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軍出擊!”
蒼茫大漠上,一身金甲的項梁手持戰旗與長槍,向着天空中影影綽綽的西夷大軍發出了決戰的宣言。
項梁身後,是一支混雜了西夷人、九州人乃至特殊世界生靈的大軍團,隨着項梁一聲令下,浩浩蕩蕩殺向了大漠的彼端。
這是來自九州大陸,越過無盡之海的遠征軍團,雖然他們剛剛纔經歷過與仙界的一場惡戰,軍中大半人傷勢未愈,戰甲縫隙間到處可見繃帶和膏藥,軍容遠遠稱不上華麗,但士氣高昂,卻完全凌駕對手之上。
衆神殿的神祇們的確是早早就統一了西夷大陸,然而這種建立在敲骨吸髓基礎上的統治顯然不可長久。黃金王敗退九州以後,西夷大陸反抗勢力如雨後春筍般踊躍,然後又理所當然遭到了衆神們的無情打壓,幾次三番,西夷人就如同被馴化的野狼一般失去血性,完全成了肉狗一類的生物,任人屠宰。
面對這樣的對手,就算九州大陸拿出一羣殘兵敗將也是全面佔優,更何況這遠征軍中大部分人都在仙王隕落時得了不少好處,傷勢未愈歸傷勢未愈,實力境界卻均有提升。
兩支大軍團的接觸,只用了半天時間就分出了勝負,西夷大軍被殺得流血漂櫓,全面潰退,項梁毫不留情地下令追殺,硬是將對手追殺萬里,全數殲滅。
戰後,遠征軍狂歡三日,慶祝這場決定性的大勝,唯有項梁一臉落寞,面上沒有幾分喜意,被人問起時,也是苦笑不語。
勝固然是勝了,但這場勝利卻只是殘羹冷炙。真正的大餐早在之前就已經被人享用完畢了。
在遠征軍團登陸西夷之前,阿婭和黃金王已經帶領遠征軍的少數精銳直接殺到了衆神殿,把那羣敲骨吸髓正到酣暢處的衆神們切得支離破碎……那一戰纔是真正的驚天動地,黃金王和阿婭雖然是名義上的主將,但修爲在戰場裡卻還算不上高的——真正的主力是恢復了三千金丹的王舞,以及投降歸順九州的仙界中人。有了這些強兵猛將,曾經堪與仙界媲美的衆神殿硬是被九州人生生斬落凡塵,在西夷大陸上砸出一個恐怖的深坑,連帶周圍萬里之地都被墜亡的神殿腐蝕,化爲大漠。
至於項梁統帥的大軍,更像是戰後掃蕩的清道夫,不能說毫無意義,卻顯然比不上衆神殿中的一戰。
想到自己繼承九州第一強軍的軍旗,卻不能在真正的戰場上一展身手,項梁心中自然沒有什麼喜意,但是如今的軍皇山,也確實擔當不起更重的擔子,在對抗仙界的戰爭中,軍皇山的損失最爲慘重,兩次組建赤衛軍,兩次接近全軍覆沒,軍皇山的慘狀堪比靈劍山的大災變。項梁扛起掌門之位,也是因爲那些曾經輔佐枯琴的肱骨之臣們早就死的死傷的傷。
待三日狂歡之後,項梁帶領大軍返回九州,與某個神秘人一番長嘆之後,又重新點燃了鬥志。
“不過,昔日先祖們能披荊斬棘,打下軍皇山的一片基業,那麼在我手中又如何不能重來一次?西夷遠征只是個開始,在新世界,一定還有無窮無盡的戰鬥在等帶着我。”
——
西夷遠征對於衆神殿乃至西夷大陸而言是滅頂之災,但在很多九州人看來,只不過是戰後重建的一次插曲。戰勝了仙王以後,九州人的自信心全然爆棚,根本沒將西夷人放在眼裡。
但這次遠征的意義卻非常深遠,其一是斬除了最後一個後顧之憂,從此萬界之中再沒有任何人能威脅到九州大陸的安全,其二則是,作爲戰利品的話,西夷大陸其實異常肥美。儘管礙着黃金王的面子,沒辦法直接將這片大陸併攏過來,但是西夷大陸被衆神殿掠奪過之後,黃金王對這片不再完整的土地也時常感到乏味,加上某位九州地靈不斷向起拋出誘餌,看樣子捨棄老家併入九州也是指日可待。
有了西夷大陸,九州接下來的大計便又多了幾分成功的可能。
萬法仙門,雲端之上。
曾經屬於天輪真君的位置上,如今多了一個年輕的身影,只是與時時刻刻都雲淡風輕的天輪相比,這位後繼者的脾氣卻顯得狂暴不已,對着一張可以通信的符紙怒吼不斷。
“又有新的計算任務?我們半個月前積壓的任務還沒做完,新的就又來?這是第幾批了,十三批了!你們是要逼出人命啊?知識分子的命就不是命了嗎?給我轉告王陸,讓他不要得寸進尺了!我們萬法仙門的人是搞學術研究的,不是他的人肉計算器!想要計算通過萬界之壁的最佳軌跡,讓他自己去算啊!”
吼完這一堆,斬子夜喘了口氣,然後神色漸漸變得冷淡下來,雙目之前閃過無數的數字和符號,口中也念念有詞。而整個雲層都開始閃爍雷光,以最快的速度迴應着他的驅使。
在一旁圍觀了一切的周沐沐不由笑出聲:“噗,你這種就屬於嘴上說不要,身體卻很老實的類型呢,一邊抱怨王陸把你做牛做馬,一邊看到他給出的計算任務又情不自禁。”
斬子夜哼了一聲:“這是學術精神,你懂什麼?”話是這麼說,語氣卻是不由自主軟化下來,若是讓如今的萬法人看到,一定會感慨這位新任掌門的萬法不動仙心一定是修到了狗身上。
周沐沐則忍俊不禁:“哈哈,好好好,你學術你厲害,那我給你出個題,你來算算看?”
對於這種在自己擅長領域挑釁自己的行徑,斬子夜非常自信:“說來聽聽。”
“你看咱們的婚期定在哪一天比較好?”
“噗!”
——
另一邊,在九州大陸的正中央處,瓊華緩步走下祭壇,額頭上仍掛着幾顆汗珠。
饒是以她今日之實力修爲,剛剛的祭祀儀式仍是萬分吃力——因爲那本該是由河圖一級的真君強者來完成的。她雖然繼承了河圖的掌門之位,純以戰鬥能力而言也不輸給河圖太多,但她本質上畢竟比真正的真君天差地遠。
對此,自然有很多同門大惑不解,如今已經晉升長老之位的江流便問:“掌門師姐,現在仙門百廢待興,沒必要把太多的時間精力浪費在祭祀九州上吧?”
瓊華淡淡地看了他一眼:“你認爲沒有必要?”
江流被她目光一瞪,頓時心底發虛:“我只是覺得……”
“只是覺得盛京仙門不該對某個人這麼低三下四?江流啊,你到現在都沒看清盛京的未來寄託在何處嗎?”
江流冷汗不斷,但此刻也只得大着膽子說道:“可是盛京仙門一向寧折不彎,就算……”
“就算與王陸合作可以造福蒼生,也要強撐着盛京的面子抗拒到底?現在王陸需要盛京,盛京更需要王陸。我知道有些話不是你的本意,而是有些人將你推出來,你回去告訴他們,我不希望再聽到有任何人發出任何類似的聲音,明白了嗎?”
送走江流,瓊華在祭壇上駐足良久。
方纔那番話,自然也是說給某個人聽的,不過看來他並沒有迴應的意願——最近這些年,他是越來越少說話了,大部分時候都只是在聽。
或許這也是必然的吧,將活人轉化爲地靈,尤其還是九州大陸這麼龐大之物,被大地同化,失去人性幾乎是不可避免的。
想到這裡,瓊華有些感傷,她和王陸的關係一向算不上融洽,但是,真的失去了那樣一個對手,也實在讓人寂寞。
“王陸啊,如果你真的要止步在九州地靈這一步的話……到了新世界後,我可是要超越你的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