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房間內,一片寂靜。

沈略和閻冰並肩走進去,沈略伸手想開燈,卻發現開關失效。

“電源被切了,小心有詐。”沈略提醒道。

閻冰會意的應道:“嗯。”

沈略知道這裡是烏夫人的佛堂,對於這裡的格局還略有印象。走了幾步從腰間拿出手電棒,一擰,綠色的光照出了沈略沒表情的臉。對着前方那片黑暗,丟了過去。

叮叮噹噹的聲音還有零碎的光,將周圍濛濛的照亮。但房間比想象中要大,能看清楚的地方十分有限。沈略沒表情的又擰開一個,扔到了另外一邊,這次卻看見了地上隱約有些白色的東西。

看着這些東西,沈略眉心皺起:“小心,老東西換皮了。”

閻冰透過檀香的味道,嗅到了一絲血腥味兒,道:“有血,但是很淡。”

二人邊說邊往裡走,沈略將最後一個手電棒,扔到最裡面時,手電棒撞到了東西,看輪廓是一把椅子。

“能感覺到心跳嗎?”沈略問,如果沒有心跳,司落辰恐怕……

閻冰會意的將眼睛閉上,胸口處就好像被一根針扎進去一樣。閻冰捂着胸口直接跪在了地上,悶哼了一聲,緊鎖着眉心,嘴角漸漸的溢出了血。

“閻!”沈略剛想俯身去扶閻冰,又一根針朝她飛去,沈略察覺後,用手上的捕鯨叉檔了一下。

一聲輕笑,女人的聲音迴盪房間裡的在角落。

“卑鄙!”沈略目光掃着四周,淡淡道。

“和你比,哪裡有你卑鄙?”女人的聲音又飄到了另外一旁,同時又一根針扔向了沈略,每一針都讓沈略離閻冰遠一步。

“你倒是不着急殺我們?”沈略將身影閃進黑暗裡,道。

“還有點時間,可以先和你們玩一玩。就算你們有本事找到司家這丫頭,她也活不成了……我的蠱正在一點點吞噬她的血。”烏夫人的聲音又飄到了另外一邊。

“這麼說,落辰目前不在這裡了?”沈略也學着她聲音在角落裡飄離。繼續說:“既然不在這裡,你還特地等人來,是爲我還是爲了她?”

“都是。”烏夫人哼道:“一個我當年就不該心慈手軟,一個就應該直接殺了。”

“女人就是善變,而且越老越善變。你留我不過是爲了研究我,生怕我死了。你要殺我……無非是我不受你控制。”沈略一字一句戳中了烏夫人,導致對方良久沒有說話。

“你倒是很瞭解我。”烏夫人的聲音又飄到了裡面。

“不是瞭解你,是瞭解我自己在你心目中還有多少利用價值罷了。”沈略說完深深呼了一口氣,道。

“哼。”女人飄來一聲輕笑。

“至於閻,我想你不會想到你最疼愛的孫女,也鍾情於她吧?”沈略聲音帶着三分輕笑七分譏諷,在那根針朝着閻冰飛過去前,將閻冰抱到角落裡。

“你說什麼!”烏夫人的聲音明顯有些憤怒。

沈略吃準方向,將手裡的捕鯨叉隨手一甩。並沒有聽見落地或者打在牆上的聲音,女人低聲詢問閻冰:“可聞到血的味道?”

閻冰身體疼的發麻,但是也知道沈略的用意,示意的點了點頭。

女人嘴角微微勾起,帶着閻冰又悄聲的來到了另一邊,道:“失去五感的你,目前的血怎麼可以浪費掉,嗯?”

“你!”烏夫人那邊沒了動靜。

沈略故意拖延時間,藉此找到了閻冰身上受傷的位置,低聲道:“忍着點。”說完劃破拇指對着傷口,用力一頂。

“唔……”

顯然這種痛十分難忍受,也比剛剛身體發麻的要好很多,隨後傷口上發熱發脹,閻冰不解的看向沈略道:“你……”

“噓。有些話出去再說,伊琳給你的東西你可拿到了?”沈略問。

閻冰知道目前最重要的是找到司落辰,還有解決掉這個女人,點點頭:“嗯。只是,還未來得及看。”

“不過我沒猜錯的話,那本書應該是假的。”

“什麼!?”

“就連我都知道這本書裡的內容記載着是什麼秘密,這老太婆怎麼會不知道?留着,無非是想讓我們心存僥倖罷了,她好扮豬吃老虎。雖然……我不知道那裡記載着什麼,看環境也清楚這裡這麼黑,燈又不能開,她怕光?只是沒有感官的她,爲什麼可以找準我們的位置?”沈略低聲詢問道。

以上的猜測沈略說的沒錯,不過好在閻冰依稀記得年少時父親曾經讓她看過的內容,點頭道:“對,換皮成功前她都不能見光。她能感知到我們,應該是因爲她食了一半司小姐的血,所以只恢復了一部分。待全部食完,我們恐怕就不是她的對手了。”閻冰曾經和烏夫人交過手,這個女人武功深不可測,如今又活了這麼多年……

“我知道,不然我也不會選擇她最虛弱的時候解決她了。”沈略的語氣十分淡,又道:“她現下受了傷,可能會帶我們找到落辰。”

沈略話音剛落,便聽見遠處開門的聲音,又有東西掉落的清脆聲。

“是石門?”沈略皺眉問。

“嗯。”閻冰此時的身體已恢復了七七八八,剛要走,卻發現沈略還站在原地。

“略,你?”閻冰有些不解的看向這個女人,如果是以往這樣的黑暗她也可以適應。

只見女人淡淡迴應:“我剛中了你們巫醫的蠱毒。”

“讓我看看。”

沈略搖搖頭,繼續道:“只是我天生體質有所不同,是什麼蠱都不能將我如何。但是會暫時退化我的五感,剛剛爲了對付老太婆我把所有的注意力用在了推演時間上,促進了毒發。目前的我已經開始看不清了,然後聽不清慢慢的無法說話,最後呼吸會困難,再之後纔會慢慢一樣一樣恢復。所以……我們要抓緊時間。”

閻冰站在原地眉頭微蹙的望着她,終於明白爲什麼在外面烏靈最後那一擊,她沒有躲,不是知道顧傾的出現,而是她沒辦法躲開。

眉心緊了緊,伸手攥住沈略手臂,輕聲道:“略,那你跟緊我。”

伸手握住,道:“好。”

在黑手不見五指的環境裡,閻冰好像能看見所有東西一樣,七拐八拐的走到佛堂最深處。

“有血的味道,可是這裡沒路了。”

“可能在地下,這老太婆不是最喜歡挖地宮嗎……”沈略冷笑一聲。

閻冰會意的點點頭,閉着眼睛用將五感放到最大,好像用內力發出一道道聲波,用傳回來的波紋,感應房間的四周。

桌子,椅子,燭臺,燈,書架,還有一本本的書。

掃過地面,沈略的捕鯨叉,順着血跡一路前行。

在書架上……

第一排沒有,第二排沒有,第三排……

第三排的筆筒!

閻冰睜開眼,閃身來到書架前,把筆筒一擰。

沈略隱約看到眼前開了一道門,有陣陣輕風掃過她的皮膚。

“閻。”沈略喚了一聲。

閻冰拾起沈略的捕鯨叉來到沈略跟前,帶着她走了進去。在二人進去以後,石門也落了下來。

二人一路跟着血跡前行,忽然閻冰頓住腳步,低聲道:“有動靜。”

“多麼?”沈略此時已經看不清跟前的閻冰,聽覺也開始有些不清。

“不少。”閻冰道。

“你去找落辰,我來應付這裡。”沈略淡淡道。

“可是你……”閻冰皺眉道。

“沒關係,區區幾個生物還奈何不了我。記住,我死不要緊,你要救到落辰。”說着一把推開閻冰,又認真道:“閻,如果還活着,就對伊琳好好的負責下去,你已經逃避了一次,莫要有第二次。”

“略!?”閻冰神色一愣,輕喚道。

“若我們都沒死,月圓之夜的屋頂,便將未飲完的酒喝完它。”沈略嘴角勾笑道。

閻冰有些驚訝的看着眼前的女人,一時間竟一句話都說不出口。

“別耽誤時間,嗯?”女人的聲音再次響起。

“你要小心。”閻冰將她的捕鯨叉遞到沈略手裡,道。

“嗯。”

沈略站在漆黑的走廊裡,她知道閻冰已經消失在這裡。控制好呼吸的她,伸手摸到一面牆,用背靠着,身體的麻木已經感覺不到冰冷的牆壁了。

眼前早已一片模糊不清,如果再晚點,或許還有的救,此時……

會死嗎?

沈略胸口微微起伏着,將僅有的聽力放到最大,隱約能聽見微弱的腳步聲。

一個。

三個。

六個。

十個。

……

接二連三走近腳步聲,正慢慢的靠近沈略。

閉着雙眸的她,舉起槍朝着遠處射去……

……

咔嗒,咔嗒,槍沒了子彈。

在周圍一片寂靜後,那些微弱的聲音又陸續的靠近。

沈略平復着呼吸,隨手丟掉手裡的槍,握着那把伴隨她多年的捕鯨叉,嘴角微微勾起。

隨後眉頭一皺,手一鬆,捕鯨叉掉落在地上……

……

閻冰一路順着血的味道,找到了烏夫人最後走進的門口。只是稍微做了停頓,便伸手將門推開。

房間裡,頂上的燈好像被什麼破壞掉了,電流“呲啦——呲啦——”的閃着昏暗的房間。

白色的牀單上有一片血跡。

地上還有紅色蠱的屍體。

怎麼回事?閻冰不懂了。

平下心之後,可以感覺到房裡有很微弱“嗚嗚”的聲音。是風聲,從一個書櫃後面傳來。閻冰走過去將書櫃推開,是一道很新的石門。

推開後發現是一條長長的隧道,裡面充實着陣陣的冷風。閻冰沒有多想,邁着腳步走了進去。

隧道沒想象中那麼長,直通古宅後山。

這裡四周的環境對於閻冰並不陌生,像極了兒時生活的地方。而那片林子,應該就是秦峰飼養的鬼犬巫的地方,只是爲什麼偏偏烏夫人要把司落辰放在這個房間裡?

莫非發生什麼意外的事?

總感覺在沈略的計劃中,哪裡出現了問題。

刺骨的寒風讓閻冰沒有多想,朝着地上淺淺的腳印,一路快速趕上,卻看見一個熟悉的身影。

“申?”閻冰走進後發現,而她懷裡抱着的不是別人正是司落辰。

申看見閻冰,整個人鬆了一口氣,哼道:“死鬼,你可不可以不這麼忽然出現在我身後?我剛被那老太婆的模樣差點嚇了個半死。我現在要儘快給她治療……晚了就糟了。”

“好。你怎麼會在這裡,略不是讓你?”閻冰不解問。

“說來話長,我要先救她。”說着申往森林深處看了看:“你去看看你哥吧,剛剛是他救了我。”

雖然不知道那個人是不是死鬼的哥哥,但是能養拿東西的人,還有那個面具,想來應該沒錯。

閻冰表情有些驚訝,垂眉看着臉色發白的司落辰,點點頭:“那……辛苦了。”說完轉身朝着森林深處跑去。

森林裡,隨處可見的是鬼犬巫的屍體。

想來這些鬼犬在平日裡,光是看樣子就能嚇跑普通人,戰鬥力也十分靈活,牙齒和爪子上都有毒。

如今在閻冰看來,它們在烏夫人手裡就像一張白紙,可以隨意撕揉。

最終在鬼犬屍體最多的地方,閻冰發現了一個人。

走過去,閻冰眉頭蹙起,俯身將人翻了過來,是秦峰。伸手按住脖頸,還可以探到一絲微弱的脈象。

還活着!

閻冰用指力打在秦峰身上的要穴,沒一會兒秦峰眼皮輕抖了下,然後深喘一口氣,擡起眼皮看着眼前人,喚道:“阿宛?”

“她……人呢?”閻冰擡眼四下看了看,詢問道。

“夫人……她死了。”

死了?

秦峰奄奄一息道:“抱歉,阿宛,我本以爲她當年只是出於私心才救下我和你。原來……她是一手策劃了這一切的人,目的就是爲了我們秦家的禁術。”

“說話了,我先帶你療傷。”在閻冰心裡,眼前的人雖然看着陌生,卻也是她世間上唯一的親人,閻冰不忍他就這麼死去。

“不用了。”秦峰喘着氣,眼神似有放空的盯着黑色的上空,淡淡道:“阿宛,能再看見你,已經足以。夫人早就知道她大限將至,所以……很早之前就給這裡所有的人都下了契約蠱。”

“真的嗎?”閻冰皺起眉,腦海裡忽然想起了沈略最後的舉止,她是知道還是不知道?

這個女人!

“所以,夫人一死,我們遲早都會死。”秦峰眉心忽然皺起,一口血從嘴裡溢出,嘴角微微勾起道:“不過可以手刃仇人,也算是爲我們秦家報仇了,最重要的是,阿宛還活着……夠……夠了……”

“夫人的屍體在哪裡?”閻冰問道,卻發現秦峰的呼吸停止了。

……

閻冰單膝跪在地上,直直的看着他,沒表情的眼底微微泛着一絲漣漪,身爲巫醫的她從小早已將生死看的很淡。

無奈這些年跟在沈略身邊做了很多有意義的事,讓她瞭解生命的價值不僅僅如此,還有更多的意義。

目光掃到一旁沾滿鮮血的玉石面具。握在手裡,定定看着它,閻冰嘴角有些顫抖的微微勾起。

回憶年少時,爹爹出行找到了一塊兒晶瑩剔透的白色玉石,開心的找工匠打造了兩個世間獨一無二,紋理一模一樣的玉石面具。分別送給了,當時還年少的秦峰和秦宛,當做正式成爲巫醫的禮物。

如今,所有的事都早已滄海桑田。

閻冰垂了垂眉,並將面具蓋在秦峰的臉上,正色道:“不管發生多少事,我們始終是秦家的人,沒有丟秦家人的臉,爹爹泉下有知……會很開心。哥,走好。”

說完閻冰起身,從秦峰身上拿出兩樣東西,一個是煤油,一個是打火器。

巫醫一生制蠱,煉蠱,自然知道肉身的作用,死後自然不會讓自己留下全屍。

閻冰冷着表情將哪壺煤油灑在秦峰周身,隨後將打火器扔在一旁,竄起的火光將漆黑的夜點亮。

火焰映着四周,閻冰垂下眉,卻在地上發現了一個鐵製的東西。

遠處還活着的鬼犬巫,好像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一樣,紛紛朝天吼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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