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他怎麼敢?!
瞧着莫離忽然將那少年往天上拋去,左冷禪和霍休心中大驚,他不要這少年的命了不成?!
難道……難道他一直以這少年的性命爲誘餌,設下了這個圈套,騙我等入甕?!
不對,若是如此的話,他身上豈會沒有劍?!
一瞬之間,諸多念頭在這羣老江湖心中閃過,不過他們心中並沒有退卻之意,一位劍客,倘若沒有了劍,又有什麼值得害怕的?!
管他是不是圈套,趁他病,要他命!
這般想來,霍休和左冷禪的攻勢越發凌厲,一身功力毫無保留,盡數灌注於這一擊之上,沒有留下任何後手!
也不必留後手,殺不掉眼前這年輕人,他們絕對難逃過一死,除非四大宗師出面庇護,不然誰會爲了他們得罪一位年紀輕輕,劍法已然冠絕江湖的絕代劍客?!
十五位當世高手一齊出手,其中更有兩位在絕頂高手中都算得上強橫的左冷禪和霍休!
這樣的陣容,怕除了鐵膽神侯,其餘三大宗師當面,亦要暫避鋒芒!
然而莫離怎麼可能會閃避?
他左擋右閃,故意露出破綻,便是爲了等對方一起出手,他只有這麼一個機會,必須一舉功成!
三息!
只有三息的功夫!
斷腸散天下絕毒,方纔莫離驅除半天,也不過將那毒性勉強壓制住,而離了他的真氣,三息之後,毒性便會攻入心脈中,屆時便是莫離功力再強,也難以拯救一個死人。
殺了這十五人不難,可是要在三息之內殺了這十五人,那近乎是不可能之事。
畢竟,這十五人,十三人都是當世一流高手,剩下兩人,更是四大宗師之下頂尖的人物,一方大勢力的領袖。
所以莫離只有一次出手的機會。
一擊不中,那他便只能在敵人的性命和王夕的性命之間選一個了。
所以,莫離決定全力出手。
他眸光淡漠,心中殺意如同火山爆發般噴薄而出,面對十五人的攻勢,他伸出了一隻手掌,輕輕一按!
轟!
空氣之中,發出一道驚雷巨響,山呼海嘯的真氣自他周身升騰而起,恐怖熱量,奔涌四方,直將這一個小院都化作烘爐煉獄!
天地之間,罡風四動,恐怖的氣勢,宛如一座大山,壓的那十五名高手,心中幾乎窒息!
這一刻,在他們眼中,那一襲白衣身影,倏忽之間,宛如天上神魔,幽深不可揣測!
先天!先天!
這是自決戰八思巴後,莫離第一次完全展露先天境界的實力,此刻,他根本不顧忌自己的傷勢,周身無數穴竅徹底打開,天地靈氣不斷涌入,自身真氣亦是洶涌而出!
十二重的龍象般若功,先天境界的純陽真氣!
隨着莫離身影晃動,一瞬之間,他分身爲九,九個莫離,便如同九座巍峨大山!
掌力洶涌壓下,如江河怒卷,如山巒崩塌,十五名高手,盡數被掌力籠罩在內!
掌力所過之處,隱有龍象嘶鳴之音,懾人心魄,地磚寸寸崩碎,亂石四濺!
“啊!”
離得最近的幾個太保,猝不及防之下,被掌力臨身,便如同雞蛋撞在石頭上,不論他們嵩山劍法有多精妙,嵩陽神掌如何剛猛,頃刻之間,盡數被破,隨後,便如同被萬斤巨錘砸在身上一樣,直接被拍在地上,身體破碎,鮮血淋漓,死無全屍!
左冷禪眼皮子一跳,饒是他早有預見莫離武功之強,足以與四大宗師並肩,可此刻見到同門師兄弟如此輕易的被其擊斃在掌下,仍是不禁肝膽俱寒!
休說是他,便是霍休,創立青衣樓數十載以來,對天下高手的情報瞭如指掌,也不曾見過如此掌力,便是四大宗師裡以金剛不壞神功著稱的不敗頑童,也做不到這個地步!
兩人心中大驚失色,卻是已然退無可退,只能咬着牙硬頂着莫離的掌力殺了進去。
他們在賭,也只能在賭,賭莫離的九道身影裡多是虛張聲勢,這世上絕不可能有這等武功!
這世上確實沒有這等武功。
九陰真經裡的螺旋九影,雖然是武林中一等一的身法,練到高深處可以做到一分爲九,虛實變化,隨心所欲,然而想要九個身影同時爲真,卻是非得內力深厚到極致,並且肉身強橫,遠勝尋常高手,方纔能撐住。
而莫離功入先天,更是修煉了龍象般若功這外家功法,氣血雄渾,肉身強橫,這才能將身影一分爲九,九道俱是真實,所以註定了,他們的結局都是死!
左冷禪的鐵劍刺在了一道掌力上,只覺得對方那掌力中的雄渾內力,浩瀚如海,不可揣度,磅礴力道席捲而來,直接將他那刺出的鐵劍寸寸崩斷,無盡灼熱的掌力,只瞬息便將他打出的寒冰真氣盡數摧毀!
糟了,這個是真身!
左冷禪目眥欲裂,想要逃走已然根本來之不及,只能眼睜睜的看着那掌力落下,狠狠印在了他的胸口處,發出‘嘭’的一聲沉悶巨響!
霍休出手慢了一剎那,自然注意到了左冷禪的慘狀,但他心中反而一陣欣喜,既然那個是真,眼前這個自然是假!
不過,這個念頭剛剛閃過,他便知道錯了。
掌力,如同山呼海嘯一般磅礴恐怖的掌力,輕易便破開了重重罡風氣勁,正面撞上了他的手掌!
他凝聚畢生功力的一掌,足以輕易洞穿精鐵,無堅不摧的一掌,轟然撞上了對方的掌力!
轟!
劇烈的罡氣滾滾四散,霍休臉色大變,仰天一口鮮血噴出,整個人的身體轟然破碎,血肉橫飛之間,卻是直接被莫離的掌力,直接轟碎當場!
轟轟轟轟!
巨大的如同雷霆炸響的滾滾爆炸聲中,一十五名當世一流高手,轟然倒飛出去,如同煙花般陡然炸開!
無盡的血肉拋飛,所有人,都被這磅礴恐怖的掌力打的爆裂開來,死無全屍!
便是這一座小院,也承受不住莫離和一衆高手交鋒的勁力,房屋院牆,轟然一聲,崩塌落地,留下滿地的塵埃。
而莫離一襲白衣,凌空而起,接住了自空中落下的林夕,真氣再次接續而上,涌入其人體內。
三息,剛好三息!
莫離真氣涌入對方體內,那毒氣還未侵入到心脈之中,他不禁鬆了一大口氣。
還好沒出事。
不然的話,他真不知道該如何面對。
這輩子,他亦殺過不少人,有過不少轟動天下的戰績。
然而,卻從未遭遇過對手朝他身邊人下手的事情。
這個大明江湖,融合了古系的世界,而諸如霍休一類人,比金系的陰險許多,做事根本不擇手段。
這也給莫離提了個醒。
小院外邊還等着接左冷禪命令的一衆嵩山派精銳弟子,在聽見裡面一聲一聲宛如驚雷炸開的巨響時,早已然嚇得膽顫心驚,而小院轟然崩塌,無數塵埃席捲而起時,他們都極爲好奇的朝小院裡面看去。
因爲小院崩塌後,一下子就變的安靜了下來,裡面一絲一毫的動靜都不再有。
到底誰勝誰負?
很快,他們便有了答案。
塵埃落定後,他們看見了一襲白衣,在廢墟之中,纖塵不染,只靜靜的坐在那裡,在給一名少年療傷。
而他的周圍,到處都是屍骸,到處都是血跡,骨肉碎片飛散在他周圍每一個角落,宛如修羅地獄,着實恐怖。
嵩山派一衆弟子見狀,無不大驚失色,他們當然知道這代表着什麼意義。
他們這麼多人站在門口,硬是沒有見到一個進去的人出來,而地上這幅模樣,只有一個可能性,所有的,所有的人,都變成了這地上血肉的一部分!
換句話說,是所有的人,都被眼前這一襲白衣,硬生生的打爆當場!
如此恐怖,如此暴戾!
衆人望着那白衣年輕人的身影,望着他那清秀的面容,望着他那平靜的臉色,都不禁下意識的吞了口唾沫,渾身上下升起莫大的恐懼。
進去的是什麼陣容?
嵩山派和青衣樓,一方正道頂尖大派,一方黑道頂級殺手組織,十五位高手,還包括了左冷禪、霍休這等僅次於四大宗師級別的人物!
這樣強橫的陣容,在那小院之中,竟然不過數息的功夫,便徹底沉寂,化作地上這無處不見的血肉,眼前之人的恐怖暴戾之處,已然難以用言語形容了。
所有人都如臨大敵一樣死死的看着站在血色地獄一般中的莫離,一個個冷汗涔涔,心中一片冰涼。
“三息之內,若不離開,他們的下場便是會你們的。”
莫離連正眼都不曾擡起,聲音冰冷的說道。
“三!”
沒有人動,所有人都似乎嚇傻了一樣。
“二!”
人羣中依舊是很安靜,彷彿他們個個都不怕死一般。
“一!”
就在數到這個數字的時刻,忽然聽的一人尖叫了起來,一把扔下手中的兵刃,慌不擇路的朝着遠處逃走。
這便是一個開始,有人帶頭,所有人都彷彿回過了神來,都是呼爹喊孃的將兵刃丟棄,朝着四面八方亂竄逃去,生怕逃的慢了,會被眼前這個白衣年輕人轟成血肉,場面一時間混亂無比。
沒有人想着爲左冷禪他們報仇,在生死麪前,人性脆弱的不值一提。
莫離沒有追趕,甚至是都沒再擡眼看這些人一下,只是靜靜坐在那裡,運功爲王夕驅毒。
很快,所有人都奔逃不見了,一片廢墟當中,只剩下了莫離和王夕二人。
莫離忽然輕輕咳嗽了起來,嘴角有一絲鮮血溢出。
他受傷了。
不,應該說是傷勢加重了。
全力出手,比他想象的後果還要嚴重,雖然他只出了一掌,可卻動用了自己的全力,非但是先天無極純陽真氣,還有十二重的龍象般若功和螺旋九影身法,這對身體的負荷之大,根本不是當下他能承受的了的,就這麼一下,他本已然有好轉的穴竅再度受創,體內生機流逝的速度加快。
細細一算,他大概損失了接近一年的壽數,也就是說,若是治不好穴竅的傷,他只能活九年了。
當真是可笑的很,堂堂先天高手,壽命悠長遠勝尋常江湖人,卻只能活九年,莫離臉上只有苦笑。
不過方纔那個場景,他並沒有什麼好選擇的,時間緊迫無比,倘若他不出全力,爭取一擊斃掉所有的高手,王夕的性命必然就保不住了。
而掌斃這些人的好處顯而易見,那些嵩山派精銳弟子都被嚇破了膽,根本不敢對他動手,便紛紛奔逃而走。
就方纔那麼一耽擱,斷腸散的毒氣險些便攻入到王夕的心脈之中,莫離如今哪裡還有時間和這些小嘍囉糾纏?
平心靜氣的幫王夕驅除毒氣,莫離卻又分出了幾分心思考量旁的事。
一是這千年靈藥的找尋,當真是一刻也不能懈怠,因爲誰也不知意外什麼時候來,他老被身上的傷限制住實力,有些難受。
二則是,這江湖中的高手,一個個毫無敬畏之心,饒是他威名如此之盛,竟然還敢前仆後繼的尋他麻煩,古系的世界中,危險不可預知,若是下次還有人用劇毒刺殺他,他也未必能抗的住,畢竟這世上總有些毒藥,是先天高手也難以抗住的,所以還是要小心一些。
莫離盤算着,待將體內藥力煉化,便趕赴京師,尋到天香豆蔻,順帶稱量一番那位天下第一宗師的鐵膽神侯,到底是何斤兩。
很快的,王夕醒了。
斷腸散的毒性固然猛烈,連絕頂高手都難以阻擋,可莫離,並不是絕頂高手。
無人打擾的情況下,以先天純陽無極真氣的精純渾厚,斷腸散毒節節敗退,不過半個時辰,便被莫離盡數驅除一空。
當然,這個過程對於王夕而言,並不算太美妙,饒是有莫離小心護着,他的身體也受了不小的創傷,起碼要臥牀半個月才能大好。
“醒了嗎?”
莫離看着小臉蒼白的王夕,有些愧疚的問道。
若非是他,這少年也不會遭遇如此折磨。
“我……我沒死嗎?”
王夕語氣虛弱的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