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是六月底,算出初夏。
尤其是現在是烈日當空的中午時分,日頭下的衆人自然是汗流浹背。
這位被點名的王鏘鏘同學一腦門的汗水往下淌。他雖然是新生,但加入北電已經有近一年的時間,再過幾個月,就是大二的老油條。自然聽聞乃至親自領教過這位龐主任的厲害。
他也想跟陸器、朱琦、陳封這些學長們學一波硬剛。但不行啊,他才大一,即便即將升入大二,那也要在學校裡面待三年。
整整三年誒,那可是一千個日日夜夜。如果今天惹惱了這位性格本就有些暴戾的龐主任,那以後不用買鞋了,絕對有穿不完的小鞋。
更別說他選擇動畫系這種邊緣性的院系,就因爲他是個宅男,甚至是社交屬性基本負值的死宅。
這樣的人遠遠見到龐晗都要打怵,更何況現在是直面壓力。面色難看幾乎要哭出聲來的他扯着有些沙啞的嗓子告饒道:“主任,我真的不知道什麼情況。我、、我不是本地人啊。”
“讓你說你就說,廢什麼話。”龐晗面帶冷霜的怒喝一聲。一而再、再而三被搪塞,這讓他早已處在爆發邊緣。
動畫系的這哥們略帶歉意的眼神從趙守時、裴幼清、陸器、陳封等人身上一一掠過。
然後閉上眼睛,鼓起勇氣開口:“我沒撒謊,我真的不知道具體情況。就好像是幼清師姐跟她身邊的這位、、師兄在聊天。
原本挺正常的,後來好像是被朱琦師兄給發現了。我也不知道爲什麼反正朱琦師兄帶着一羣人就走向幼清師姐。他們聊的挺不愉快的,好像還因爲這位師兄手裡拿的到底是板磚還是翡翠原石給吵得很厲害。
就在這時候,陸器師兄正好路過這裡。聽到這裡的爭執就跟朱琦師兄吵了起來。然後、、、然後我也不知道怎麼回事,他們兩幫人突然就打了起來。”
這哥們,真謙虛啊。
嘴上說着不清楚,說的倒是條理清晰,就跟情景再現一樣。
趙守時嚴重懷疑這貨不是動畫系,是導演系的。
龐晗很興奮,原本還是霜打的茄子蔫蔫的他,在這一刻,像是掉入煒哥池裡,渾身都硬硬的。
趾高氣昂的他看着陸器:“還腳滑,還摔倒,還碰瓷?有本事繼續給我編啊?讓我看看你還有什麼說辭。”
陸器一攤手,“哦,可能是我摔倒摔着腦子了吧。一會可得去醫院看看。”
龐晗氣結,瑪德這都什麼人啊。一點節操都不要了?連腦子摔壞的理由都編的出來。
這是要挾吧?不、這就是要挾!
龐晗看向朱琦,問道:“你有什麼要說的?”
朱琦也一攤手,“老大,我受害者啊,你看我被打得多慘。簡直是慘絕人寰,毫無人性。”
“那你剛纔爲什麼不說!!!”
“哎呦,腦子疼。”摸着後腦勺的朱琦齜牙咧嘴的瞪着陸器,質問道:“剛纔你打我腦殼來?要不然我怎麼可能記不得咱們幹架來?”
“啊呸,你個臭不要臉的。說的好像你沒有打我腦殼一樣。”
“別說沒用的,我腦子很疼,要去檢查,這醫療費必須你出。”
“出就出,真當我沒錢啊。不過,我腦子也疼。乾脆一人一份套餐吧。你付我的,我付你的,查出問題再說。對了,你有錢嗎?”
“激我呢?走啊,去醫院。我讓你看看我有沒有錢。”
“嗬,怕你不是葫蘆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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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在這裡你來我往,脣槍舌劍,越說越惱,大有再幹一仗架勢的他們開始往外走。
龐晗哪能不知道這兩貨是在唱雙簧,冷聲說道:“別跟我玩這一套,給我老老實實的站在這裡。”
兩‘qi’對視一眼,默契的摸着腦殼,告饒道:“主任,腦子疼,讓我們先去看看吧。只要醫生一說沒事,我們立馬回來、、去醫務室看看也行吧。”
龐晗冷哼一聲:“哪都不準去。我不管你們扯什麼理由,編什麼瞎話。只要我在這裡,你們就哪裡都不準去。這是我的命令。”
趙守時插嘴道:“龐主任好大的官威啊。要是他們有個三長兩短,你能擔這個責任?”
龐晗一滯,眼角餘光撇過陸器與朱琦,眼看着兩人一副鬼馬精靈的樣,就知道他們不可能腦子受傷。
那就不可能出現極端情況,龐晗自信的點頭承認:“當然,你有什麼問題嗎?”
“沒有。完全沒有,龐主任請大力,哦不,請繼續。”
龐晗很欣啊,這是他第一次在言語上佔據上風。自信心爆棚的他看向陳封:“你有什麼想說的?”
憨憨的陳封憨憨的回道:“領導,我勸架的啊。”
“你剛纔怎麼不說。”
陳封抱屈道:“老大,你逮着我就是一通罵,完全沒有開口的機會啊。”
迎着龐晗疑惑的眼神,陳封指着陸器、朱琦,辯解道:“他們都可以證明的。我跟室友路過這裡,看到他們打架,想着都是同學,就算有什麼矛盾也可以坐下來慢慢說嘛。”
啊了一聲,陸器對陳封一拱手:“同學,有心了。改天喝酒哈、”然後,他又對龐晗說道:“主任,我可以證明,陳封確實是來勸架的。你要是不信,可以問朱琦。”
朱琦眼眉急跳,氣到不想說話。眼角餘光冷冷撇過濃眉大眼還蔫壞的陳封。
腦子不好只是託詞。朱琦可是謹記着剛纔打自己最厲害的除了陸器,就是陳封這貨。
朱琦當然知道陳封動手必然是趙守時的授意。但現在他的計劃還需要用到趙守時,也就不宜樹敵太多。幾乎是咬牙切齒的說道:“對,陳封、、確實是來勸架的。”
選擇打落牙齒往肚裡吞的朱琦終究還是沒有說出後半句:只不過陳封的勸架方式是幫着陸器打服我。只要有一方倒下,鬥毆自然停止。這辦法、、賽高。”
龐晗搖頭,“我不信。陸器與朱琦嘴裡每一句實話。他們的話沒有一點參考價值。”
“主任,你要是不信他倆的話,你可以問問在場的大家啊。讓大家說我陳封是不是學***、做好事,在勸架化解風波。”
情緒有些激動的陳封在人羣中掃視,終於發現目標的他高喝一聲:“動畫系的王鏘鏘,你別跑,先給我上來做個證明。你給龐主任說說,剛纔的我是不是在勸架。”
混在人羣中的王鏘鏘是進退兩難。只得調動腦子回想一下:剛纔的陸器跟朱琦打架時,這位陳封師兄是抱着朱琦師兄的,還激動的對陸器說着什麼。
雖然那裡聲音吵雜聽不真切。但、、這語氣應該是勸陸器住手吧。那這無疑就是勸架啊。
想到這,王鏘鏘開口道:“陳封師兄確實在勸架。”
陳封鬆了一口氣,對着龐晗有些埋怨道:“你看吧,我真的是勸架呢。幸虧有人提供證明,要不然我非冤枉死不可。”
“真的?”龐晗疑惑的看着王鏘鏘。在他看來,眼前這個王鏘鏘可比眼前這羣不怕開水燙的死豬們可愛的太多了。
“真的,真的,比珍珠還真。”語氣堅定的王鏘鏘哭喪着臉,求饒道:“主任,您能不能換個人問啊。我今天得罪的人真的是太多太多。”
龐晗沒理會王鏘鏘,卻也對陳封一甩手,罵道:“滾吧。”
脆聲應了一句的陳封,轉身對着人羣喊道:“勸架的哥幾個還傻站着幹什麼。主任都說讓我們滾了,趕緊的啊。”
話音剛落、、腦子活泛的人嗖的一聲,就跑進人羣中。
(⊙o⊙)…呃,人數不多,也就十個人左右,但這也比陳封自己帶來的起碼多了兩倍。
不用問。這肯定是剛纔參與鬥毆的某些人趁機跑掉了。
至於跑的慢的不是不想跑,就是單純的沒反應過來,等他們反應過來,已經被龐晗給盯上了。
現在的他們正懊惱當初爹媽爲什麼不給多生兩條腿,長個反應快的腦子也行啊。
陳封見狀不好,知道龐晗必然要遷怒於自己,自然是拔腿就跑。路過趙守時身旁時,略一停頓的他小聲說道:“我去拐角處等着你們,有事招呼我。”
就這一停,壞了事。
龐晗被這突然跑掉的十個人把他弄得一懵。就算他轉瞬明白有人渾水摸魚,卻已然失去了這些人的身影。
有氣無處撒的他只能找造成這一切的罪魁禍首陳封。等他看向陳封時,恰好看到他在趙守時身旁,好像還在說着什麼。
直接抓個正着的龐晗不假思索的怒喝一聲:“陳封,你給我站住。”
陳封權當聽不見,直接開啓加速度。
龐晗冷笑一聲:“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有本事你就跑。”
這句話,讓陳封停下腳步。轉身回來的他臉上掛着不解:“主任,大家可以作證,是你讓我滾蛋的。”
龐晗氣結,指着少了一小半的人羣,道:“我讓你走,我讓他們走了嗎?”
“讓啊。”憨憨的陳封一本正經的解釋:“您說讓勸架的人走。他們都是勸架的啊。還有人勸架沒來得及走呢。”
“十幾個人勸架?比打架的人都多。”
陳封點頭承認:“對啊。要怪也只能怪我們北電的學生們過於正義。大家一聽說這裡有打架的,問都不問,直接過來勸架。說起這個來,還得多謝老師們教導的好。”
被拍馬屁,但並不覺得榮幸的龐晗質問:“那我問你,爲什麼這羣勸架的都帶着傷。包括你。”
“拳腳無眼,棍棒無情。我們不進入漩渦最中心,怎麼勸架?挨兩下悶拳還不是常事。主任,你不用擔心我們,我們身體棒,扛得住。”
說話間,陳封看了眼時間,驚詫道:“主任,我有點急事,以後咱們有機會詳聊哈。”
話音還未落地,陳封已經躥出去十幾米。
大長腿就是好,一邁就是小兩米。
北電小是真的好、這十幾米的距離,就有一個拐彎,陳封的身影直接消失在人前,徒留一個招手的龐晗。
如果撇去他的顏值。這曲意逢迎的姿勢,這望眼欲穿、欲語還休的眼神,倒也像是站街賣肉的。
對於陳封這個大家印象裡的憨厚漢子能讓龐晗吃這麼大的虧,大家都有些忍俊不禁。
陸器與朱琦還好些。他們在龐晗的視角盲區裡,加上捂嘴及時,倒也沒暴露。
但正面對龐晗的趙守時與裴幼清就慘了。尤其是裴幼清,都笑出聲來了。
臉上掛不住的龐晗看了眼趙守時,然後把視線放在裴幼清身上,怒喝一句:“裴幼清同學,請你注意點。”
現在的裴幼清可不是一年前的裴幼清。這段時間裡他跟着趙守時接觸過太多太多的人。
而且,這些人中的相當一部分的社會地位比這位龐主任還要高,甚至高得多得多。
就像總局的範衛國,央媽的哈莉以及其他央視領導;帝都廣播電視臺的領導們;業內前輩的章謀、劉葉生;商人中的典範韓君;二代們的代表范陽、李青、章勳,等等等等。
不管是副篰的大領導還是普通的科級小幹部,還是其他人,給她的印象都是平易近人,是真正的正人君子作態。
從小到大一直順風順水的她從未有任何一人如今天這般的當面呵斥她。最關鍵的這是在她並沒有錯的前提下。
心中不忿的裴幼清哪容得下隔夜仇。上前一步的她氣勢洶洶的盯着龐晗:“龐主任,請你說明白,我需要注意什麼!”
龐晗有點出乎意料,他完全沒想到今天態度最強硬的竟然是這個最柔弱的女孩。
認慫是不可能的,這輩子都不可能認慫。想了想,他開口說道:“在老師教導別人的時候,隨便亂笑,是對別人的不尊重。”
嘁了一聲,裴幼清嘲諷道:“嘴是我自己的,我還沒權利笑了?寧可真逗。而且,我可沒看見你教導誰,就看見某人在胡攪蠻纏呢。”
龐晗剛要發作,卻聽見人羣中有人喊道:“說得好。有德者,師也,尊也;無德者,匪也,罵之。”
這、、是指着鼻子罵啊。
龐晗直接惱了,懶得再管裴幼清的他順着聲音來源處望去,質問道:“是誰。是誰在說話。有本事出來。”
“出來就出來,我怕你啊。”
人羣中一個身高近170,豎着幹練短髮的高挑女子挺身而出,大馬金刀的往這裡走來。
這架勢,一看就是個豪邁的人兒,不是汕東的就是東三省。
趙守時定睛一看這人,下意識的脫口而出:“馬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