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3章 天音寺
神州浩土偏北之地,一片青山延綿百餘里,無數秀峰終年隱沒在雲霧之中。
此山喚作須彌山,乃是如今天下正道三大門派之一的天音寺坐落之地。
悠揚的鐘聲迴盪在羣山之間,而朝陽剛剛自雲間升騰而起,那一條通向天音寺所在的狹長山道之上,一名英氣非凡的少年正緩步攀登。
這少年面容清秀,氣度沉穩,舉手投足之間隱隱又幾分出塵之氣,一看便非等閒之輩。
天音寺坐落的須彌山主峰雖然高聳入雲,但是在這少年腳下卻是宛如平定,信步閒庭之間,已然登上了山頂,現入眼簾的是一片廣大恢宏的殿宇廟閣。
把守山門的天音寺弟子,見了這少年上山,互相對視一眼,當下上前攔住道路,一名弟子雙掌合十,道:“阿彌陀佛,這位施主,今日不是本寺開放之日,還請小施主趕着初一或者十五再來。”
天音寺雖然是正道巨擎,可是卻講究普度衆生,逢着每月的初一十五便會舉辦法會,方圓數百里的百姓都會在這兩日趕來上香拜佛,聽經許願。
那少年聞言,腳步一頓,極爲溫潤的笑了一笑,隨後拱手一禮,道:“有勞大師通稟,便說青雲門莫離,特來拜見天音寺諸位神僧!”
“莫離,你是青雲門莫離!”
兩名看守的弟子面上一驚,隨後眸中迸發出極爲火熱的神采,那是尊崇和敬佩,是看見了偶像的心花怒放!
自從流波山後,莫離與魔教對戰的事蹟流傳開來,毫不誇張的說,他如今是天下各門各派年輕一輩最敬佩的人物了!
……
主峰峰頂所在,一座不起眼的小廟坐落其上,在這座小廟的主殿內,兩名白眉如雪的老和尚正在念經打坐。
這二人身穿大紅袈裟,面容祥和,周身隱隱有佛光綻放,卻是天音寺四大神僧裡的普泓上人與普空神僧。
這兩名老僧正沉浸在佛法精妙的時候,忽聽得外邊有弟子到:“方丈,普空師叔,青雲門莫離來訪,可要見他?”
兩名老僧睜開雙眸,訝然之色一閃而過,震驚之下,一時間難以回答。
沒有人比他們更瞭解魔教之人的恐怖,是以,憑一己之力對付那般多魔頭的莫離,道行之高,只怕當世再難尋對手!
更可怕的他的年紀……
只是這樣的人物,怎麼會出現在天音寺?
“方丈……”外邊的弟子見得內裡久久不答,不由得提高音量。
“哦……”
兩人緩過神來,普泓上人心念動間,已然壓下了雜思,道:“大開中門,帶他去老衲的禪房吧。”
大開中門,乃是天音寺最高的禮節,按理說,當世除了青雲門、焚香谷兩派的領袖,其他無人能夠得享。
不過莫離自然是有這個資格和地位,以他的戰績,一人足以當一派了!
眼見得傳話的弟子離去,一旁身材高大的普空神僧不禁疑惑道:“師兄,你說他怎麼到了咱們天音寺,不是聽說,這些時日他一直在追殺魔教餘孽嗎?”
魔教四大派閥聯手攻上青雲之事,早已經傳的天下皆知,更是瞞不過他們天音寺的耳目,聽聞青雲門實力遭受重創,弟子死傷無數,普泓上人雖然連連念着‘阿彌陀佛’,還命門中弟子一起念往生咒替青雲門戰死弟子祈福,然而普空卻清楚的知道,當晚自家這位方丈師兄就多吃了兩碗飯。
正道三大門派,一直都有明爭暗鬥,誰都想試一試那天下第一大派的位置。
眼下,莫離這樣份量的人物,倏忽間出現在天音寺內,這些高僧們自然是一時心頭難安了。
誰知道是不是青雲門想要借這位少年天驕的力量打壓他們?
“阿彌陀佛!”
身材削瘦,隱隱有些枯槁的普泓上人默默唸了聲佛號,道:“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咱們去見一見便知道了。”
……
禪房之內,莫離坐在椅子上,面前早有迎客僧人擺放上了香茶。
此外,還有許多顆光溜溜的腦袋正湊在外邊的門口,探頭探腦的這裡面望來,面容都頗爲年輕稚嫩,卻是天音寺年輕一輩的弟子。
他含笑看了外邊一眼,喝着茶,心中並沒有太在意。
以他如今的身份地位,這些天音寺弟子有這般好奇再是正常不過。
便是換成他自己,若是派中來了這樣的大人物,說不準也是會按捺不住情緒,想要一睹真容。
大人物啊……
一晃眼間,他便成了當世難尋的大人物了。
心中感慨之際,一旁一名年輕和尚打量了外邊一眼,笑道:“讓莫師弟見笑了,小沙彌們不懂規矩,小僧這便讓他們離開。”
這年輕和尚一身月白袈裟,丰神俊秀,氣質絕佳,渾身上下透露出一股令人親近的溫和感覺,正是天音寺這一代最傑出的弟子法相。
他雙手合十,頷首一禮,滿是謙和之態。目光明亮,炯炯有神的瞳孔邊緣,還隱隱有一層淡淡的金光,顯而易見,其在佛門真法大梵般若上的造詣絕計不淺。
“不必了,我倒是挺喜歡這些小和尚的。”莫離笑吟吟的道。
他此番不是上門找事的,反而是有求於人,姿態自然要放的低一些。
“莫師弟倒是隨和的緊。”
法相笑了一笑,沒再說什麼,卻是暗暗做了個手勢。
外邊的弟子見狀,立時會意,當下便小聲的將那些看熱鬧的弟子全都帶走。
他二人有一句沒一句的聊着天,等待着普泓等人的來臨,法相則是也在暗暗打量莫離。不過僅僅只是看,他也只能看出莫元氣度不凡,隱有出塵之氣,卻是難以確認道行深淺。
看不清便對了。
不提莫離道行高他不知多少,道家一脈講究的是返璞歸真,以莫離今時今日太清第九層,堪比青葉祖師全盛時期的道行,縱然是普泓上人、道玄真人在此,也難窺出真實的情況,他如今是正兒八經的天下第一人,一人身兼佛道魔三家真傳的存在。
法相和顏悅色給莫離介紹天音寺的風景和狀況,還有些許典故,莫離不急不躁的等着,是凝神細聽,不時出言稱讚幾句。
這般約莫過了小半盞茶的功夫,兩名身披袈裟的老和尚便一前一後的走了進來,衝着莫離點頭微笑。
法相介紹道:“莫師弟,這便是我天音寺的方丈普泓和普空師叔了。”
莫離當即站起,微微躬身,拱手行禮道:“晚輩莫離,拜見普泓大師、普空大師!”
“阿彌陀佛,老衲亦見過莫師侄!”
普泓亦是合十一禮,以莫離如今的身份,他雖然是一寺之主,卻也是不好託大。
各自行禮後,莫離這纔有功夫細細打量起這與道玄真人並列的正道三大高人來。
只見普泓神僧身材削瘦,鬚髮皆白,面容倒是頗爲慈善,讓人一見之下便會情不自禁的生出好感來。
不過他渾身隱隱透露出一絲絲的壓迫感,那股雄厚的佛力,便是莫離也不禁覺得微微吃驚,此人大梵般若的道行,只怕不遜色道玄真人的道行多少。
“莫師侄,聽聞你正在追殺魔教餘孽,不知怎麼有空,到了我天音寺來拜訪?”普泓上人直接問道。
莫離笑道:“此來卻是爲了感謝貴寺傳法之恩。”
“傳法?”
一旁的普空神僧和法相二人,都是吃了一驚,從未聽過自家天音寺和這位青雲天驕有什麼糾葛啊?
縱然是流波山一會,雙方也只是應付完了魔教之後,有了個禮節性的見面,誰傳法給他的?!
普泓上人卻是沉默不言,面上浮現出一縷黯然之色,半晌,方纔開口道:“此事不值一提,師侄救了他的性命,說來實是我天音寺當謝過師侄纔是。”
“我想去普智大師的舍利塔前祭拜一二,不知方丈可否應允?”莫離問道。
聞聽普智名號,一旁的二僧這才明白,原來是這位傳了對方功法。
不過,普智圓寂沒幾年時光,短短歲月中,他修行的怎生這般快?
難道佛道兩家功法兼修,可以大大提升修煉速度?!
兩人心中不解,普泓上人道:“莫師侄有心了,那便隨老衲來吧。”
當年普智在青雲山腳下被青雲叛徒埋伏,身中七尾蜈蚣之毒,服下三日必死丸後,被莫離救下,是以傳了對方大梵般若真法,其間種種,普智趕回天音寺後,都與他分說明白。
是以,莫離要祭拜普智,實是合情合理之事。
說起來,天音寺還要好生謝謝莫離,若非莫離出手,普智這老和尚如今那裡能有舍利塔,只怕又走上原著的老路,屠了張小凡的整個村子,平白辱沒神僧之名。
不過似乎這三大正道,哪個都不真的是光偉正,焚香谷用人血開啓八兇玄火法陣,青雲門有蒼松這等叛徒,天音寺則是普智入魔。
所以這般看來,就算真的徹底剷除魔教四大派閥,只怕魔教之人,還是無法徹底斷絕。
普智雖然名列當代四大神僧,然而舍利塔卻在塔林極偏僻的位置,也並不起眼,甚至有些矮小。
莫離見了有幾分詫異,普泓卻道:“這是普智師弟自己要求的,他說他私傳真法,長生嗔念難消,自身有罪,生前難贖,死後自當不能得享榮光。”
“不過,今時今日看來,普智師弟非但無罪,反而用功,若非他傳下大梵般若真法,我正道豈能出一位如此了得的天驕英傑?”
此話出自普泓之口,毫無疑問是極高的讚譽。
然而莫離歷經三個世界,焚香谷谷主都敗在他劍下,又豈會被普泓三言兩語打動?
他淡淡一笑,並不接話,而是畢恭畢敬的朝着普智行了一禮,給對方上了三炷香。
對方對於他實是有恩。
這一切完畢後,他這纔開口道:“普泓大師,我此來雖主要爲了祭拜普智大師,不過,還有其他之事要求天音寺相助。”
“這其中還關係魔教,請大師萬萬不要推辭。”
在場幾名和尚面色微變,魔教這玩意,哪怕是天音寺也不想招惹,畢竟,誰知道對方什麼時候搞伱一下,青雲山前番被攻打就是前車之鑑,雖然勝了,依舊是死傷慘重!
普泓上人低低唸了聲佛號,道:“莫師侄儘管直言,若是我寺中能幫上忙的,絕不會推辭!”
抵禦魔教是大義,普泓上人當然不能說其他的。
莫離見他應下,道:“我聽人說,貴寺有一鎮寺之寶,喚作無字玉璧,我得到消息,魔教之人已然暗中在這無量玉璧之上藏匿下了東西,請大師容莫某一觀。”
“這不可能!”
普空道:“無字玉璧乃是我天音寺禁地,知曉之人極少,又有層層禁制,縱然是寺中弟子也難以尋到路徑,更何況魔教之人,莫師侄,怕是你消息有誤。”
無字玉璧干係極大,據傳乃是當年天音寺祖師悟道之所,內蘊極大的秘密,乃是與青雲門幻月洞府一般重要的地方,天音寺又豈容外人靠近?!
原著裡張小凡之所以能靠近,是因爲他與天音寺的淵源,加上普泓心中愧疚,這才讓他得以靠近,然而莫離如今是白白佔了天音寺便宜,天音寺哪裡還會讓他再白白接近宗門禁地?!
莫離一見普空反應,還有沉默不語的普泓上人,已經明瞭對方的拒絕之意,不過他編造出魔教,爲的不就是此刻?
他笑道:“大師所言差矣,魔教無孔不入,還是查探一番的好,難不成大師還怕我能偷走了那玉璧不成?”
“只是探查一番,若是魔教真無陰謀,便是皆大歡喜,若是有的話,也能防患於未然。”
普空和法相忍不住朝着普泓上人看去,普泓注視着莫離笑吟吟的臉色,卻是覺得有幾分棘手。
以對方的身份,說是有魔教留下的東西,斷不至於無的放矢,至於說覬覦玉璧,倒也不至於。
罷了,看一眼便看一眼,那寶物看一眼也不會壞。
普泓上人這般想着,殊不知一念之差,那無字玉璧倒是當真被看壞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