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偉在收到宋到邀請時多少有點懵。
大家都是成年人了。
誰都不傻。
他身爲學長，一口一個到哥，整天噓寒問暖那點小心思誰看不出來呀？
他並不在乎。
反倒希望宋到能早點看出來。
如果張倩昨晚沒來找他，說那番話，或許他還能再矜持幾天。
找機會擺個像樣的場子，好好請頓飯之後再提想跟學弟混這事兒。
但今天他不想再忍了。
作爲多年的情侶，彼此間都太瞭解。
太清楚捅刀子的時候哪裡會最痛。
他承認，昨晚的確是破防了。
別人都覺得他在臺上將那兩首歌演繹得淋漓盡致，情緒極度飽滿。
只有他自己才知道唱歌時心有多痛。
今天聽宋到說簽約到菲揚樂章，當即毫不猶豫，壯着膽子跟學弟請求。
他是真想簽約菲揚樂章麼？
就算那邊待遇再好，也未必適合他。
先是小公司資源有限，未必能輪到他頭上。
沒有好歌，林菲這種實力超強的京大學霸天后都能被噴到退圈。
他只是想跟學弟混！
聞道有先後，學弟雖然年輕，卻纔華橫溢。
跟着這樣的人混不丟人。
接近而立之年的胡偉早就把過去所有驕傲丟進垃圾桶了。
我想崛起，我想翻盤，我他媽……想紅！
但他是真沒想到，學弟不但答應，還邀請他過去聊。
看着手機上那條消息。
——胡哥，你要方便就過來顏毓這裡一趟，正好菲姐也在，過來聊聊，如果可以請假，晚上大家一起聚一下。
我啥咖位啊？
顏顏小公主倒是熟的很，但我他媽配和天后一起吃飯？
他放下手機，抿着嘴脣，嘿嘿嘿笑了幾聲。
眼圈卻隨着笑聲，不知不覺紅了。
……
五點十分。
孔曦和胡偉很巧合的在人生潦草工作室門口相遇。
穿着一身白襯衫，黑西褲，腳上一雙纖塵不染的皮鞋的胡偉精神抖擻。
鬍子刮的溜乾淨，身軀挺拔地站在那。
不知道的還以爲是房地產銷售經理。
“孔曦學妹好，我叫胡偉……”
面對這兩年爆紅的年輕歌手，胡偉表現得十分謙遜。
“咦？胡學長？你怎麼來這邊了？”
孔曦輕柔軟糯，略有些夾子的聲音幾乎是跟胡偉同時響起。
“你認識我？”胡偉一愣。
“認識呀，我們好幾個老師經常提起你。”孔曦露出個笑容。
她並不清楚一個人的地老天荒這首歌，所以自然不知道胡偉的來意。
“呵呵，是嗎？”胡偉笑笑，笑容略顯苦澀。
當年他在央音，憑藉一副牛逼的嗓音，帥氣的外表，漂亮的女朋友，也算是個風雲人物。
也曾意氣風發，曾揮斥方遒的指點未來。
現在想想，只剩下可笑。
如今他甚至沒臉對外宣稱自己畢業於央音，怕給母校抹黑。
倒是酒吧老闆整天他媽這麼宣傳……
“到哥喊我過來的。”他主動說道。
“學長也喊你了？那好呀，一起一起！”
孔曦笑着走過去幫胡偉打開門。
胡偉心中暗罵自己沒眼色，連忙推讓：“學妹先請，學妹先請！”
裡面傳來宋到有些無語的聲音：“不是，胡哥你怎麼穿成這樣？”
聽見宋到聲音，胡偉立馬雙手合十對孔曦笑了笑，進到裡面。
一眼看見沙發上的林菲和宋到。
回頭等了下孔曦，這才衝着兩人微微躬身。
“林老師好，到哥好！”
林菲微微點點頭，衝他笑笑。
剛剛宋到和顏毓已經大致和她說了一下胡偉的情況。
按照宋到的意思，胡偉唱這首一個人的天荒地老應該會有更好效果。
顏毓雖然說宋到過分謙虛了，但也說如果胡偉來唱的話，效果應該會不錯。
所以她也有些好奇。
宋到指了指沙發，對他和孔曦說道：“站着幹嘛，坐下聊。”
孔曦笑嘻嘻坐到林菲身旁，往林菲身上一歪：“姐姐跟宋到學長談好了嗎？”
“要叫宋老師的。”林菲笑着提醒了一句。
宋到能寫出一直很安靜這種無比契合那部電視劇的歌曲，自然也能寫出更加契合孔曦的歌。
也就這小丫頭傻乎乎，相信宋到這首歌是之前創作出來的。
孔曦眨了眨大眼睛，看着宋到：“宋老師好。”
宋到：“叫名字就行，我這點本事哪夠資格給人當老師？”
顏毓聽見動靜，從廚房裡出來。
看見坐在那裡有些侷促的胡偉，頓時忍不住哈哈笑起來。
“胡哥你怎麼穿成這樣子？你是街道辦的工作人員嗎？”
剛纔就被宋到調侃過，面對笑聲，胡偉臉色微紅的解釋道：“我這不尋思着來見林老師和宋老師得正式一點，你們這麼一說，我也覺得好像是有點傻乎乎的。”
“沒有沒有，挺帥！”顏毓笑呵呵過來。
看着宋到：“時間還早，宋老師你要不要先跟胡哥聊一下？”
既然林菲已經說了，宋到可以自己籤人，只是身份掛在菲揚樂章，但分成他說了算，那麼跟胡偉談的人，自然也應該是宋到。
宋到看了眼林菲，說道：“要不先讓胡哥試試那首歌吧。”
林菲眼睛一亮，她其實早就有點迫不及待了。
在場一共五個人，有兩個處在懵逼狀態。
一個是胡偉，他隱隱能感覺到，似乎是有什麼好事要落到自己頭上。
另一個則是孔曦，空翻貓少女有些疑惑地看着胡偉學長，心中咯噔一下。
我的大腿也有別人來抱了嗎？
宋到學長，不對，是宋老師也給他寫歌了？
怎麼菲姐好像還很期待的樣子？
顏毓這會兒拿出一張歌譜交給有點暈暈的胡偉，笑着說道：“你先看看。”
“一個人的天荒地老？”
胡偉在看見這首歌的歌名瞬間，心中就升起一股淡淡的酸楚，有點不是滋味。
隨後他開始看歌詞跟曲譜。
專業院校出來的，這麼多年又一直在唱歌。
照着譜子唱出一首新歌對他來說很容易。
於是他便輕聲哼唱起來。
“已經對坐了一夜，恐怕天色就要亮了。”
“我開始有點明白，我們的愛也要散了。”
“你像過去那樣走來緊緊用雙手將我環繞，你的溫柔其實如刀，要我還你怎樣的笑。”
“我明明都知道，這將是最後的擁抱~”
胡偉唱到這，突然住嘴不唱了。
沉默着繼續往下看歌詞。
即使他剛剛的演唱是聲音很小的哼唱，幾人的眼睛也都同時亮起來。
尤其林菲。
真正唱功好的人，不管怎麼唱，都好聽！
她不去酒吧，這些年也不跟圈子裡那些喜歡玩的人接觸。
自然從來沒有聽過胡偉唱歌。
可就是這幾句，卻讓她多少有些驚訝。
唱功好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是她有種感覺，宋到這首歌，就是給胡偉量身定做的！
她的樂感告訴她，胡偉唱這首歌，可能的確更加適合！
這也印證了她剛剛的那個猜測。
宋到寫一直很安靜，不是給孔曦寫的，而是給那部劇寫的！
只不過因爲出品方要求必須孔曦來唱。
求歌的人也是孔曦。
所以纔會落到這幸運的丫頭身上！
如果換個更加合適的人，應該比孔曦這個“原唱”的效果更好！
那麼這首一個人的天荒地老，大概率是按照胡偉的經歷，給他量身定做的！
胡偉這是掏上了啊！
在林菲看來，就算這首歌是給胡偉量身打造，但歌曲本身的價值，顯然是要更高！
難怪他敢讓顏毓擬出那種大型公司纔敢的苛刻合同。
顏毓和孔曦雖然未必有林菲這麼深的見解，但也都是專業學音樂的。
胡偉簡單哼唱這幾句，她們自然也都能聽出那種傷感、無奈的味道。
尤其是聽過宋到版本的顏毓，不由得眼睛亮起來，感覺胡偉來唱，情緒和感染力……確實是要更好幾分。
宋到太年輕了！
他也沒跟女朋友對坐過一夜，他是被人毫不猶豫的無情甩掉……咳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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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這幾人的反應，胡偉完全沒有注意到。
此時他已經徹底沉浸到這首歌曲當中。
之前在出租屋裡已經很沒出息的紅了眼眶。
現在他發現，自己依然有些控制不住心中的酸楚和眼角的淚腺。
這歌太尼瑪悲傷了！
尤其是那句：我拿什麼和你計較，我想留的你想忘掉，曾經幸福的痛苦的該你的該我的到此一筆勾銷。
和後面那句：我拿什麼和你計較，不痛的人不受煎熬，原來牽着手走的路只有我一個人相信天荒地老。
是啊，不痛的人不受煎熬。
她能在即將結婚的時候，還想找他這個前男友滾牀單……
這是把他當什麼了？
說明內心深處，從來就沒把他，也沒把那幾年的感情當回事。
我他媽就像是一個大傻逼。
只有我一個人相信天荒地老這鬼話！
胡偉看得很慢，也很用力。
強行控制着已經千瘡百孔的內心。
深吸了好幾口氣，眼圈通紅的看着宋到。
“宋老師，這首歌……我什麼都可以不要，只要您能給我唱，我想現在錄一遍，行嗎？”
宋到服了。
合着你們都是真正的音樂人。
就他媽我是一商人。
就很棒。
希望以後遇到的都是你這種。
唱歌交給你們，賺錢這件事我來。
他點點頭：“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