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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一個陌生的城市,在一個其他人歡聲笑語的節日傍晚,在自己第一次離開家孤獨即將孤獨度過這個節日的時候,看到了一個熟悉的人突然出現在自己的眼前。誰能想象出這樣的驚喜,以及因爲這種驚喜而伴生的幸福感,然後,這樣的幸福轉眼間就被謊言擊碎,原來他並不是爲了自己而來。
如果只是偶遇,嚴莉覺得自己還能接受。但是羅通直接的欺騙,讓嚴莉覺得自己在羅通眼中根本就沒有存在感。越是簡單的敷衍,越是能讓人感覺到背後的冰冷。這種冰冷甚至讓嚴莉感到身體發冷,臟腑都有種無法祛除的疼痛。
爲什麼?
坐在出租車的後面,嚴莉看着羅通的背影,心中在問。爲什麼會這樣對我?難道我們之前一起去軒風,那只是一場泡影?難道在你的眼中,連朋友都做不成?
發了一會兒愣,嚴莉扭頭看着車窗外面燈火通明的世界,她知道爲什麼會這樣,是的,她其實非常清楚爲什麼會這樣。因爲徐珊珊,羅通的眼中,心裡,只有徐珊珊。有了徐珊珊,他就裝不下其他的女人。
可越是這樣,越是讓嚴莉感到內心深處那種如同鈍刀切割過一樣的疼痛。越是清楚羅通對徐珊珊的感情,越是感到嫉妒,嫉妒爲什麼這樣的人偏偏無法出現在自己的身邊。這種嫉妒是從軒風市開始的,原本已經平復,可是,今天再次如同濤濤巨浪一樣衝來。
如果能夠早十五年遇到你,這個世界會有什麼不同?
她如此想着,眼角不由自主的再次有了淚花。她想要倔強的認爲那不過是一個簡單的感動,而不是來自內心的傷感。不過越是這樣的自我安慰,淚水越是源源不斷的沿着臉頰向下滴落。
一隻溫暖的手握住了嚴莉的胳膊,那是蘇蓉,她輕輕的拍打着嚴莉的手背。
這種及時到來的安慰讓嚴莉原本冰涼的心溫暖了一些,她低下頭,用微不可聞的聲音說了一句謝謝。隨後就這樣坐着,任憑車輛在街道上微微的起伏。
首都大學有自己的餐廳,也有自己的燒烤點,不過很多學生不會選擇在學校裡吃喝,畢竟老師可能在那裡,無法真正玩得痛快。離開首都大學,往西南方向走大約兩三公里的路,那裡有一個夜市,首都很多大學的學生,都會到那裡吃飯。羅通對此顯得極爲熟悉,甚至讓蘇蓉都感到有些驚訝。
在她眼前的這個人,不知道爲什麼,總給她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那種朦朦朧朧的感覺,讓她最終沒有拒絕羅通的邀請。身邊的學妹在爲了這個男人哭泣,而蘇蓉卻一直在想,這個人究竟在什麼地方見過,爲什麼剛一見面就知道,他是一個好人?
他來自雍城,是學妹的同鄉,卻對首都如此熟悉。這種熟悉完全不是什麼經常來首都旅遊的人那種熟悉感,倒像是在首都住了很長時間,所以那些小街巷也能隨口道來的熟悉。
蘇蓉微微皺眉,眼看着到了夜市那裡,卻奇怪的發現,原本燈火輝煌的夜市,現在卻寂寥的不像話。
出租車司機似乎對此也有些驚訝,趁着紅綠燈的時候,探頭出去和另外一名司機問了幾句。隨後回頭看着羅通,笑着說:“不巧啊,APIC,不讓露天燒烤。你們只能去吃韓國烤肉了。”
羅通也是苦笑,上一世的十一,他在幹什麼?無論幹什麼,顯然他並沒有在意這些細節。想了想,他說:“那就去五環那邊。”
出租車司機看了羅通一眼,說:“你對首都挺熟啊,哪兒有什麼,你居然都知道。”
羅通只是一笑,看着車子拐上了另一條路,低頭看了看震動的手機。
那是徐珊珊,她們準備洗澡,不過家裡的水不知道怎麼回事不熱,反正杜曉曉在那裡發狂似的。被徐珊珊抽空照了幾張像,那個小丫頭這才老實下來。
“吃飯了嗎?”
徐珊珊**問。
羅通揉了揉眉毛,決定不去隱瞞什麼,就像是羅正年說的那樣,回覆了一條消息:沒有,在首都大學遇見了嚴莉,正要和她一起去吃飯。沒法一個人吃燒烤了。
徐珊珊那邊等了一會兒,發來一張驚訝的面孔,問:嚴莉上的是首都大學?我都不知道呢。”
羅通愣了一下,問:她沒告訴你?
沒啊,我問過,她誰都沒告訴。
羅通眼角跳了一下,立刻意識到剛纔爲什麼嚴莉會是那種狐疑的眼光看自己。想到這裡,他微微有些懊悔,如果直接承認那是一次偶遇,反而更好一些。
想到這裡,羅通決定緩和一下氣氛,主動問:“嚴莉,我記得你喜歡吃辣一點的是吧?”
聽見羅通的問題,嚴莉的身體微微一抖,隨後低低的“嗯”了一聲。
“蘇蓉呢,我記得你……”
說到這裡,羅通意識到自己說順了嘴,立刻住嘴。
不過只是這一句,就讓嚴莉猛然擡頭,而蘇蓉也變得無比驚訝。
你記得?你記得什麼?
蘇蓉和嚴莉的心中幾乎同時冒出了這樣的問題,同時她們已經不約而同的想到,羅通多半認識蘇蓉,至少不是剛纔表現出的那種初次認識。
嚴莉嘆了口氣,重新扭頭,一次又一次的欺騙,讓她已經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她甚至連說話的心情都沒有。只想着現在趕快回到宿舍,回到自己的被窩裡,哪怕茫然的看着世界發呆,也好過在這個讓她感覺越來越冰冷的的車廂裡呆下去。
羅通想了想,正要說話,他的手機已經先響了起來。徐珊珊和杜曉曉洗澡的速度讓羅通都感到驚訝,不過徐珊珊簡單地說:“洗了一半,等打完電話再洗。讓嚴莉接電話,快點快點,曉曉在旁邊等着呢。”
羅通點頭,伸手把電話遞給了嚴莉,說:“徐姍姍和曉曉要和你說話。”
杜曉曉的聲音讓嚴莉的精神明顯振作了很多,她傾聽着小女孩的訴說,偶爾問上幾句,立刻會換來杜曉曉的抱怨。無非就是羅通虐待杜曉曉,羅通給杜曉曉吃垃圾食品,這樣的話反反覆覆,卻讓嚴莉慢慢感到不那麼難受。
另一方面,杜曉曉稚嫩的聲音也讓蘇蓉感到驚訝,她時不時看看羅通,然後看看嚴莉。
杜曉曉說了大概十五分鐘,就被徐珊珊趕去洗澡,隱約還能聽見她在衛生間裡大叫好冷,好熱之類的話。徐珊珊和嚴莉之間的對話又維持了十分鐘左右,最後,嚴莉看着羅通的背影,嘴角勾出一抹微笑,點頭說:“恩,我知道,我幫你看着。放心,絕對不讓他有犯錯的機會。”
把手機還給羅通,嚴莉的情緒好了很多,開始跟蘇蓉說起關於杜曉曉的事情。這個事情說大不大,說小不小,倒是出租車司機聽了以後,感嘆說:“現在啊,好人越來越少了。”
蘇蓉笑着微微點頭,然後看着羅通的背影,說:“下次來首都,記着把杜曉曉也一起帶來。聽嚴莉這麼說,我都想看看她了。”
羅通點頭答應,聽見身後的嚴莉話題已經轉向其他方面,暗暗長吐了口氣。
晚上七點半左右,出租車到達了五環邊上的一個酒店。說是酒店,倒有點像是農家樂一樣。裡面有幾個小房間,在院子中間還能燒烤什麼的。除此之外,還有首都那種麻辣燙。也就只有五環這裡,一個酒店門口和裡面能夠有這麼大的場地。
相對於嚴莉的驚訝,蘇蓉的驚訝更爲強烈。
月梅莊,蘇蓉曾經在這個酒店裡打過零工,而且和這裡的人非常熟悉。可問題是,羅通怎麼就知道這裡,而且一帶就直接帶到了這裡?
再想想剛纔羅通說了一半的話,蘇蓉看羅通的神情更爲複雜。
酒店門口兩個迎賓看見了羅通他們下車,然後一眼就看到了蘇蓉,一起笑了起來,說:“蓉蓉,你還記得我們啊。以爲你都把我們忘了,好孩子,回頭啵兒你一個。”
隨後,年輕稍微大一點的迎賓扭頭看見羅通,下意識的說:“又帶你弟弟吃飯來了?”
說到這裡,這名迎賓自己也是一愣,怎麼想也不知道自己爲什麼會無緣無故的說出這樣一句話來。
這種感覺讓蘇蓉迷惑,她也覺得這樣的場景應該非常熟悉,不過身邊的羅通應該沒那麼高,也沒有那麼裝。那個羅通,應該更矮一點,更瘦一點,眼睛裡似乎總有種鬱郁的神色。
蘇蓉下意識的擡手比劃了一下,那個模模糊糊的羅通,應該到她手比劃的位置纔對。倒是羅通沒有在意這些,他付了車錢後,轉身看了看這個酒店。上一世,因爲蘇蓉的介紹,他也在這裡打工過一段時間。這一世重新再來,一如往昔。
嚴莉此時看着羅通,眼中已經有了另外一種神采。這種神采當初在看見杜曉曉的時候有過,那是一種對未知事物極度好奇的神采。
無關感情,只是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