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郎大人!侍郎大人!”
盛苑瞧着戶部事宜處理得差不多了,準備提前回府。
可她這前腳還沒邁出去呢,就見屬官小跑着自遠而來。
眼瞅着難得的早退泡湯了,盛苑抓抓帽翅,嘆了口氣。
“這大呼小叫的,你所爲何事啊?!”
屬官呼吸略有急促的稟報:“翰林院和詹事府的學士們組團來尋您了,瞧他們的氣勢,卻像是尋釁的!”
“嗯?誰?一羣學士來戶部尋釁滋事?!”盛苑撥楞着帽翅的手滑落到耳畔,忍不住輕輕揉了揉,不可思議的看過去。
“本官最近好像沒得罪過他們啊!近來給他們的撥款亦不曾拖欠,難不成嫌財務太充足了?”
想到這兒,盛苑朝屬官招招手,認真的問他:“你在戶部呆得比本官久,安尚書主事時,可有過這般情形啊?”
屬官毫不猶豫地搖搖頭:“下官從未見過這般情形!而且……侍郎,您清楚的啊,甭管來者是誰,但凡是要錢的,安尚書都不待見;惹得起的不給好臉子,惹不起的直接就來個避不見人……下官瞧着,也沒誰翻臉過。”
“嗯,是這個樣子。”盛苑仔細想想,緩緩點了點頭,不禁若有所思地嘀咕着,“難不成這是欺我官小?”
屬官聽得嘴角直抽,擡頭瞧過去,發現他這個主官竟然真沒數兒的信了她自己的猜測,無語之餘,只能小聲提醒:“大人,翰林院和詹事府最大的那位和您平級……今兒,還都沒有來。”
“哦,都沒有來嗎?那你早說啊!”盛苑恍然,“哼,主官們沒來,那來的所謂學士,就都是虛銜哩,是皇上皇后挑選的大儒?”
屬官先說了句“下官該打,實不該忘了先說關鍵”後,又回答盛苑的問話:“就是那羣大儒。”
接着,他又低聲問了句:“大人,莫不是他們家的郎君女郎們,近來有幸受您教導?”
他這話落到盛苑耳朵裡,自動就翻譯成了:“是不是你最近又打了人家孩子,這纔打了小的惹來老的?”
雖說屬官此言純屬多嘴,可盛苑暫時顧不上感覺冒犯,她還真像有那麼回事兒似地回憶了片刻。
“你這話問的,本官是那麼閒的人麼?還有工夫幫旁人教育孩兒!”確認最近自己極其安份守己後,盛苑理直氣壯地擺了擺手說,“算了,不猜了……他們人呢?你都安排哪兒去了?”
“前面會議所的旁廳,那裡地方很大,完全能容得下那幾人。”
“幾個人就讓你慌張成這樣?”
“……主要是那幾位各自都帶着學生哩!”
這次輪到盛苑無語了:“這實地教學還舞到戶部來了?走!本官領教領教他們的本事。”
……
“楊少保,詹事在咱們來之前,特命下官跟您們叮囑,可不能和那盛文臻鬧得難看!”跟來的詹事府少詹事來到旁廳後,第一反應就是再次小聲地叮囑打頭這位大儒。
這個楊大儒是前不久受封的太子少保,他曾於兩廣之地擔任過十數載的布政使,因其施政期間發展教育、本人的大儒之名又盛傳南地,故而爲皇上所看重,於其上書致仕之時,將其調任京都,予其加銜。 “岑少詹事無需多憂,老夫不過是想見識見識昭德公主認定的未來帝師,不會鬧得難堪!”楊少保捋着鬍鬚淡聲言說。
可聽在岑少詹事耳朵裡,卻絲毫沒感到欣慰。
他根本就不信對方說的這話。
別看這位楊少保說得清閒,他要真是這樣雲淡風輕,也不至於呼朋喚友的組團過來。
偏偏那盛文臻怎麼瞧着,也不像是個謹守尊老愛幼美德的主兒。
真惹急了,拳打耄耋同僚的事,也未必做不出來哩!
想到自己因躲家裡妻妾相爭的瑣事兒放棄了休沐,岑少詹事不由泛出悔意,原本這差事是該是跟他換假期的秦少詹事的啊!
越想越頭大的岑少詹事嘆口氣,悄悄瞟着周遭那幾位摩拳擦掌的老學士,只盼着盛文臻能冷靜些。
……
“楊少保,這戶部現在是她盛文臻的地盤吧?咱們興師動衆這般前來……她不能不知曉!怎麼着?難不成就這樣冷着咱們,想讓咱們自己知難而退?”
楊少保聞聲看向這個在翰林院發揮餘熱的老友:“蘊霽兄,且耐心等等,老夫不信堂堂戶部侍郎指揮躲閃。”
旁邊兒有學士聞言,冷哼:“楊少保莫要把人高看了去!不過一介女郎,僥倖得了個功名,憑着家世做到三品,擠走了上官、以侍郎之名行尚書之權……這般個人,何談風骨底線?不過是蠱惑幼童之小人矣!”
“可不敢這樣說!可不敢這樣說啊!何學士!”一旁豎着耳朵偷聽的岑少詹事忙不迭擺手勸說,“何學士高名流傳已久,盛侍郎於您面前也要行禮叫聲先生,您可不好對子弟之輩人身攻擊啊!”
何學士話未說完讓他打斷,不滿地想要斥責,只是又覺着對方略顯恭維的話裡有幾分的合理,於是只給了他一聲冷哼,算是看楊少保面子了。
“楊少保,您們今兒真的只是想和盛文臻辯論一番?”岑少詹事說退了何學士,又看向保持沉默的齊少保。
“有句話,下官想了想,還是想跟您透個信兒,據咱們詹事說,她盛文臻真的能做到自己砸了辦公署,然後賴您們打上門的!”
岑少詹事原本想誇大幾分的,可想來想去,還是選擇了實事求是。
“雖說楊少保您之清名,爲世人所皆知,可俗語說得好,三人成虎啊!您愛惜羽毛大半生,若因愚人之言……您曉得的,世人多喜野史、戲說、妄言,若是讓您落下個跋扈之名,可怎好?!”
岑少詹事邊看楊少保臉色,邊說着小話,默默感嘆是他承受了所有之餘,不遺餘力的給楊少保提醒。
果不其然,楊少保原本冷淡的面容顯出幾分嚴肅。
與此同時,剛剛面露不忿的幾個學士,好像也冷靜了很多。
就在岑少詹事想鬆口氣的時候,廳外傳來腳步之聲。
只聽那腳步裡透出來的囂張,就曉得來者是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