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個月來,很多人都在假設,如果當時風吟沒有離開隊伍,繼續掌控全局,事情的發展會不會是另外一番模樣。
可惜世界上沒有那麼多如果。天月真君妖刀屠城,數萬平民生靈塗炭,此事一出,整個大陸爲之駭然,九州人的聲望也隨之跌入谷底。
然而隨之而來的,則是對於血污卷軸一事的關注,畢竟這是一切的起點。
就算瘋狗如天月,也不是無緣無故屠城的,在刀斬暴風城後,天月在暴風城上空留下了一片血雲,雲團構成了一行字:血仇唯有血來洗
西夷大陸上,懂得九州語言文字的人才總歸是不少的,將這段話翻譯並傳播出去以後,人們便知道原來屠城的背後還有這麼一段故事。
而當全大陸人的目光都聚焦過來後,聖光教的處境就格外艱難了,他們做事再漂亮,手尾再於淨,也禁不住全天下人一起來查,很快,無數蛛絲馬跡就被人挖掘出來,所有的證據都指向了聖光教。
對於這種事,人們並不責怪聖光教行事卑鄙毒辣,任何一個龐大組織,都免不了要在暗地裡做些齷齪的事,尤其是宗教組織,更是道貌岸然,但做壞事被人抓個正着,那就只能怪你蠢了。
而聖光教對此也是有苦說不出,他們何嘗願意將事情搞得天下人盡皆知?實在是事情變化太快,他們反應不及。最初設計血污卷軸的時候,萬仙盟發管委的遠征軍還沒正式組建,聖光教針對的是那些散戶修士。誰曾想血污卷軸的戰略纔剛定下沒多久,大批的九州人就蜂擁而至……聖光教機構臃腫,除非是事關教會生死存亡的大事,決策執行的效率都不高,並沒在第一時間做出應對,等到天月屠城,舉世震驚,一切都來不及了。
九州修士跑到西夷大陸屠城,必將引起整個大陸的強勢反彈,但聖光教被人抓到把柄後,事情就變得微妙起來。在一番複雜的醞釀之後,西夷大陸的各方勢力,最終默認由兩家單獨處理,其餘勢力既不會幫助聖光教,更不會幫助九州人。而這裡面,也多少也有些痛打落水狗的意味。聖光教佔據淘寶城,畢竟有些犯了衆怒。
總之,接下來的發展就是聖光教與九州人之間的恩怨。而九州一方,在瘋狗天月的帶領下步步緊逼,完全無視主客場的天時地利的劣勢,連續打了幾場氣勢逼人的進攻戰,尤其天月真君本人,根本不顧什麼身份規矩,無論對手是強大還是弱小,只要是聖光教所屬,都殺無赦,死在他妖刀之下的小字輩成千上萬……而在這種瘋狗一般的攻勢之下,九州人一舉摧毀了數以百計的教堂,斬落了主教大主教數以十記,聖光教舉教震驚
震驚之後,就是反擊,雖然聖光教最初被打了個措手不及,但畢竟是西夷大陸實力最強大的勢力,底蘊深厚,一旦回過神來,反擊之凌厲就非九州的遊兵散勇們能夠匹敵的了,他們一夜之間便在東部前線佈下天羅地網,第二日一日間,九州修士隕落過百,其中不乏金丹元嬰以上的高手。而眼看形勢要糟,依然是天月真君挺身而出,這位合體期的大高手再次發揚了瘋狗精神,拋下自己的同修們獨自深入敵陣,仗着修爲深厚,在聖光教的領土內殺了個七進七出,期間根本不管什麼軍人平民,見人就殺,三日內屠戮十萬,聖光教擋者披靡
對付聖者,唯有出動聖者,偏偏這個時候,聖光教的五大聖者有兩個被牽制到了王之寶庫中,餘下的有一人必須鎮守邊關不能動彈,剩下教皇和先知兩人,總不能放下聖城,親自出手追殺一條瘋狗。
不過天月的瘋狂殺戮也引起了西夷人的衆怒,幾名中立方的傳奇強者聯手堵截,總算將天月擋了下來,不過這個時候,九州人的支援也到了。
以盛京仙門爲首,萬仙盟五絕大軍壓境,多達五名合體期真君降臨西夷大陸,其餘化神元嬰則不計其數,這樣的力量,若是和整個西夷大陸相比較自然是遠遠不如,但西夷大陸任何單獨一方都難以與之匹敵,而與九州不同的是,西夷大陸,可沒有一個能統合萬千修士的萬仙盟。
在西夷人尚且一盤散沙的情況下,與九州的修士全面開戰只會兩敗俱傷,更何況九州人身邊,還加上了東部城邦的力量,規模已經不容輕忽,因此問題最終不得不又被推到談判桌上。
九州人的條件有兩個,第一是放開寶庫,讓九州人去尋找羣仙墓的鑰匙,第二則是聖光教必須爲先前獵殺九州修士付出代價。
而聖光教兩個條件都不能答應,羣仙墓鑰匙被鎖定在王之寶庫,而王之寶庫是聖教之根基,怎能輕易示人?至於獵殺九州修士,若是這件事需要聖光教付出代價,那天月真君造就的十萬殺孽又怎麼算?
“想要我們答應條件,除非你們將天月那妖孽捆縛着送到祭壇上,接受聖光之海的淨化”
可天月真君怎可能答應?對於聖光教的條件,天月狂笑以對:“可以啊,讓你們的教皇啊先知啊什麼的統統光着屁股滾出來,讓我用狗頭大刀一個個都砍了腦袋,我就束手就擒,接受你們的淨化”
這樣的扯皮若是持續下去根本沒完沒了,最終是風吟出面談妥了條件。
“此事既然難以兩全,又不應全然訴諸武力,那就用個折中的方法。”風吟如此說道,“三日之後,在貴教聖城城下。我們一方,聖光教一方,雙方各出三人,一對一的比鬥,若是我方僥倖三戰全勝,就請貴教答應我們的兩個條件,若是兩勝一負,我們雙方便兩不相欠,我們立即退出西夷,再不企圖染指貴教的寶庫,而我方若是兩敗,就任憑你們處置,要殺要剮悉聽尊便。”
將複雜的問題歸結成武將單挑,這也算是九州的獨特文化之一了,而聖光教在一番商討後,並沒立即答應,但也沒有拒絕。
條件上看,對聖光教還是比較有利的,只要能贏下一場,便解了眼前的危局,若是贏下兩場,就大獲全勝。而單挑比斗的話,其他人或許還有懸念,但教皇比利三世的強大卻是毋庸置疑的,同爲傳奇強者,教皇彷彿處在另一個境界,高高在上。但九州人詭計多端,而且這麼比法,看似公平單挑,本質上卻是聖光教一家單挑九州大陸萬仙盟以九州大陸之遼闊廣大,總會有實力與教皇相仿的強者,若是對方派出三個教皇,聖光教這邊還怎麼打?
“呵,還請貴教放心,我方出陣人選,僅限於第一批遠征軍之內,後來支援的同道們不會出手。”
若是這麼算,聖光教倒還有些把握,九州第一批遠征軍中,合體期只有天月一人,以下最強是風吟化神巔峰,以及崑崙仙山的一位化神長老。而聖光教只要出動教皇和先知兩位聖者,勝算當有七分以上。
“再之後就是你看到的了,三天時間剛到,天月就掐着點過來罵街,嘖,瘋狗病的好處就是永遠活力十足,。”
聖光城內,王舞一邊大口吃着王陸珍藏的蜜糖爆米花,一邊感慨天月的瘋狗精神。
王陸則皺眉奇道:“天月這麼屙?當初在太古劍冢一見時,感覺還有幾分人樣,囂張之餘也要講規矩,到了這邊是現原形了麼?十萬殺孽,他也不怕天劫?不會入了魔道?”
王舞嗤笑道:“西夷大陸法則不同,沒有功德因果之說,哪來的天劫?最多是殺戮過重,心魔劫起。但以天月的性子,就算再殺一千萬也勾不起他的心魔。他本就是妖修出身,道魔之間分寸很是微妙。至於他在九州講規矩,那是因爲不講規矩死路一條,但到了西夷大陸,人生地不熟,他做得再誇張,大不了拍拍屁股走人,迴歸九州,難道西夷人能追殺過海麼?九州這邊會因爲他殺了一羣西夷蠻子就怪罪於他麼?既然沒有責任負擔,他當然原形畢露了。”
王陸感慨:“這思路倒也沒錯,而且幸虧是他這條瘋狗,才能讓咱們迅速掌握了主動權。”
雖然天月在西夷大陸的恣意妄爲震驚了許多人,但冷靜下來分析,不難發現正是因爲天月的兩次瘋狂殺戮——一次屠戮暴風城,一次是在聖光教腹地狂殺,迅速建立了九州一方的戰略優勢。很難說這是天月有意爲之,還是天意使然,但的確是讓他立了大功。
“你這麼覺得?”王舞轉過頭來,笑看着自己的徒弟,目光中有些考校的意味,“沒有其他的想法了?”
王陸沉吟了一會兒說道:“一定要說,我是比較好奇……在天月第一次出手屠城的時候,當時正好掌門師伯隻身前往知識之都,這纔給了天月可乘之機。但以掌門的穩重性情,他會留下這麼大的空窗給一條瘋狗?而換個角度來看,但最終局勢再次陷入僵局的時候,是掌門出面談判,商定以單挑解決問題,期間天月竟沒有反對,全盤接受了。這麼乖巧聽話,很難想象是巧合啊。”
王舞點點頭:“看來在西夷大陸縱情聲色的這段時日,你還沒被酒色徹底掏空,腦子還算好用,爲師勉強感到欣慰了。”
“靠,誰跟你說我縱情聲色了?”
“沒有麼?”王舞眨眨眼睛,目光在琉璃仙和阿婭身上流連許久,“難得你和她們在異國他鄉長時間單獨相處,你……竟然沒推倒?”
“推你妹啊”
王舞略有些震驚地看着徒弟:“還是說,一段時間不見,徒兒你已經變成那一邊的人了?”
“……”王陸想想不久前黃金王的肥皂,倒也不發感慨。
“又或者是你在這邊遇到什麼強敵,受了重傷導致出現難言之隱?若是這樣你大可放心,爲師隨身攜帶了緊急藥包,保管藥到棍直……”
正當王陸準備說點什麼的時候,忽然天邊異光閃爍,天月真君和教皇比利終於正式交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