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錄哪首？”
一上樓，顏毓便有些迫不及待的問。
“先做那個小樣吧，把編曲弄出來，鋼琴部分還要瑜姐幫忙。”
顏毓毫不猶豫的答應下來，並且說自己鼓也打得不錯。
她，也同樣熱愛音樂。
如果不喜歡，是不可能專門做這行的。
成品歌曲很好聽，但是錄歌其實是個挺麻煩的過程。
爲啥顏毓以及一些發燒友都覺得宋到錄製的第一版看透愛情看透你有點糙？
其實當時只是爲了應付那場晚會，後面上傳的時候是沒辦法。
熱度到了，早一分鐘上傳就多賺點錢。
再糙也比那個視頻好得多。
而真正想錄好一首歌，還是需要找個專業的錄音棚才行。
並且就算有系統幫助，擁有完整編曲，也能隨時調整好自身狀態，依然很難一蹴而就。
舉個例子，就像寫作文。
即便已經有了完整腹稿，狀態非常好。
也很難保證寫出來之後，一個錯別字都沒有。
最好還是先打草稿，再謄抄過去。
上次之所以錄製得很順利，主要因爲“看透”這首歌宋到已經很熟了。
加上他和原主都有很深感觸。
情緒到位的情況下，交出了一篇完美的、沒有錯別字的答卷。
而這次，兩首歌他都是第一次以專業歌手的身份去唱。
從編曲到演唱，都儘量精益求精。
其實這是好事，是對他的一種鍛鍊。
總不能以後成了頂尖製作人，編曲時還暈頭轉向，但凡有個外人，當場就能露餡。
宋到有原主的專業性，又有抽獎時抽出來的那些小道具幫助，已經可以省去前期確定歌曲、熟悉歌曲以及和製作人的溝通流程。
這也是唱作型歌手的優勢。
顏毓過去調試設備。
將麥克風、聲卡、音箱、耳機、調音臺等調整到最佳工作狀態。
隨後開始錄製精品青銅寶箱開出的這首歌。
——一個人的天荒地老！
顏毓在拿到詞曲之後，將其打印出來，放到鋼琴的譜架上。
認真看了幾眼歌詞，在鋼琴上彈起前奏。
她本就漂亮，挺拔的坐在鋼琴前，一臉認真的樣子，更是顯得氣質出衆。
十根修長手指在琴鍵上舞動。
行雲流水，賞心悅目！
一連串音符傳遞出來，她坐在那輕輕哼唱着。
“已經對坐了一夜，恐怕天色就要亮了。”
“我開始有點明白，我們的愛也要散了。”
唱到這裡，她停止哼唱，開始按照頻率，不斷彈奏起來。
臉上表情也從一開始的好奇與期待，漸漸變得嚴肅認真。
眼神泛起一抹淡淡的傷感。
當彈到副歌部分時，她變得更加認真，也更加投入。
十根修長手指也情不自禁的，開始用力。
將情緒完全帶入進去。
直到一曲終了。
她坐在那裡半天沒動。
宋到輕輕鼓掌。
顏毓轉回身，眼圈有些微紅地看着他：“這首歌，你該不會是想要給別人唱吧？”
宋到明白她的意思。
張宇在當年神仙打架的樂壇也是一線巨星。
而這首歌又是他經典曲目之一！
當時見它在精品青銅寶箱裡面開出來，宋到甚至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青銅都能開出這個，那白銀能開出啥？
“這首歌，我的音色不是最適合的，而且跟我當下演唱風格也不太一樣。”
宋到含蓄的回答道。
他總不能說，這是系統專門給胡偉開啓的主線任務之一吧？
自己唱不是不行，畢竟系統只是建議，並非強制。
但考慮到將來還有無數歌曲，根本唱不完。
之所以還沒跟胡偉說這件事，是他想要再觀察觀察。
畢竟娛樂圈忘恩負義的事情時有發生。
別回頭培養個白眼狼出來。
哪怕有完善合同約束，那也很噁心。
“真是一首好歌，”顏毓美眸中光芒流轉，讚歎道：“也真是一首扎心的歌！”
她沒再多說什麼，給誰唱是宋到的自由。
只是內心深處，對這個年輕學弟的好奇心變得更加強烈，也更加欽佩了。
這世上自然是有天才的。
尤其藝術領域。
創作出與自身年齡閱歷不相符作品的人比比皆是。
可當這種人出現在自己身邊時，還是會覺得震撼和打心底裡感到佩服。
隨後兩人一起將其他音軌錄製完畢。
此時已經來到中午。
誰都沒提吃飯的事兒。
顏毓對待工作很認真，也似乎有些迫不及待地想要看宋到先演繹一遍這首歌。
先前只是彈奏哼唱，就讓她感觸頗深。
很想知道作爲這首歌的創作者，能詮釋出一種怎樣的情緒？
開錄音棚最大的樂趣就在這裡，可以嚐鮮！
一切準備妥當，示意宋到去試音。
宋到點點頭，走進錄音棚，戴上耳機之後，對顏毓比了個OK的手勢。
下一刻，一陣鋼琴曲前奏緩緩傳來。
宋到深吸口氣，將自身狀態調整到最佳。
沒吃能讓情緒穩定的軟糖。
因爲不需要。
——前世中年失業離婚，一地雞毛；今生原主父母離世，當舔狗被踹。
稍微一回憶。
情緒呶（náo）的一下就來了。
站在外面的顏毓，看着錄音棚裡面眼神瞬間變得憂鬱、滄桑的宋到，感覺身上突然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對方散發出的氣場，甚至都還沒開口就讓她產生共情，開始有點跟着難過了。
【已經對坐了一夜，恐怕天色就要亮了】
運用初級百變嗓音的宋到一開口，那股淡淡的沙啞嗓音，頓時讓顏毓頭皮都有些發麻。
這感染力……也太強了吧？
跟唱看透愛情看透你的是一個人？
她勉強控制住內心的驚訝。
【我開始有點明白，我們的愛也要散了】
【你像過去那樣走來，緊緊用雙手將我環繞】
【你的溫柔其實如刀，要我還你怎樣的笑】
完全不同於她剛剛彈奏曲子時，在心裡哼唱那種感覺。
所謂一發入魂，她一下子就感受到了！
已經多少年沒有在聽歌的時候，產生這種渾身像是在過電的感覺了？
所以宋到，你跟我說，這個是小樣？
【我明明都知道，這將是最後的擁抱】
【你給我一個圈套，我不能跳不能遁逃】
【我拿什麼和你計較，我想留的你想忘掉】
【曾經幸福的痛苦的該你的該我的到此一筆勾銷】
隨着情緒層層遞進，宋到略顯沙啞的嗓音在瞬間穿透顏毓的心房。
【我拿什麼和你計較，不痛的人不受煎熬，原來牽着手走的路只有我一個人相信天荒地~老】
隨着副歌結束，顏毓眼圈直接就紅了。
用力抿着嘴脣，呆呆地望着錄音棚裡那道消瘦的身影。
大腦都幾乎是一片空白。
她甚至沒有注意到，和上次一樣，宋到又是一氣呵成！
中間沒有任何的停頓。
而呈現出來的效果，堪稱完美！
歌曲的奇妙之處，在於同樣的一首歌，在不同時間，不同地點，不同的心境下，可以生出不同的情緒。
無論是快樂還是悲傷，都能輕易挑動心絃，攻擊早已死去的記憶。
想起曾經那個ta。
一段音樂，一個故事，一旦入戲，便會完全被那股情緒所支配。
宋到這會兒也徹底進入狀態了。
不是說擁有中年人的思維和心態，就真的強大到刀槍不入。
內心深處積累的那些難過和委屈，從來都是被豐富的閱歷所掩埋，卻也從來沒有真正死去。
會在土裡慢慢發芽，慢慢生根。
可能一輩子都不會破土而出。
但卻可以通過歌曲，被迅速放大。
直到爆發出來，誰也擋不住。
所以這首【一個人的天荒地老】，中年靈魂年輕身體的宋到很容易的，就演繹出那種味道。
顏毓最終還是沒能忍住，落下淚水。
很多人會質疑，不過就是一首歌，真有那麼強大的威力嗎？
其實是有的。
尤其一個唱功強悍，將情緒渲染到淋漓盡致的歌手站在你面前唱。
那種撲面而來的悲傷。
根本沒法防。
過了半晌，顏毓纔回過神，過去關掉設備。
深吸口氣，看着從錄音棚裡走出來，用關切眼神看她的宋到，強行挽尊的笑了笑。
拿紙巾輕輕擦拭眼角的淚痕。
“真好！”
她依舊有些哽咽的輕輕說道。
沒等宋到說什麼，走到設備跟前，戴上耳機，按下播放鍵。
微微閉上雙眼，靜靜聽着。
這次她沒哭。
幾分鐘後，她睜開眼，微紅的眼中泛着璀璨的光芒。
沒說話，只是衝宋到豎起一根大拇指。
“用不用再來一遍？”宋到問道。
“你覺得再來一遍，還有剛剛那種情緒嗎？還有，你這不是小樣嗎？你還想要怎樣？”顏毓看着他反問一句。
還真別說，應該是沒有了。
唱歌真的需要有足夠情緒去支撐。
技巧這東西，任何一個能被稱爲專業的歌手都是具備的。
然後是音色和音域。
這屬於老天爺賞飯吃。
但演繹作品當天的情緒，“入戲”的能力，對一名歌手來說同樣至關重要。
宋到也走過去，戴上耳機靜靜聽了一遍。
心說不怪顏毓聽哭了，他自己都有種雞皮疙瘩起一身的感覺。
沒有二十年悲慘遭遇都唱不出這感覺。
“你確定，這樣一首歌，真要給別人唱？”
顏毓放下耳機，明眸注視着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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