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恆麼。”
李牝道了一聲。
他聽明白了淼琊的意思。
這方宇宙，曾經出現過永恆的力量。
不知是祂們得罪了這種永恆之力，還是其他什麼緣故，這種力量將祂們驅逐出了這方宇宙。
而且，那種永恆的力量還扭曲了祂們的認知，讓祂們忘記了這一過程。
正是因爲忘記形成的未知和空洞，造成了更爲神秘的恐懼，宛如烙印一般，刻錄在祂們心靈深處，以至於在上古星界破碎到現在爲止的漫長時間裡，祂們都不敢踏入這方宇宙一步。
最多就只敢用一些極其小心謹慎的手段試探性的來調查，來了解。
李牝能夠理解這種恐懼。
任何一個生靈，突然發現原來自己的認知被扭曲過、記憶被改寫過，偏偏祂們還不知道爲什麼會出現這種現象。
心中的恐懼都會被放大到極致。
從而本能的對這種力量產生畏懼，對這種力量存在的位置——這片宇宙，產生畏懼。
這也是這些上古星界存活下來的“造化”們爲何一直不敢進入這方宇宙的原因。
但是現在……
祂們覺悟了。
又或者說，祂們知道祂們在恐懼的是什麼東西了——永恆。
不再是完全被扭曲的神秘和未知，而是知道，祂們恐懼的，只是一種比造化更爲強大的境界，比現今祂們掌握的更爲偉大的力量。
於是……
哪怕是死，祂們亦是擁有了踏入宇宙，前來探索的勇氣。
“未知，是比永恆更可怕的存在。”
李牝道。
“已經沒有什麼可怕的了。”
造化淼琊收斂着心神，目光重新集中到了李牝身上：“我們會找到永恆的力量。”
“如果找不到呢？”
李牝道。
“祂一定就在這方宇宙中。”
造化淼琊以一種不可撼動的語氣道：“我們會找到祂！哪怕傾盡一切，付出一切！”
李牝懂了。
一個很簡單的邏輯。
如果祂們找不到，就摧毀這方宇宙。
永恆的力量既然如此強大，並且祂還存在於這方宇宙中，以這方宇宙作爲載體，那麼，就一定能夠阻止祂們摧毀宇宙的過程。
毀不掉的，就是永恆力量的本質。
就像至高們如果想搜尋不朽物質……
不需要用物質、能量、時間、空間的規則之力去一點點探查、感應。
只要知道它在那顆星球，或那個星系中，將那顆星球上的一切全部摧毀，摧毀不掉的，自然就是不朽物質了。
這些造化們……
顯然就是這種邏輯。
爲此……
哪怕要摧毀一切，也在所不惜。
“就像摧毀上古星界一樣麼。”
李牝道。
“上古星界的毀滅和我們無關。”
造化淼琊道：“在上古星界毀滅前，我們……已經不在宇宙之內了。”
李牝聽了有些愕然。
他還以爲，上古星界毀滅就是永恆驅逐這些造化們爆發的戰鬥造成的。
畢竟……
從這些造化們表現出來的實力來看，祂們每一個都比至高更強。
且數量似乎還不止一個。
如果真的全面爆發戰鬥，確實可能會打的上古星界崩塌，宇宙質量大幅丟失。
“所以……”
造化淼琊看着李牝：“你是選擇加入我們，和我們一起追尋永恆的力量，還是……用你們明顯已經錯誤的道路，來阻擋我們？”
“我們之間註定不屬於同一個陣營。”
李牝看着這尊自稱造化的強大存在：“如果當你們摧毀了宇宙的一切，仍然沒有找到那種永恆之力呢。”
造化淼琊明白了李牝的意思。
不止李牝，就連一旁的囚獄神帝、仰光神帝等人想到這，亦是微微變了臉色。
如果摧毀宇宙的一切仍然沒有找到永恆……
那就證明，永恆，必然存在李牝，以及這些“活下來”的星主會成員身上。
到時候……
淼琊沉默了片刻，最終……
他沒有選擇隱瞞。
“我說過。”
這尊造化頓了頓：“如果找不到祂……我們……會摧毀這個宇宙中的一切。”
一切。
自然也包括星主會。這個答案，讓天御神帝、仰光神帝、末星神帝等人的臉色同時一沉。
“那麼，伱知道我的答案了。”
李牝平靜的看着這尊造化。
而造化淼琊，亦是再度嘆息了一聲。
“這只是最壞的結果，說不定，根本不會發生……可能在我們進入這方宇宙不久後，就找到永恆的力量呢……到那個時候，我們將一切研究這種力量，一起邁向前所未有的巔峰……開闢一個屬於永恆的時代……”
這位造化說着，眼中還帶着一絲規勸。
但李牝沒有再回話。
這種態度，已經證明了他的最終選擇。
頓時……
淼琊造化亦不再開口。
場中的氣氛壓抑、沉重，持續了一個呼吸。
直到一個呼吸過後，這位造化才重新擡頭，目光落到了李牝身上：“你做出了一個無比錯誤的選擇。”
“轟隆隆！”
第三淵墟深處……
連接混沌虛無的更遠處，似乎有什麼恐怖的龐然大物正在緩緩而來，擠壓着第三淵墟。
哪怕他尚未真身進入，僅僅是祂“龐大”的體量，就似乎就已經將這處淵墟徹底堵住，浩浩蕩蕩的規則之力從規則不存的淵墟之中蔓延開來，頓時，原本應該屬於絕境、死地的淵墟，竟是出現了大量物質、能量、時間、空間的轉換。
在這些轉化過程中，塵埃、星辰、恆星、黑洞，亦是在迅速凝聚，一片縮小了無數倍的星河系漸漸形成。
可即便縮小了無數倍，這片星河系所化的虛影仍然充斥了第三淵墟，就目前肉眼可見的面積已然不下數千萬裡。
“我對你之所以如此有耐心，是因爲我看好你的潛力，三百年走到這種程度，你的天賦，即便放在我們那個時代，也屬於最頂尖的存在，未來，甚至有望成就無上，再自無上轉修成造化，成爲我們中的一員，但，這並不能成爲你一次次駁逆我、拒絕我的理由……”
渾身上下沐浴在星河中，散發出浩蕩、恢宏氣息的造化淼琊，微微低眸，看着李牝：“你……明白了嗎？”
“造化的力量！”
李牝感受着這片絢爛璀璨的星河，臉上露出了一絲笑容：“和至高很相似，至高的真身如果在物質界全面展開，大概也是這幅模樣……但我相信你們的內核肯定不止於此。”
緊接着，他稍稍活動了一下自己的身軀，渾身上下，竟也生出了一種無端的燥熱感，以及，一種壓抑不住，似乎要蓬勃而出的期待和戰意。
“終於……上正菜了，希望，你不會讓我失望。”
造化淼琊看着李牝這幅模樣……
隱隱已經猜到了他想做什麼。
或者說，他已經明白了李牝最終的答案。
“真是……無知者無畏。”
造化淼琊道了一聲。
下一刻，他整個人化爲一陣絢爛璀璨的星光，直接投向那片自第三淵墟中涌現出來的星河虛影中，直接和充斥着整個淵墟的星河合而爲一。
隨着他和星河相容，一個縱橫數萬裡的身影在第三淵墟上空浮現。
其身上投射向周邊的星光，甚至覆蓋住了鎮守第三淵墟的幽熒宮，直讓幽熒宮的衆人天帝勃然色變。
就連神帝幽熒亦是滿臉不解的望着這種變化。
儘管這些星河只是投影，並非真實的力量，可在規則不存的淵墟搞出這麼大的動靜……
這種手段儼然超出了她所能理解的範疇。
“那片戰場上……發生了什麼！？”
這尊神帝忍不住道。
“這……就是星主會真正的底牌！？”
姬舜一顆心頓時沉了下去。
如果這就是星主會真正的力量……
他們，拿什麼與之對抗！？
……
感受着淵墟中涌動的浩瀚偉力，就連囚獄神帝、天御神帝、仰光神帝等人亦是遠遠避開，不敢再輕易涉足戰場，生怕被殃及魚池。
唯有李牝……
通過對造化們對宇宙規則的主宰運用，他直接以“道境”完成了模擬學習，頓時，他的身軀開始攀升，從尋常大小眨眼間生長到了代表着極致的上千米。
並且，在到了上千米後仍然沒有停歇，他捲動着這片淵墟的所有規則之力，身形再度膨脹，竟是直接暴漲到了上萬米。
自他身上散發出來的波動幾乎無時無刻不在衝擊着星界的上限……
不！
已經超出了星界的上限！
只不過由於這片區域的規則被他改寫，以至於星界將他誤認爲他是星界的一部分，某種正常的現象，從而根本沒有引發半點歸墟之力。
甚至……
星界本身的物質、能量、時間、空間在他牽引下還在朝着他匯聚，使得他的身軀繼續朝三萬米、十萬米推進。
十萬米，不過兩百里。
相較於上萬裡的造化淼琊來，差了不止一個量級。
但相較於李牝的身軀凝聚到宛如實物，造化淼琊……
卻顯得有些虛幻。
如果將兩者壓縮到差不多的能級，差距顯然沒有想象中的巨大。
“來！”
李牝擡頭仰望着前方上萬裡高，沐浴在充斥了整個第三淵墟星河系虛影中，巍峨到能夠撐開天地的巨大身影。
持劍，衝鋒。
“讓我看看你這位走出正確道路的造化，究竟強大到何等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