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
聽說真要震懾鬼怪,許仙可不像寧採臣這樣高興,他退縮了。
對他來說這世上有的人天生是軍人,有的人天生是農戶,而他天生就是個大夫。對付鬼怪這樣的事還是交給專業人士好了,自己不過發發牢騷罷了。
許仙把自己真正的想法與寧採臣一說,寧採臣真的有些失望。不過再想想,這時代的人信得就是宿命那一套,什麼人一出生,一切就已是註定的了......
想想,實在也是怪不了許仙。寧採臣想了一下,換了一種說法道:“那漢文你想不想做修真,哦,也就是神仙。”
許仙說:“叔舅,你不是說你沒答應神仙做弟子嗎?”那神態彷彿是說,莫非先前是騙人的?
騙子的印象可不好,寧採臣立即解釋說:“當然沒有,但是修仙問道之法,我還是略知一二的。”
這一下許仙來了精神,沒人不想做神仙,他自然也不例外,立即央求教他。寧採臣自然會教他,否則何必說呢?
教的是魚娘龍宮水系呼吸吐納法。不是寧採臣藏私,不教人道神通,而是這人道神通,他自己也沒有搞明白。沒了這浩然正氣,沒了《黃庭內景經》,沒了遁去的一,還能不能施展,還能不能修習,寧採臣也不知道。
寧採臣也不可能在許仙身上做實驗,因爲無論成與不成,對許仙都是一種災難。
不知道是魚娘給的法門太好了,還是許仙天生有慧根,只聽了兩遍,便入了門,毫不費力吐納上了。
寧採臣離他遠些,以防影響他修煉。
看着他這麼好的慧根,寧採臣明白爲什麼傳說中法海要讓他當自己的師弟了。
好事成雙,這邊許仙剛剛可以打坐修煉,金捕頭也帶來了一個好消息,府裡的通判大人到了。
通判一到,這案子便是有疑點,是來開案重審的。
通判會來這麼快,這可是聶大人的緣故。不要誤會,絕非那種夾帶紙條,要求照顧的緣故。
前面說過,聶大人是蔡京點的將。聶大人到任後,是真的兢兢業業,唯恐出了紕漏,被御史言官抓了差。如果再有人和蔡京已聯繫,他的士林名聲可就全毀了。
爲此,他又怎麼敢放鬆。
他一不放鬆,衙門裡的差事也就那麼多,搞到現在,負責刑罪的通判大人反而沒事做了。這次聶大人主動放權,他又怎麼可能不快馬加鞭。
到了監縣,連休息也沒休息,立即便審理寧採臣的案子。
其實來的路上,他便看過這個案子,大大的“天下名士”寫在哪兒,他也認爲寧採臣是無辜的,這樣的人真殺了人都不犯法,何必搞這麼麻煩?
只是顧忌同僚喪子之痛,這才走個過場,沒有直接放人。
縣衙升堂,寧採臣還是站在一邊,只要他的功名不除,他就沒有跪的道理。
衛通判坐在審案的正位上,左運只能搬張小凳子坐在一邊。上面來人了,無論是官位,還是當事者的身份,他都不適合再審理這個案子。
“下方士子,還不與本官說來?”驚堂木一拍,衛通判開始審理寧採臣一案。
供詞已經說過一遍,所以再說一遍,是陰陽頓挫沒有任何紕漏。
聽的衛通判是連連點頭,舒心不已。他做通判以來,所審的案子,沒有一百,也有八十,別說能像寧採臣這樣說的陰陽頓挫,簡潔明瞭。就是能把案子從頭說到尾的都沒有幾個。
光是能明白告的是什麼。他就頭疼死了,不然也不會讓告狀者先找人寫狀子了。大多數的案子都不是審的,全是看過狀子後,便有了決定,不是他爲官不予民做主,實在是到了這大堂之上,能說出話來的,十個中不過有兩三個,能把自己的事說清的,能有一個就不錯了。
什麼大人讓我好好想想……什麼嗑嗑巴巴……就連胡言亂語的,他也見過。
寧採臣不卑不亢,簡潔明瞭。自然是讓他舒心地連連點頭。
如果以後的案子都能像他這樣,一切就好審多了。
不愧是天下名士,不像某些士子,告狀也能寫的有如錦繡文章一般。
士人總是傳說這錦繡文章多好多好,就連審官們見了這類文章,也得捏着鼻子見好。但是他們內心別提多討厭這類文章了。
審案子,要的便是簡潔明瞭,一看便知道怎麼回事。
沒有標點符號的時代,碰上這類“父死母先亡”的狀子,他們都恨不能拿大耳光子抽那寫狀紙的酸丁。
這到底是“父死,母先亡”,還是“父死母先,亡”。審案子本就夠難了,怎麼?還要我們先猜字謎嗎?
對於這種狀子,審官們只好讓告狀者再念一遍。是官員不識字嗎?顯然不是。
只是天下文人都這麼傳唱,他們總不能說他們不知從哪斷句吧?
誰敢這樣說,言官絕對會彈劾,一點兒情面也不留,誰讓大家都是從“書讀百遍,其意自現”的教育中來,聖人的教誨有錯嗎?
寧採臣如此準確簡潔,一目瞭然,這案子這麼清楚明瞭,還用審了嗎?
“左大人,依本官看,這寧相公分明是善人之舉。大人痛失愛子,本官明白,但是也不能因此遷怒他人。”他這分明是給本案定性了。
左運沒有惱怒,而是拱手而道:“衛大人,總不能只聽一面之詞,便下結論吧!還是先聽聽仵作怎麼說的好!”
“好!傳仵作。”衛通判沒有說什麼,直接傳了仵作。
瘦若野鼠的仵作上了堂,跪下道:“小人監縣仵作見過二位大人。”
“仵作,把你檢驗屍體的供詞講出來。”
“是,大人。小人仔細檢驗了屍體,發現死者是爲人掐死的。”
轟-
這可是上次升堂,他從來都沒有說過的。
“肅靜!”衛通判拍了驚堂木。
“威-武-”
“仵作,爲何你先前的供詞上沒有這樣說。你不是說不知死因嗎?”
“回大人話。這人剛死,有些傷症是看不出來的,只有死了一段時間,這些傷症纔會顯露出來。”
衛通判點點頭,這是常識,沒什麼好辯別的。
左運立即站起來道:“請大人爲本官做主,判此人死罪。”
“左大人,只是掐死,也不能就說是寧秀才所爲。”對左運的逼迫,衛通判有些不滿。
左運對仵作使了個眼色。仵作立即說:“大人,小人有法子找出真兇。”
“哦?什麼法子?”
“大人,小人只需紙墨,便有法子找出真兇。”
既然只是紙墨,衛通判沒有不答應的道理,立即使人送來紙墨。
拿了紙墨,仵作來到寧採臣身邊說:“寧相公,請吧!”
沾上墨,按在了白紙上。
接過有寧採臣手模的白紙,仵作看也沒看,高舉過頭道:“大人請看,這寧採臣正是真兇!”
“什麼?”整個公堂都轟動了,他們不明白今日的仵作是怎麼了,怎麼這麼肯定?難不成,他也想做一次大老爺不成?
“怎麼說?”衛通判也想知道他爲什麼這麼肯定。
“大人,這指模與左公子脖子上的一模一樣,所以小人斷定這寧秀才就是兇手。”
“什麼?快擡屍體上來。”衛通判一直以爲寧採臣是無辜的,但是這突然冒出來的證據,讓他簡直以爲自己是在過山車。
屍體立即有差人擡來,人死不過一天,屍體並沒有發臭。
衛通判湊上去,仔細辨別着脖子上的指印。
寧採臣也看到了,看到了那一對清晰有力的指印。不由一陣冷笑。
仔細對照了指印,衛通判也沒想到會有這麼大的轉變。“寧秀才,你還有何話可說?”
“當然,大人。這指印是假的。”寧採臣很肯定,以後世來說,想在死者身上提取犯人的指紋都是千難萬難。
這裡面牽扯了血液流動,人自身皮膚的紋理。
可是這一具屍體,簡直是典型的典型。一切指紋竟然紋絲畢現,完整地簡直可以比擬指紋模具。
寧採臣做法學士時,還只見過故意曝光的相紙上有這效果。這是人,不是相紙,再說自己殺沒殺人,自己比誰都要清楚。
“哦?你爲什麼說是假的?”衛通判問道。
寧採臣拱手說:“大人也是老通判了,大人做通判這麼多年,可曾見過人身上有這麼清晰完整的指印?一般人身上的指印只會是有個大體輪廓,是絕不會連紋路都出現的。”
又是一番風波,衛通判做了這麼久的通判確實是沒見過這麼清晰的指印。“你說的不錯……”
左運立即開口道:“大人,指印就是指印,這是抵賴不了的,也許這是我兒顯靈。”
“寧秀才,你怎麼說。”
顯靈之說,寧採臣不敢說沒有,但是這具屍體,他相信絕對沒有顯靈。“大人,在下曾有幸讀過一些古書,古書上說有人以墨在屍體上弄鬼,描繪他人的指印。”
“來人,去察看一下。”如果真是這樣,那仵作的嫌疑最大,衛通判叫了他帶來的人去察看。
“回大人,不是墨描上去的,擦之不掉。”說着呈上他擦拭的白色手巾。
所有人都看到白色的手巾上一點兒墨都沒有。
猜錯了。
寧採臣知道他猜錯了。穿越前,他畢竟只是個還沒畢業的法學士,經驗不足,顯然是猜錯了。
不過他也並沒有因爲猜錯而驚慌失措,作爲一名法學士,他知道越是處於不利的時候,越要鎮定,否則你的當事人就死定了。現在是他自己,他更要鎮定。
左運抓住機會,立即道:“大人,發現他們的地方是處人煙罕至的林子,敢問大人,他們去哪種地方幹什麼?”
衛通判想了想說:“說吧,爲什麼去哪種地方。”
“大人……”
寧採臣剛想回答,左運又說:“大人,何不聽聽這童生怎麼說?”
“也好。”衛通判同意了。現在他也亂得很,不知這案子到底誰是誰非了。
許仙回道:“大人,之所以去那林子,完全是我的緣故。”
糟了!他要說鬼了。
果然許仙把他怎麼遇鬼,以爲是人,給他們治病,後來寧採臣又陪他去送藥的事說了。
“滿口胡言!大人,你也聽到了,他們簡直是鬼話連篇,這朗朗乾坤,盛世天下,哪來的鬼?還請大人維持原判。”抓住機會,立即進言。只是這話由左運說出來,怎麼那麼可笑。
老實說,衛通判是不想判寧採臣的,準確說他是來無罪釋放寧採臣的,可是現在……“來呀!此案押後再審。退堂。”
“威-武-”
衛通判拿不定主意。
文人到宋時,還沒有那種完全爲了名聲的想法,大多數官員還是很務實的。
這案子審到這,連鬼都出來了,一時間實在是審不下去了。
他們這些官員按說是不應該信鬼神的,但誰讓這大宋朝出了個名人包拯的。
這萬一真有鬼……
回到了牢房的許仙后悔道:“叔舅,我又錯了,我不該提鬼的。”
押他們的差人,特別是金胡路上說他,你說什麼不好,踏青遊山,哪個不行,爲什麼偏偏說鬼,你能把鬼召來嗎?
許仙當時在大堂上便後悔了,只是修真太讓他興奮了,他這才說出來。他是恨不得全天下都知道還有另一個世界。
“不!你沒有做錯。案子到了這一步,也只能求助於鬼神了。”
寧採臣想通了,先不管是誰要害自己,先把自己弄清白再講。
人也好,鬼神也好。只要能破案,爲什麼不能用,反正這本來便是個妖魔鬼怪的世界。
“金捕頭,金捕頭,煩請你請通判大人來,我有事說。”
金胡點點頭,雖然他不確信自己能請來人,但是自己還是會幫這個忙的。
寧採臣道了謝,便安心等待。別看他表面只是在等,其實他是忙着思考。
讓蜘蛛精出來召鬼嗎?
不行。妖魔鬼怪在世人眼前可不是好的,若是因爲她,直接判了刑,那可是冤死。
不能由蜘蛛精出面,只能求上門去了。
等一下,他們既然與樹妖爲鄰,樹妖爲什麼沒控制他們的魂魄,沒聽說姥姥是個良善之輩。
是鬼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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