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牝聽得黑白無上所言。
乍聽，很正常。
似乎他所做的，都是爲了全心全意應對即將到來的那尊恐怖存在。
可如果仔細循着他的意見思索下去，就會出現一個不可調和的衝突。
那些造化們進入這方宇宙的本來目的就是爲了尋找將他們驅逐出去，讓他們爲之恐懼的永恆者。
或者說永恆者留下來的永恆之力。
爲了尋找這些力量，他們……
不惜一切。
李牝並不懷疑造化淼琊那些人的決心和意志。
無數紀元來的渾渾噩噩，已經讓這些造化們在心志上瀕臨崩潰。
就像一個個曾經屹立於宇宙巔峰的強者，陷入一陣漫長而清醒的夢魘中，等到自己好不容易擺脫夢魘，卻發現屬於他們的時代已經結束。
甚至……
他們都不知道自己未來是否會再度陷入這種夢魘之中，渾渾噩噩渡過未來的歲月。
在這種情況下，趁着自己清醒，不惜一切代價的去主動解決問題將會是他們唯一的選擇。
任何阻擋他們的人，都將被他們毫不留情的碾碎。
在這種前提下，一旦他們翻遍宇宙，用常規方法找不到能夠讓他們突破境界的“永恆之力”所在，必然會選擇極端的方式……
摧毀宇宙，逼迫“永恆之力”現身。
而那個時候至高們已經和他們達成了所謂的同盟，讓他們進入了這方宇宙……
那個時候，他們也背靠宇宙，且還能讓自身不斷採集宇宙中的物質、能量、時間、空間，使自身力量恆定增長，宇宙間的至高們還拿什麼和他們對抗？
“歸零閣下，我們需要你的幫助。”
這個時候，黑白無上仍然在誠懇的向歸零發出請求。
歸零沒有第一時間回答，而是將目光轉向李牝：“起源陛下在此事上應該更有發言權。”
儘管李牝也和鴻天、太始、太易等人坐而論道，可言語中提及的境界，和歸零數據庫中擁有的境界，帶給人的感知根本是兩種概念。
只有歸零才知道，此刻的起源，究竟強大到了什麼地步。
他完全能夠代表星空宇宙的意志。
區別在於，他想或者不想。
“同屬星空宇宙的生靈，我們不應該成爲敵人。”
黑白無上道。
這個時候，李牝突然道了一聲：“你們之中，也存在分歧？”
黑白無上很快明白了李牝的意思。
“是，我和離主張用和平的方式窺得‘永恆之力’以打破現有境界桎梏，而淼琊、永耀等人，主張直接侵入星空宇宙，鎮壓星空宇宙的一切反抗力量。”
黑白無上說着，語氣微微一頓，儘量以一種誠懇的語氣道：“我沒有挑釁的意思，但我必須申明一點的是，他們有這種能力。”
歸零看了一眼黑白，緊接着目光轉向李牝。
但並未插話。
“所以……你們對永恆者、永恆之力的定義究竟是什麼？”
李牝道。
無上黑白聽了，沉默了下來。
好一會兒，他才道了一聲：“我們只知道，它必然存在於星空宇宙，可到底是什麼定義，是什麼形式……”
他的眼中帶着茫然、苦澀，更有一絲痛苦：“我們不知道，或許，只有當我們真正找到這種力量時，才能真正明白他們究竟是什麼。”
“不知道……”
李牝眼中有些失望。
鴻天將這些上古星界時期的頂尖強者引入星界的目的，就是想弄清楚他那位造物主——疑似永恆者的存在，同時找回自己失去的記憶。
李牝……
同樣對那位疑似永恆者的存在好奇。
可現在，按照黑白無上的說法，他們也不知道所謂的永恆者、永恆之力究竟是什麼，又是以什麼形式存在，這樣一來，鴻天至高所做的一切，似乎都毫無意義了。
當然……
並不排除這些人知道永恆之力的存在形式卻並不願明說，擔心這種力量會落入衆多至高、主宰、無上手中的可能性。
如果是……
那麼黑白無上所說的一切都是一場計謀。
他們和造化淼琊，一方唱紅臉，一方唱白臉，那最終的圖謀……
絕對沒有他們說的那麼簡單。
思忖了片刻，李牝終究沒有再想下去。
無意義。
這些並不是他追求的東西。“去和鴻天談一談吧。”
李牝道了一聲：“百年後人族將推動一場盛大的至高會議，星空宇宙超過三分之一的至高會出席，如果伱能說服鴻天等人，到時候他們會讓你代表上古星界的強者，闡述此刻星空宇宙面臨的危機。”
“鴻天？至高議會？”
黑白無上聽了，點了點頭：“那我就去見一見這位鴻天至高。”
說完，他言辭鑿鑿：“我始終堅信，我們同屬一片宇宙，生活在同一片星空下，只有團結一致，才能應對更多的危機，讓星空宇宙的芸芸衆生走的更高、更遠。”
“走吧。”
李牝道了一聲。
他直接分出一道化身，帶着黑白無上離去。
看到李牝的化身和黑白無上離開，歸零的目光再度落到他身上：“他們能談成？”
“你覺得呢。”
李牝道。
歸零微微思忖：“很難，根據我對那些人的理解……他們一些人，想法有些極端。”
“極端？”
李牝點了點頭，很符合的形容。
“用通俗一點的比喻來說，一個持槍的神經病稱有一件比他生命更重要的東西遺失在你家裡，可偏偏連他自己都不知道這件東西在哪裡，是什麼，那麼……誰敢允許他進入自己的家中。”
歸零說着，笑了起來：“可你仍然選擇了讓他和鴻天去談，是因爲你有着隨時鎮壓局面的實力麼？”
“並非如此。”
李牝搖了搖頭：“鴻天至高同樣失去了很多記憶，黑白無上他們亦是如此，某種程度上是鴻天至高給他們提供了正確的道路，否則，他們即便想回來，也不可能在這麼短的時間裡精準的越過混沌虛無，出現在星空宇宙外，我讓他們交談，是希望他們的交流能夠形成記憶的碰撞，從而真正窺覷到那位‘永恆者’的存在。”
“永恆者……”
歸零點了點頭。
誰不希望窺覷到那位神秘的永恆者？
很多疑問，或許在見到那尊擁有混淆他人記憶的永恆者時，就都能得到解答。
……
事實上，也沒有出乎李牝和歸零的預料。
黑白無上見到鴻天至高，兩人間並沒有激起什麼記憶火花。
相反，當黑白無上提及自己對“永恆者”以及永恆之力也一無所知時，雙方直接鬧翻了。
鴻天至高並不相信黑白無上的話語。
如果不是因爲黑白無上是因爲李牝的緣故纔來見這位至高，再加上身爲無上形態的他想要鎮壓……難度極大。
不然的話，鴻天至高怕已和其他至高聯手，將黑白無上鎮壓了。
……
這一結果，自是讓黑白無上深感惋惜。
走出人族的至高議會後，這位無上直言不諱：“儘管我知道那是最壞的結果，但照目前的局勢來看，聯合的雙方缺乏一個共識……又或者說，星空宇宙中的生靈尚未意識到，並不是我們實力不濟才選擇了和星空宇宙聯合，而是我們不願意因爲內戰，平白消耗我們星空宇宙的實力，因爲我和離始終認爲，真正的對手……是那尊循跡而來的可怕存在，以及……隱藏在混沌虛無深處，更多深邃恐怖的危機。”
他看了一眼李牝：“可眼前的局面……似乎正滑向戰爭的深淵……我會前往其他種族，尋求和其他種族的聯合，但如果真到了必須要動手的那一刻……他們亦不介意讓星空宇宙的至高們見識造化真正的力量……只是真到了那一步，流血犧牲，將不可避免”
說完，這位黑白無上亦是離開了現場。
在這位無上離開後，太易至高亦是來到了李牝身邊。
“起源陛下不要被他們欺騙了。”
這位至高沉聲道：“這些造化都已經領悟了輪迴之力，一旦進入星空宇宙，就能自星空宇宙中無限汲取質量、時空，壯大自身，最終他們能夠通過這種手段將自身的實力提升到不可思議的地步，甚至……他們還能用這種方式直接破壞我們星空宇宙的平衡，使得宇宙走向崩潰。”
說完，他重重道：“我們絕不能給他們安然在星空宇宙獲取質量、時空的機會！戰場，就是星空宇宙邊緣！那裡，我們不用深入混沌虛無，亦能時刻自宇宙中得到質量、時空補充，最終必然能夠將其鎮壓，通過我們自己的方式得到上古星界崩潰的真相。”
李牝看了這位至高一眼，他心中明白，雙方之間缺乏一個最關鍵的紐帶。
信任。
尤其是……
對於這些已經站在宇宙之巔的至高、主宰、造化、無上們而言，每一個都覺得自己能夠把控局面。
實力，就是他們的底氣。
就像玩對抗遊戲時，大招在手，再兇險的局面他們都覺得能夠衝進去完成反殺，然後帶飛全場。
可最終的結果會如何，沒人知道。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述求。”
李牝道。
他想得到永恆之力的相關信息。
鴻天想找到自己失去的記憶。
至高們亦是要維護他們對宇宙的統治地位。
造化們則不惜一切，哪怕讓宇宙成灰，也要直面心魔，斬卻因果，衝擊更高境界。
這……
就是衆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