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城,武廟。
吳道安有些手足無措的立在大殿中。
在他身旁,阿清以一種罕見的低落情緒坐在地上,雙臂抱着膝蓋,雙肩微微抽動。
許婉韻蹲在她身側,溫柔安撫着她的情緒。
然而這女人看似穩重,實則同樣雙眼恍惚。
兩個在家裡呆了許多年,正覺得翅膀長硬了的女人,首次站出來要替家裡做個決定。
便被無情的現實狠狠扇了一巴掌。
事實證明,許家還遠遠沒到能夠離開藏身處,光明正大行走世間的地步。
而她們的話語,終究還是影響到了五祖的判斷。
族老們帶着家族再次踏上這片熟悉又陌生的土地,結果還未抵達大幹,就先被生死仇敵給一網打盡。
整個事情的發展,就宛如大幹和玄光洞串通好了一樣順利。
阿清此刻與其說是悲痛。
不如說是陷入了深深的自責,以及對族人的擔憂。
“姑姑……”她用力抱緊了許婉韻的小腿。
“殺!”
供臺之上,怒目羅漢法相惡狠狠的踩着一位身着玄白道袍的修士,對方已是奄奄一息的模樣。
“都殺!不哭!全都殺死!”
“老祖,您就消停點吧。”
吳道安無奈的朝身後看去,這件事情已經完全不是他能掌控的局面。
大幹用盡了所有辦法去聯繫沈儀。
可對方就像是消失了一般。
武廟內幾乎所有的陰神修士盡數出動,帶走了全部的金身法相。
拿出了搏命的架勢。
但到目前爲止,甚至都無法爭取到和玄光洞正常談判的資格。
玄光洞的意思很明顯。
先撬開那大陣,解決了許家以後,再來和大幹算賬。
“嗤……這就是盟友……”
玄光洞修士吐出一口血漿,猙獰的瞪着衆人:“你們等着瞧,這事沒完!我玄光洞護你等多年,你們就是這樣報答的。”
武廟老祖徑直將其拽起來,塞入口中,咬着他的腰部:“吃了你!吃了你!”
“老祖!”
吳道安終於按捺不住了,趕忙掐動法訣試圖喚醒對方。
現在許家人還在玄光洞手裡。
這修士也算個談判的籌碼,哪能這麼簡單就給弄死了。
就在這時,武廟老祖突然停止了咀嚼,不顧那修士從口中滑落,怔怔的看着天際。
吳道安愣了一下。
他手裡沒有金冊,感受不到變化。
但能引起癡呆老祖注意的,大概率是香火願力出現了什麼變故。
“香火願力,難道……”
武廟甲院內。
沈儀站在門口,將妖魔本源朝新塑出的妖魂喂去。
幽尾妖皇的神魂逐漸凝實。
卻在主人那平靜的注視下,略感幾分寒意,以至於忘記了謝恩。
在第四枚妖魔本源入口後。
【妖皇:幽尾妖皇】
面板上的“殘”字終於消失不見。
沈儀調動妖魔壽元,將僅剩的三萬多年盡數灌入面板之中。
【第一年,你與青花夫人配合多年,輕而易舉的將幽尾妖皇鎮入了妖獄之中】
沈儀手握整個大幹所有的香火願力。
此刻,他終於是絲毫不留的,將其全部納入體內的金珠之中。
在浩瀚的妖魔壽元加持下,漫天白霧匯聚而成的雲海,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消失。
三萬七千年!
待到長空清澈,萬里無雲。
妖魔壽元耗盡。
【化神.金身鎮獄法相(珍):大成】
沈儀沒有再掩飾,轉身朝武廟走去。
而在他身後,一尊十丈八尺高的雄偉暗金色法相,左臂金龍,右臂幽蛟,宛若一座山峰。就這麼懸於天際,映照大幹皇城。
隨即倏然消失在了雲端。
“老祖,他回來了?”
吳道安看着老祖呆滯擡頭的動作,心中頓時涌現濃郁的驚喜。
雖然他也不知道沈儀回來了以後能做點什麼。
畢竟對方上次擊殺的青丘老祖也只是化神中期的存在,在面對整個玄光洞的怒火時,或許也和自己一般無助。
但只要聽到沈師弟的消息。
吳道安就莫名的感覺心安。
“誰是……他?”
老祖慢慢的低下頭,滿臉狐疑。
“我……”吳道安被噎了一下,煩躁擺手道:“問你也是白問。”
看着兩個女人努力含着淚水的可憐模樣,他用力攥拳,同時心底也是涌現些許哀意。
只有真正惹怒了玄光洞。
纔會發現一個極其可悲的事情。
大幹不僅沒有庇護他人的實力,就連自身也早就被當作了任人宰割的盤中魚肉。
就在這時,吳道安卻是看見一道筆直的身影從門外走近,然後越過了自己,走至那供臺的前方。
青年太過安靜,以至於老頭差點沒反應過來。
直到對方開口。
“把他給我。”
沈儀垂手而立,看着供臺上那個玄白長袍的男人。
老祖愣了愣,他的大腦不支持他做太過複雜的思考,本能的將其踹下供臺。
“你又是誰!”
玄光洞修士掙扎着想要站起,卻被那神情漠然的青年一腳踏了回去。
“造反了!伱們大幹要造反了!”
聽着那人尖銳的咆哮,阿清和許婉韻怔怔擡起頭,盯着那道挺拔的背影,並不算壯碩,卻顯得如此高大。
“沈師弟,快快擒了他過去,還有談……”
吳道安趕忙出聲提醒。
卻見沈儀略微擡靴,然後隨意一腳踏碎了那人的腦袋。
砰——
修士的頭顱瞬間消散爲漫天靈氣。
吳道安張着嘴:“判……”
沈儀轉過身子,重新朝門外走去,輕聲道:“帶路。”
他不覺得有跟死人談判的必要。
阿清跌跌撞撞的從地上爬起來,一言不發的跟了上去。
許婉韻趕忙扶住對方。
“看什麼看!還不快跟上!”
吳道安看了老祖一眼,用力揮了揮手。
管他奶奶的。
反正他已經徹底懵了,現在就跟着沈師弟走就行了。
“殺!殺!殺!”
老祖轟然升空,撞碎了高聳的房樑。
在吳道安的指路下,一行人快速的朝大幹外趕去。
“情況是這樣的。”
吳道安祭出陰神勉強跟上了沈儀的步伐:“這次來的是一位玄袍大修士……你可以理解爲玄光洞的頭頭,除了破格加入的張宣彥以外,皆是化神後期的修士,至於來的是誰,我還不太清楚。”
“如果是張宣彥的話,有你在,他們應該是暫時不敢動許家人的。”
“如果是其他的三個。”吳道安深吸一口氣,鄭重道:“有梧桐山的弟子在旁,我們可以付出任何代價,力保許家人安全。”
大幹或許沒有那麼看重許家。
但這是沈儀第一次向旁人做出的約定。
對方身爲武廟實際的領頭人。
他乃是大幹的脊樑,他的尊嚴,要高於一切!
聞言,阿清和許婉韻仍舊是默不作聲的模樣,但卻是用力的揉了揉眼眶。
她們的一切都在那裡。
而現在,沈儀要帶她們去將族人安全帶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