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起張鳳翽,可能有許多人不清楚。但提起鬆坡將軍,估計大多數人對其履歷就有些瞭解了。鬆坡將軍是在辛亥時,領導了滇省的新軍起義。而張鳳翽,和他一樣,是在同一時期,領導了秦省的新軍起義……
白貴收起了信,將信件用布包好,疊了幾層,放在了包裹裡面。
什麼叫做人脈。
秦省很大,這時候的秦省有着近千萬的人口,可去除百分之九十的文盲,再去除一些地位低的儒生,再以秀才功名爲門檻,精英階層的就變得很少很少了,千不存一。進了這個圈子,認識一名後世有名氣的人不是什麼難事。
張將軍和鬆坡將軍也是秀才功名出身。
收斂浮動的心思,白貴從鏡中兌換出了後世日文的學習手冊,在這沒有拜訪前的空隙,絕不能放棄對日文的學習,這不僅僅是爲了府試。
自東瀛國明治維新之後,此時的日文已經和古日文不同,古日文是被東瀛人稱爲漢文的。
後世對日文的研究學習方法,已經先進到難以附加。
有了一本較好的日文教材,學習日文事半功倍。
攤開散着墨香的書卷,他學了一會,頓感艱辛。學習經學,還有從前國學的底子,只需再次苦讀就行,可日文卻是有些無從下手,
他想了想,腦海裡再次浮現出了崑崙鏡,金澄澄的鏡面上寫着一行行的簡體字,在天賦那一欄上,有“勤能補拙”、“多勞多得”、“溫故知新”三段字,都是他的事功天賦。
事功天賦,代表着後天努力。
“得到縣案首,朱先生的認可,古縣令的賞識,徐先生的讚揚,鄉人的親近,道功也增加了……”
他深吸一口氣,看向道功那一欄,道功則好像取自“天道酬勤”,每取得一項成就,都會增加鏡中道功的點數,他此刻的道功已經累計到了二十點,最多的是得到縣案首,足足有十點。
“是否兌換百伶百俐天賦?”
心中隱隱傳來一個聲音,他內心點頭稱是。
剎那間,他覺得自己思維思索速度比平常的自己高了一個層次。如果說,先前是每有所得,皆是聚沙成塔而來,那麼現在,就像是陸游說的那樣,“文章本天成,妙手偶得之。”
道功點數化爲一空,他心思突然有些失落,又有期待。
患得患失。
腦海中的鏡面隱去,他再次去看日文,生澀的書頁變得有些簡單,容易些了。
不管是哪國哪地,文化總有些許相通之處。
這也是趙元任這等天才學習其他語言如此迅捷的原因。只不過大多數人對此相通之處,難以捕捉,但此刻白貴有了前人編寫的教材,又有了“百伶百俐”的天賦,讀這本日文書也是容易不少。
不過再強的天賦,也要有人教習,不然一口的鄉間俚語,是會被人嘲笑的。
比如東瀛的京都人就會嘲笑其他地方的口音不正。
學習英吉利文,也是以一口倫敦腔爲上等,阿妹肯國的口調可是被歧視爲鄉下人。
一上午的舟車勞頓,下午又應酬鄉人,看了一會書,白貴就打起了瞌睡。
他這一睡就是一夜。到了趕早的時候,天還未亮,他就睡醒了、
生物鐘將他驚醒了。
他從屋子裡走出去,熟悉的鄉里,和縣城的書院有很大不同。一景一物都有些不同,書院的地板是石頭砌的,道旁種滿了松柏、寒梅、叢竹。而鄰家種的樹是柿子樹,壓在牆瓦上的一小截樹枝,還能見三三兩兩的細小花苞。
等到秋日,就能長出香甜的柿子。
“這時祠堂的學堂應該有人去早讀了吧!”
白貴估摸着。
他總是第一個去祠堂學習的蒙童,連帶着其他蒙童也一大早被迫被父母趕來,內捲到了極致,那時候,村裡蒙童大多打着哈欠抱怨他,但也是入了學堂,就坐下來苦讀了。
他摸着黑色,穿好了鞋,將在縣城置辦的禮品提了兩手,就推開笆籬門,走了出去。
村東頭的老家距離祠堂有些遠,他走了大約半刻鐘,抵達了,迎面便見到跛腳老漢正提着熄了火的燈籠朝祠堂往回趕。
“叔,還沒睡呢!”
他自來熟的打着招呼。
“這……這可使不得。”跛腳老漢看着白貴硬生生給他塞過來的一盒點心,連忙推辭,這一盒點心至少一兩錢銀子,他是賤命,可生受不起。
“額讓你拿着就拿着麼,借你竈用了那麼久……”
白貴不由分說,塞到了跛腳老漢的手心裡,就自顧自的走開了,沒有多說什麼。
祠堂的竈臺是族裡的,並不是跛腳老漢的。但用着總是承了一份情。他給跛腳老漢的一盒點心,不貴,卻也不便宜,給多了,也是跛腳老漢說的,他受不住,沒那麼大的恩情、
祠堂。
東邊廈屋,燭光微亮。
徐秀才從書篋中取出一個布包,估摸着摸出了幾顆紅棗,撒進了竈上正在煮着米粥的水中,翻滾的白色浪花混着幾顆紅棗,紅棗漸漸充盈飽滿。
他眼睛盯着粥。
學堂的老師和普通人吃飯的時間,早上是有些不同的。
片刻後,房門被推開了。
“先生,昨天人多,所以今日早上再另行拜訪,還請先生不要怪罪。”
吃水不忘挖井人。
對於徐秀才,白貴可是記掛着他的恩情。
兩手提的大包小包,幾條薰乾的上好臘肉,還有一些醃好的魚乾,都用油紙裹着,以及一些四季水果,還有兩隻宰殺好的白雉雞,這是白貴回來後白友德準備的。
徐先生微微頷首,也沒有推辭,收了這些禮品。
“來,你坐。”
他扯出一條板凳,讓白貴坐下。
兩人攀談許久,從經義扯到縣試上面,知道古縣令考的題目,連連嘆息,同時讓白貴稍感詫異的是,一向穩重持平的徐秀才竟然也頗爲憤青的說了幾句大不逆的話,充斥着對時局的不滿。
等說了一會後,窗外滲進來細碎的陽光,金燦燦的映在粥上。
喝了一小口粥,白貴說道:“先生,如今科舉一變一個樣,你也要早做打算,此次府試增加了翻譯學科,來年鄉試也定會不同。”
這也是他此行來的目的之一。
不想徐秀才再困守一隅,這科舉已經不是隻讀四書五經就能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