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子榮的表情有些古怪,他抱着薛少勇,有些囁喏着說:“對,對不起。”
羅通知道劉子榮爲什麼會道歉,就在剛纔,劉子榮被屠夫魔的猙獰形態嚇住,甚至準備逃跑。結果最終還是薛少勇獨自與惡魔進行了戰鬥,至於劉子榮掉頭回來救了香香,並不能證明他之前沒有懦弱畏懼。
笑了笑,羅通說:“那有什麼了不起,我以前比你更糟糕。”
劉子榮沒有意識到羅通話裡的“以前”代表着什麼,他此時正陷入深深的自責中。他將薛少勇用力抱緊,垂頭說:“不是,我,我還在信誓旦旦的說要成爲對別人有用的人,結果第一個逃跑的,第一個逃跑的就是我。”
說到這裡,這位才十八歲,身邊不知道換了多少女人的小夥子開始啜泣起來。不等羅通的安慰,劉子榮接着說:“我還不如一個孩子,我連孩子都不如。我真沒用,真的……”
羅通一時間也不知道該怎麼勸解,倒是薛少勇此時用力拍打着劉子榮的肩膀,嘴裡發出嗯嗯的聲音。同時小手使勁撥拉着劉子榮垂下的頭,想要看看劉子榮究竟在幹什麼。
等終於看見劉子榮臉上有些淚痕後,香香扭頭看着羅通,指着淚痕,發出了哦哦聲。看見羅通微笑,小傢伙嘎的一聲笑了起來,然後猛然回頭,腦袋又是砰的一聲砸在劉子榮的臉上。劉子榮的啜泣聲頓時被這麼一下打斷,伸手摸了摸薛少勇的腦袋,這讓香香感到舒適。小傢伙垂下頭在劉子榮的肩膀上胡亂蹭着,最後還把鼻涕都快蹭到了劉子榮的脖子上。
羅通看到這裡,心中曾經的鬱郁忽然飄散,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
過去的痛苦。究竟只是過去的痛苦。珍惜現在,改變未來,那纔是最重要的。
杜曉曉走了過來,抓住羅通的手,喊:“香香,好羞。”
薛少勇嘎嘎的笑着。用力摟着劉子榮的脖子,偶爾回頭看一眼,然後立刻扭頭回去。也不知道究竟是害羞,還是在和杜曉曉鬧着玩。
羅通笑了一陣,扭頭看着劉子榮說:“把臉擦一下吧,這次你表現的也不錯啊。如果沒有你,香香出了事,我可沒法交代。下次,下次你會更加勇敢一些。”
劉子榮有些郝然的低下頭。從揹包中取出手帕紙,用力的擦拭着自己臉上的淚痕和灰塵。
當他擡起頭來時,愕然發現,自己已經重新回到了羅家的祖屋面前。
薛少勇似乎也爲這樣的驟然改變而驚訝,他之前已經經歷過一次,不過小傢伙對這種體驗總不會覺得厭煩,他哦哦着揮手在天空揮動,倒像是想要抓住變幻的世界一樣。
四個人在這個盒子的靈魂世界中呆了三天兩夜。殺死了一隻男爵級別的惡魔,但是現實世界卻像是沒有經過多長時間。確切的說。這就像是一個瞬間,現實世界的時間只過了一秒。
倒是姚玉鳳嚇了一跳,上一秒她的孩子剛剛打開那個盒子,下一秒,孩子的姿勢沒有任何改變,卻不知道怎麼回事。羅通身上已經破衣爛衫,甚至肩膀上的傷口血液都還在不斷流淌。
羅正年明顯鎮定了很多,看見自己的孩子基本上沒有太大問題,羅正年一把抓住姚玉鳳的手,大聲說:“走。我帶你在鄉里轉轉,老祖宗說不定有話和孩子說。”
姚玉鳳扭頭看了一眼羅通,羅通點頭說:“沒事,媽,放心吧。”
知道自己的孩子和丈夫暗中瞞着自己什麼,從一開始那個飯館開始就是如此,姚玉鳳卻又不敢問。她不是害怕知道什麼糟糕的事情,和羅正年在一起幾十年過去了,什麼糟糕的事情沒有碰到過,不都堅持過來了?
姚玉鳳害怕知道自己的孩子受苦,從剛纔羅通的表現就知道,自己的孩子像這樣不知道受到多少傷害,結果一直瞞着自己。姚玉鳳覺得自己受苦也就算了,可是自己的孩子無緣無故的,爲什麼要受到這樣的傷害?
看着姚玉鳳和羅正年走遠,羅通這才轉頭,看着手裡的盒子已經打開,福紋鎖上的黑氣消失無蹤。知道那是因爲他們已經殺死了屠夫魔,相當於淨化了這把福紋鎖的緣故。
至於盒子裡,空空蕩蕩的,驟然看上去,幾乎看不到裡面的界限。倒像是一個世界看着另外一個世界一樣。那本書和桃木劍,現在應該還在羅通的揹包裡。
老祖宗接過那個盒子,他的手現在烏黑腫大的厲害,不過老祖宗對此已經毫不在意,倒像是這隻手不是他的一樣。翻來覆去看了看空蕩蕩的盒子,老祖宗忽然笑了起來,問:“這個盒子裡有些什麼?”
“一把桃木劍,應該叫做大日月淨土慧劍。還有一本修煉的書冊。”
聽見羅通如實彙報,老祖宗點了點頭,也不管另外兩個老人,揮了揮手說:“既然你打開了,那就是你的了。”
就在此時,羅通身後忽然傳來一陣風聲,緊跟着,剛剛走出去的拴馬莊大祖宗已經出現在老祖宗的身邊。隨手接過這個盒子,也是翻來覆去看了好一會兒,扭頭看着老祖宗,兩人哈哈大笑。
羅通從這樣的笑聲中隱約聽出一些痛哭的聲音,如果沒有猜錯,這兩個祖宗百年前應該也參加過雍城的瘟疫,說不定是最後活下來的幾個之一。眼看着這個盒子和福紋鎖合在一起,應該在欣慰之餘,對於過去也感到深深的痛苦。
笑了一會兒,大祖宗把盒子隨手遞給了羅通,說:“這也是你的了,羅家以後就能過上清淨日子。這個雍城已經輪不到我們這些老古董來保護,平平淡淡的過日子,也好,也好。”
羅通沉默不語,上一世羅家最終沒有修煉者,會不會也和這樣的思緒有關。
修煉的多,做得多,被傷害的也就更多。羅家爲了保護雍城,全都在修煉,結果連自己兩個莊子的婦孺都沒法保住。雍城安穩了,羅家卻毀了。這種事情,放給誰都不好想。
就在此時,飯館的老闆在林子外面喊了幾聲,老祖宗拉着羅通的胳膊,說:“走走走,先吃飯,先吃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