花襲翎。
他靜了一會。
然後提起狼毫大筆,下筆。
墨跡落紙如漆,字跡飛揚,筆掃千軍,力透紙背,一看就是名家手筆。
“看新戲,亦看舊戲,看看新戲,看看舊戲。”
“好上臺,也好下臺,好好上臺,好好下臺。”
一副對聯很快就被白貴寫出。
二百銀元……,還不值得他煞費苦心。
這副對聯已經足夠了!
“好草書!好墨寶!”
“白先生這書法,字裡行間厚重雄渾,大氣脫俗,有懷素之餘味,用筆圓勁有力,奔放流暢,又有顏魯公草書精髓……”
柳老闆有見識。
一眼就看出白貴的書法造詣不淺。
這是上等的墨寶!
他本來想的是靠借白貴名氣,年輕人寫不出什麼好書法,但沒想到,這一看,就知道這字寫的不凡,在當世文人中不能說頂尖,卻也是一流了。
“柳老闆客氣了。”
白貴將狼毫大筆放在筆洗架上,笑着說道。
“不過……”
柳老闆看着寫的對聯,忍不住一笑,“白先生也算雅人,好了,花襲翎我就不怪罪了,想不到白先生不僅書寫的好,字寫的好,人情亦是練達。”
這一副對聯,隱喻不少,但結合剛纔花襲翎的所作所爲,一句“好好上臺,好好下臺”,可不就是敲打警告花襲翎不要走什麼捷徑,同樣也是告訴柳老闆,對花襲翎不要太針對了,讓她能“好好下臺”,日後能“好好上臺”。
“世事洞明皆學問,人情練達即文章。”
白貴說道。
“這是給白先生的二百銀元潤筆費。”
“還請白先生收下。”
柳老闆拍了拍手,就有小廝拿着托盤走了出來,是兩筒由油紙包裹着的銀元。
“那我就卻之不恭了。”
白貴慨然收下。
賺錢嘛,不磕磣!
“另外,剛纔花襲翎衝撞了白先生,我作爲茶園老闆,不能不表示賠罪。”
柳老闆說道。
如果沒有剛纔白貴這一副對聯,他決計不會提這茬,大家心知肚明,暗地裡就過去了,但現在他剛纔道出了隱喻,這就不好就此揭過。
“這是茶園新進的上好茶葉,送給白先生,聊表歉意。”
柳老闆從書房取出一包裝精美的茶罐,遞給了白貴。
這道歉就不能用銀元了,顯得他市儈,白貴錙銖必較,所以送一些其他東西是比較適宜的。
“柳老闆有此誠心,那我就收下了,算是交了柳老闆這個朋友。”
白貴看了一眼木盒,是大紅袍,估計是上等,價值不便宜,心裡有了數,故此說道。
所謂的交朋友,不過是見面朋友,並不意味着有多大交情……
柳老闆卻很高興,能與清貴名流交好,這是好事情,說出去也有面子。另外或許對於白貴這樣的人來說,這點“友誼”一文不值,可往往一些事情對於社會名流是一句話的事情,而他……則要跑斷腿,還不一定能辦好。
白貴和柳老闆又攀談了幾句,提出告辭。
柳老闆一直將白貴等人送到茶園門口,這才止了步。
過了一小會。
“柳爺,花襲翎怎麼處置?”
茶園的掌櫃詢問道。
“這次她衝撞了白先生,幸好白先生饒了她一次,不過……我心裡也摸不清楚白先生是不是看上了花襲翎,再說又有這墨寶,總不能做的太明顯,太過虧待。”
柳老闆的臉色有些冷,花襲翎差點把他好事打攪,讓他心裡不舒服,儘管最後萬幸,轉危爲安,還搭上了關係,可這是他的本事,八面玲瓏的本事,關花襲翎什麼事。
“先養着吧,等過幾天看白先生有沒有傳信要她,沒要的話,也不必苛待,正常對待即可。”
他淡淡說道。
“對了,柳爺,還有關家班……”
掌櫃的繼續請教。
……
下午,白宅。
書房。
白貴正在寫信。
他最近打算回秦省,所以得提前給家中去信,告知他回來的消息。
送信是比他回家快上許多的。
因爲他不僅單人匹馬回秦省,還要帶上不少禮品,這些都是白府的心意,不能丟棄,而且從燕京到秦省並無火車,一個人回家固然可行,但未免太過疲累。
咚咚。
敲門聲。
“請進。”
白貴皺了皺眉,放下毛筆。
“東家,隔壁冷宅的冷太太要找您道謝,您看……是見還是不見?”
老李打開門,在門口,小聲問道。
“冷太太?給我道什麼謝?”
白貴有些懵,他和冷太太是沒打過交道的,上次遇見冷清秋後,亦是刻意躲着走,壓根就沒碰面的機會,至於冷太太,更是素未謀面。
“東家,是這樣的,你上次不是說,有什麼鄰里的事情,儘量幫忖。”
“上次您狩獵打的獐子肉,還有一些其他東西,用不完,怕浪費了,我就給冷宅和周圍的鄰居分潤了一些,這不,冷太太就過來感謝了……”
“冷太太是個知恩的。”
老李無奈說道。
“原來是這樣。”
白貴點頭。
這在大戶人家中,是很常見的。比如有些大戶人家會定時施粥,然後有些受恩的乞丐,會選擇報答大戶人家,但對於大戶人家來說,根本不記得這件事……
至於他打的獐子肉,也是前些跟金府的一些公子哥跑到西郊狩獵,打的獵物。
“冷太太過來道謝,我去見上一面。”
白貴起身,說道。
冷太太親自上門道謝,他讓老李推拒,就有些不近人情,不知禮節了。甭看他名氣大,可在鄰里中,相處還是平等的。
走到客廳,裡面坐着一箇中年婦人,模樣老態,打扮過時,但不論坐姿還是舉止,都規規矩矩,是一副書香門第的模樣。
“冷太太,些許小心意,還有勞您親自過來一趟,是我這個做晚輩的過錯。”
白貴走過來,賠罪道。
尊老愛幼,長幼有序,漢時的老人甚至可以“行馳道旁道”,見皇帝不跪,地位很高。
此時亦然。
所以他這個年紀小的,得時時刻刻恪守禮節。
這和對待老李不同,他是僱主,而老李是僕人,身份不一樣,當然,在日常中,白貴對老李也是多有照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