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陸,這是什麼東西?”
雲臺上,作爲裁判的靈劍長老皺眉問道。
王陸低頭看了眼那一臉諂媚的小東西,擡頭坦然回答:“狗。”
“……廢話,我問你帶狗上來是什麼意思?”
王陸說:“當然是參加比賽的,總不成是送上來給您品嚐的野味啊。”
笨狗聽到野味二字,渾身一顫:“汪?”
劉顯問:“你要帶狗比?”
王陸反問:“規則沒有禁止帶靈寵吧?這狗雖然笨了點,終歸是和我交換過契約的靈寵,而且品級絕對不超標,敬請放心。”
“唔。”劉顯轉過頭,徵詢另一名裁判的意見。
袁朝年也是頗爲意外,他可沒聽說靈劍派還有擅長馭獸的傳承,因此王陸帶狗上臺倍顯詭異。不過,人狗之間卻有元神相連,靈寵身份無誤,而一般比鬥也的確不會禁止選手攜帶靈寵——當然,品級方面有着嚴格限制——不然對馭獸宗之類的門派太不公平。
“好,既然這位弟子有意爲我們展示靈劍派的馭獸奇術,我們也就拭目以待。”
劉顯心中苦笑,我身爲傳功長老,怎麼不知道靈劍派還有馭獸奇術?不過還是點點頭:“那麼,比賽時間快到了,就請兩方選手上臺吧。”
待雙方就位之後,兩位長老便開始檢查修士的狀況。
包括不得藉助外部秘法增強修爲,不得攜帶品級超過規定的道具和靈丹,不得強制解封高品級的靈寶……當然,對於如今這場兩派大比而言,也就是走個形式,畢竟一羣化神、元嬰的老怪在此,沒有哪個弟子不長眼試圖作弊的。
劉顯簡單掃了一眼趙姜源,點點頭示意合格,而袁朝年同樣以元神感應,卻在王陸的芥子袋中看到一物,令其微感詫異……不過,並非違規之物,也就點頭放行了。
於是,在觀衆的歡呼聲中,兩位修士在雲麓天台上相對而立,做起了最後的準備,只見趙姜源手中持着一柄如意,一面銅鏡,口中默默唸誦咒語,自七竅中生出一股白霧籠罩周身,顯得陰氣森然,令人不寒而慄。
臺下一名年長的靈劍修士說道:“果然是巫術,不過天南州的巫道大興,還是末法時代以前的事,如今巫術都該瀕臨絕跡了纔對……不愧是萬法仙門,連這種偏門功法都找得到。”
另外一人笑道:“不如說,連資質適合修行巫術的人都能找得到,這纔是真不容易也不知王陸能否應付得來,這巫術詭異莫測,防不勝防,不知無相功能否抵禦得住。”
“呵,傳說五長老是防禦大師,她所親傳的功法應當不錯……不過,王陸的修爲境界是硬傷。”
下面人議論紛紛之時,王陸對那天南巫術卻視若無睹,手裡提着一塊肥嫩的五花肉興致盎然地逗起了狗,如此姿態,近乎挑釁。
於是長老們也不多等:“開始”
幾乎同一時間,趙姜源便從原地消失了,身形如風如電,頃刻間劃出一道道殘像,急衝向前,而那分明有法寶等級的銅鏡和如意都被他隨手丟下,取而代之的,是一柄銳意驚人的長劍。
“劍修?”
頃刻間,臺下無數人心中驚呼起來。這趙姜源從這門派交流活動開始,便時常做出一副神神叨叨的模樣,言談間也顯露出對巫術有着極深的研究,大部分人猜測他所修核心功法是巫道法術。卻不想,這一切都只是爲了掩蓋他的真實本領。
他是一名劍修,擅長近身搏殺,以力破巧,一劍破萬法的劍修
若以爲他會慢吞吞地以巫術和對手周旋,一點點腐蝕對手,那就大錯特錯了,因爲趙姜源根本沒打算和王陸打持久戰,如戰前所分析的那樣,取勝,就是要在第一回合。
而趙姜源作爲劍修,最擅長這斬首戰術,他所修劍術是仙品森羅劍,能在頃刻間捕捉到對手的全部細節,無孔不入地尋到破綻,一舉擊穿,本就是一等一的破敵之技,更何況他法力修爲遠勝對手,在力量上也凌駕王陸之上
身如疾電,心如止水……趙姜源長劍直指間,五感、元神已經牢牢鎖定住了對手,哪怕最細微的動作也無從逃脫,頃刻間,就已經看到了太多的破綻
這一劍,必將你洞穿
與此同時,王陸卻只是將手中五花肉猛力向前擲出,試圖去遮住趙姜源的視野。
趙姜源自不爲所動,其心神已全部鎖在王陸身上,全無雜念,更不在意那塊遮住視線的五花肉,手中靈劍突刺而出,在這劍意衝擊之下,任何雜物都會一瞬間就化爲飛灰——與雜物後面的王陸一道
然而下一刻,異變突起,趙姜源忽然感到手腕劇痛,法力循環陡然中斷,蓄勢而發的森羅劍竟是難以爲繼
錯愕不及之時,王陸的坤山劍又到,一劍點出,無相劍法的玄奧劍意恰到好處地將森羅劍逼退,趙姜源踉蹌後退,胸口一陣煩惡。
回過神,只見手腕處鮮血淋漓,兩排齒印深深刻印其上。
“借物化形?”
趙姜源目光冷然,他已經看出了王陸所耍的花招,原來從一開始,那五花肉和雜毛狗便被王陸以借物化形的手段,顛倒了位置。狗是肉,肉纔是狗他丟出五花肉,看似在遮蔽視線,其實根本是放狗咬人,而趙姜源催運森羅劍時,心神完全投在王陸身上,根本沒察覺對手的花招,而那狗也是異種靈獸,看上去品級不高,但牙尖嘴利,居然一口咬破了劍意包裹的手腕,更傷及了築基後易筋洗髓的肉身……這雜毛狗,品級真的沒超標麼?
不過,更重要的問題是,對方出劍時胸有成竹,顯然早料定了自己的手段,以逸待勞。然而自己的劍修身份,就連萬法仙門之中也非人盡皆知,他又是如何看穿的?
此行前來,有袁朝年等長老看護,一衆弟子並不會被靈劍長老以元神看破虛實,趙姜源自信劍修的身份和功法隱藏的極好,絕對沒有露出破綻,究竟……
王陸自不會告訴他,儘管他隱藏的極佳,就連靈劍派的長老也的確沒看出名堂,但是某個廚子卻一眼就看穿了虛實,當時還很是輕描淡寫地對王陸笑說:“看,那邊有個劍修誒”
所以趙姜源最大的一張底牌,從一開始就失效了,至於他自信十足的雷霆一擊,更不可能建功。不過一擊不中,趙姜源也不氣餒,反而上前半步,森羅劍意隨之蔓延開來,將王陸鎖得更死。
“嘿,森羅劍很了不起?來靠近點再靠近一點,因爲你以爲自己靠得越近,你看到的就越少。”
王陸說着,緩緩舞動着坤山劍,將無相劍意催運起來,劃出堅不可摧的三尺劍圍。
而在趙姜源眼中,也看到了一座堅固的堡壘緩緩成型,最終更是漸趨完美,將所有的破綻都隱藏了起來……若非親眼目睹,實在很難想象一個練氣上品的小修士,居然能有如此強大的防禦力
趙姜源心頭越發沉重,勢在必得的第一劍被對方以巧計破解,從他此時表現來看,根本沒受任何傷害反而自己因全力一劍被中道截斷,法力反噬下受傷不輕,已經維持不住巔峰的出力。如今王陸防禦已成,另有一隻深淺莫測的靈寵,自己雖然仍有信心攻破其防禦,卻非一時半刻之功,速戰速決的計劃,已經宣告失敗了。
而一旦拖入持久戰,正符合了戰前師兄所說的最壞情況,將給對手留下太多可以利用的機會……
“所以,只好當剛纔什麼也沒發生過,再來一次斬首劍吧。”
趙姜源自嘲地笑了笑,劍交左手,右手背後,包裹在方纔噴吐出的白霧之中,修復傷勢。
同時,心神再次鎖定對手,玉府之中,一顆森羅劍心開始飛速轉動,自那銅牆鐵壁一般的劍圍之中尋找破綻。
找不到?不要緊,打出來就是了縱然有再多的不利因素,可萬仙門下豈有怯戰的劍修?
第二劍於是隨之含怒而來,這一劍去勢更爲刁鑽,也更爲兇厲,而在趙姜源有了提防後,放狗咬人的戰術也不可能重現,笨狗急的在地上團團轉,卻再也找不到機會切入森羅劍意之中。
一聲悶響,無相劍與森羅劍毫無花哨地正面碰撞,頓時,雲麓天台上的雲團掀起驚人的震盪波紋,一劍之後,王陸笑容依舊,只是持劍的手腕卻震顫個不停,趙姜源則眉頭緊鎖,難以置信地看着被震盪回來的森羅劍。
以築基下品的修爲,全力催運的一劍,居然被擋回來了?
的確,森羅劍並不以純粹的力量見長,但好歹也是仙品劍法,破壞力非同一般,對面一個小小的練氣上品,居然真擋下來了?這可不是名門正派的弟子越級碾壓雜牌散修,雙方同爲五絕精銳,境界的差距就是天塹,而這不可跨越的鴻溝卻被那厚重樸實的坤山劍一劍抹平……這無相功的防禦力到底有多強?
不及多想,趙姜源腳步一錯,第三劍如行雲流水,順勢劈來,王陸舉劍相迎,不落半點下風。
只聽雲臺上砰砰連響,頃刻間兩劍便相擊數十次,森羅劍勢漸漸密集如網,將王陸籠罩其中,四面八方來襲。王陸的劍圍卻絲毫不讓,牢牢固守着三尺的空間。
片刻之後,持續了千百的劍擊之聲漸止,趙姜源面色古怪地後退了一步。
而後,就見王陸猛地咳出一口血來,臉色蒼白如紙,已有內傷在身。
臺下,靈劍弟子紛紛瞪大眼睛,不可思議。而萬法仙門的幾人則長長出了口氣,放下心來:這種龜殼一般的劍圍,只要破了第一處,便處處破綻……能在森羅劍下支撐這麼久,作爲練氣上品的修士王陸已經堪稱逆天,不過,總算是敗了
卻在此時,臺上的趙姜源面色發苦,也是一口血噴出,血中卻分明帶着內臟的碎片
“這是什麼劍?”趙姜源聲音沙啞,開口時一片血腥味道,卻難壓心中不解。
王陸也是頗爲艱難地笑了笑:“刃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