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張圖是什麼鬼啊?”
乙三區的廣場上,舒嗣高高仰着頭,納悶不已,心情煩躁不堪。
不久之前,他還在爲鄭十六與阿蘿的愛情故事而感動不已,誰曾想故事戛然而止,一個黑衣人跳出來說先前的故事都是騙局,真相則是一個噁心的讓人連隔夜飯都要吐出來的變態悲劇……
當時整個廣場上響起的叫罵聲震天響,那聲勢真是令人印象深刻。而其中絕大部分是在詛咒和辱罵黑衣人。
很簡單的道理,換了是任何人,如果突然有人跳出來試圖推翻他的認知,卻又沒拿出任何過硬的證據……被罵都是必然。黑衣人雖然拿出了一個顛覆性的故事,卻沒有過硬的證據支撐那個故事。
當然,另一方面,王陸也是從頭到尾都沒有證據證明那些相聲演員的故事都是真的,可是,這個世界上哪裡需要那麼多證明?大家在羣仙城忙忙碌碌,各奔理想,這羣口相聲的人生百態本就是一種娛樂調劑,看個樂呵而已,誰在乎什麼真僞啊。
而對舒嗣來說,他也是一點都不關心兩個故事到底哪一個是真的。對他來說,爲愛而生鄭十六也好,鐵鏟相聲鄭十六也好其實都無所謂,那個鄭十六更有趣,他就更願意支持哪一個——比較起來當然是爲愛而生的鄭十六更有趣。所以舒嗣也是萬分厭惡那黑衣人打斷故事,導致自己看不到鄭十六和阿蘿的生離死別。
不過,還沒等大家罵夠那黑衣人,就見廣場上的招牌版中畫面一變,兩百多人分別從兩個方向進入了比武場,然後天地崩摧重歸虛空。在虛空中,河圖和黑衣人各自交換了一手,做成了一張天地合一的九州圖。
舒嗣沒聽過九州圖的大名,更看不懂一位巔峰真君、一位上古地仙的通玄手段,只看得莫名其妙。
據說剛纔那一幕是在立血誓,可也沒見誰流了血,這誓言怎麼就立成了?還是說大修士們已經不再流淌紅色的血液了?
“哼,你這沒見識的蠢物,連九州圖都不認得?”
舒嗣下意識地答道:“我爲什麼要知道九州圖是什麼啊啊死人臉,怎麼是你”
話說到一半,小老鼠才聽出身後的聲音正是自己如今的老闆死人臉,驚得三魂六魄都要飛出去了。這死人臉老實說並不是壞人,對自己一向很好,但一旦自己犯了錯,他的懲罰也是毫不留情,這一次偷懶被抓個正着,至少也是一頓臭罵……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死人臉卻彷彿沒注意到舒嗣此時是在偷懶之中,而是沉聲解釋道:“九州圖是盛京仙門至寶,體現了盛京統御九州的雄心壯志。九州圖的設計思路,是要將九州大陸當作一件完整的法寶,然後煉製一件能夠控制這個法寶的中樞法寶。”
舒嗣聽的不可思議:“駕馭整個九州大陸?盛京人好大的野心啊那現在河圖真君既然有九州圖,難道說九州大陸已經在他掌心裡了?”
“盛京人雄心勃勃,幾千年來都是如此。”死人臉說着,搖了搖頭,“不過,想要將九州大陸都煉成自家法寶,也只是盛京人異想天開而已。河圖真君的修爲曠古絕今,又有盛京人千百年的九州戰略作支撐,但這九州圖仍然只是初具雛形,勉強能感應九州大陸之上的事勢變化,想要對九州大陸施加直接影響卻是千難萬難。不過,能以一圖而窺天下,也足以稱得上是極品仙寶了。”
舒嗣問道:“那如今這仙寶又是怎麼回事?爲什麼它就成了血誓了?”
“很簡單,如今的九州圖,是被當做了一件載體。萬仙盟一方的長老們將元神萃取出一部分寄託上去。地仙們也是類似,將體內仙靈提取出一點,寄託在九州圖上。這就如同雙方共同拿的人質,以此爲基礎訂立的契約,比任何誓言的效力都要強大,因此被稱爲血誓。事實上,除了這種血誓,目前沒有任何其他手段,能夠同時對如此衆多的頂尖修士進行約束。”
舒嗣似懂非懂地問:“我聽說有個什麼心魔大誓……”
“心魔大誓是可以進行迴避的,單是萬仙盟一方就有成功的先例——就是那個送你羅盤的紅白小子,他曾在凝結金丹時將發過的心魔大誓吞掉了。而到了上古地仙的層次,一點仙靈足以破盡心魔纏繞,心魔大誓對他們基本等於笑話。”
“好吧,那接下來會怎麼樣呢?”
“接下來?隨着羣仙大比的進行,雙方會憑藉勝利時獲得的點數來瓜分九州圖中的元神和仙靈,等到瓜分完了,羣仙大比也就可以結束了。”
“啊?瓜分元神和仙靈?我聽說若是元神或者仙靈掌握在他人手中,從此就不得自由了啊”
“沒錯,這羣仙大比是用來決定未來的主導權,而主導未來的永遠是人,只要控制住了人,自然就控制住了未來。如果萬仙盟的高層修士盡數淪陷在地仙手中,未來哪裡還會有萬仙盟出聲的機會?反之亦然。”
舒嗣似懂非懂:“原來如此不過,你不覺得很奇怪嗎?我聽人說,這羣仙大比歸根結底是爲了共同對抗什麼墮仙的。可現在大家把元神仙靈都放到一張圖上,萬一這九州圖有什麼三長兩短,豈不是完蛋大吉?”
“呵,想的沒錯,所以我們就衷心祈禱九州圖不要出任何問題吧。一旦天下大亂,如你我都將與螻蟻無異。”
說着,死人臉幽幽嘆了口氣,讓舒嗣陡然生寒,渾身都是一顫。
這死人臉別的倒也罷了,就是這陰冷的氣息真是讓人遭受不住,平常舒嗣不願意呆在他的房間裡,經常偷跑出來,也多少與此有關。
此時他只感到身前寒意逼人,死人臉微微仰頭,似是沉浸在什麼舊日回憶中,陰鬱的波動一股股地傳來。舒嗣承受不住,便打算趁機溜走,去其他區轉一轉。
不過步子才動,頭頂招牌版上的變化就讓他不由爲之駐足。
因爲羣仙大比的第一場戰鬥,居然比任何人預期都要來的快,血誓剛立,揭幕戰就這麼來了。
揭幕戰的雙方,是河圖與玄墨。
河圖自不必說,在顯示了一手鎮壓仙靈的神通後,在修士中的聲望已是毋庸置疑的九州第一人。由他來拉開大戰序幕最好不過,九州一方能否取得開門紅,就要依靠他了。
而另一邊卻有些出乎意料,黑衣人在立下血誓後就悄然遁走,重新將領隊玄墨推上臺前。而玄墨雖然看起來有些許無奈,但還是毅然決然地擔起了重任。
戰場就定在了仙一區中央比武場,只見無窮高遠的上方,河圖真君的九州圖似啓明星一般俯瞰大地,同時等待勝利者的垂幸。
此時的比武場內依然維持着漆黑的虛空,並未恢復常態時的山川河流等自然風光。因爲對於這個層面的戰鬥而言,一般的地形已經很難有實質作用,甚至就連被塞入其中的靈脈,也難與兩位巔峰修士爭輝。還不如將一切都清理乾淨,留出一片空白的場地供他們自由發揮。
而真君級的戰鬥也的確沒有令人失望。
“分陰陽。”
沒有寒暄,沒有任何一絲多餘的動作,玄墨在入場後,直接便是一道威能驚天動地的大仙術。
分陰陽。
傳說中,在無窮遙遠的過去,整個世界都是一片混沌和虛空,沒有天地之分陰陽之別。一位混沌中出生的聖人將混沌分割開來,清氣上升濁氣下降,纔有了天地陰陽,如今的九州大陸也是因此才得以存在。
而玄墨,正是要將上古聖人的壯舉神蹟重現出來。只見她一手指天,一手指地,漆黑虛空便被硬生生地撕裂開來,分成陰陽兩層。
場外,目睹到這一幕的萬仙盟修士們紛紛屏住了呼吸。
這是他們第一次親眼目睹一位上古地仙全力以赴地施展仙術。與幾個月前,白澤對戰王舞時那小打小鬧的金丹級否決仙術截然不同。自玄墨手中施展出來的,是堪比開天闢地的神技。在現有的理論體系內,這是人們所能想象到的殺傷性最強的術。
按照九州大陸現有的修仙理論體系,通常認爲陰陽二氣組成世間萬物。換言之,無論是什麼東西,什麼人,一旦被陰陽分離,都將不復存在,從結構上就分崩離析。
除非能夠超脫於世界之外,否則任何人也無從倖免……然而那已是渡劫飛昇的境界,可望而不可及。對於現有境界下的萬仙盟修士而言,這已是必殺之局。
“掌門師兄”
幾位距離最近的盛京長老情不自禁地驚呼起來。誰也想不到看似親善溫和,乃至顯得有些軟弱的地仙玄墨,一旦動起手來竟然有如此的威勢而置身其中的河圖道人,又焉能倖免?
下一刻,只聽河圖道人一聲悶哼,身軀自腰部而斬,被身不由己地分爲了兩截
然而,就在無數人爲這一幕而目眥盡裂的時候,玄墨卻輕咦了一聲。
身軀自中斷裂……這並不是分陰陽之術應該取得的戰果啊。
中了這一招後,應當是整個人的存在都爲之瓦解,然後化成陰陽二氣被世界同化。如果只是從中斷裂,難道是說河圖道人上身是陽,下身是陰,天生陰陽人不成?
然而下一刻,玄墨就已經看到了答案。
“……不愧是九州第一人,深感佩服。”
就在玄墨眼前,有一位白衣青年,一位黑衣少女,兩人分出陰陽兩界,面容肅然地瞪視着她。
“好一個陰陽化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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