茫茫大海上,七八艘救生艇在艱難的向前行駛着,船上的人都已經雙眼佈滿血絲,眼窩凹陷,面無生氣了。而不時地,在船底泛起的水花讓他們無比緊張。這些人就是八天前被水妖族襲擊後剩下的正法門船員。這幾天裡,水妖族一直不緊不慢地跟着,不時地騷擾,偶爾地襲擊,已經讓這些倖存者精神處於崩潰的邊緣。大部分的人都是一副閉目待死的狀態,這樣的折磨還不如給他們來一個痛快。
鄭一鳴和融曉峰曾試圖率領衆水手下水與魚人一決死戰,當時鄭一鳴一邊還有將近一百號人,水妖族見這麼多人一起下來,只是遠遠地一輪箭雨,然後掉頭後撤,鄭一鳴氣的乾瞪眼,但也不敢貿然追過去,之前他們的大船就是這麼沒的。然而當他們準備上船的時候,水妖族又悄悄接近,一輪箭雨下去,幾個沒來得及躲開的新船員身中數箭,當時就氣絕身亡。
戰又戰不得,逃又逃不走,衆船員的士氣一下子跌倒谷底,不論鄭一鳴融曉峰再怎麼鼓勵也無濟於事。大現在大家最多的狀態是呆坐在船上,等着水妖來鑿船。或者一些心理脆弱的新船員,乾脆自己跳入水中,向水妖衝鋒,但求速死。當然,他們很快被隱身在船隊周圍的水妖一刀割喉。
木青和鄭一鳴,融曉峰在一條船上,雖然不至於情緒崩潰,但他們的日子也不好過,一直處於這個進不得退不得的境地,還得安撫船員的情緒,不能讓他們自殺。因爲他們知道,自己這邊的人數已經下降到了一個十分危險的境地,如果再少,水妖的總攻馬上就會到來。
木青此時手裡拿着一塊魚鰭一類的東西,這是在兩天前木青利用心體的預知能力埋伏了一個試圖襲擊他們船邊護航者的水妖,木青一刀割下了它的一部分魚鰭,但還是沒能殺掉它。此時木青認真地觀察着這片魚鰭,同時開啓心體,一方面是警戒,一方面看看在心體中觀察這東西會有什麼用。但是木青在心體中嘗試了半天,沒有任何進展。
“這東西是怎麼隱身的呢?唉!”木青無奈地想着。突然腦中靈光一閃。“隱身?”他想起了在東湖城裡買的隱身符。他決定冒險試一試。
“船長,這次讓我護航吧,黃大哥傷還沒好。”木青主動請纓道。
“好吧,多加小心。”鄭一鳴正心事重重地思考脫困之策,聽木青這麼說,囑咐道。
“好的。”說罷木青就跳入水中,不時在水面上露個頭。
沒過多久,木青就通過心體發現身邊的水裡有異動,呈現出一條極淡的若隱若現的軌跡,但沒辦法看的太清楚。木青不動聲色地靜靜等着。
沒過多久,木青就聽到了身下水裡水流波動的聲音,然後一個在水中幾乎透明的軌跡穿胸而過。“就是現在!”木青眼中冷光一閃,一手扶着船幫,急速轉身,同時手中匕首向着軌跡處用力一劃。
“啊!”隨着一聲刺耳的尖叫,水中爆出一團藍色的液體,這是水妖的血。一個小臂長的刀形物體在血中顯現出來,同時顯現的還有一隻佈滿鱗片的手。
木青一擊得手,一手推船幫,一手抓那刺客持刀的手腕,反身靠了過去。同時抓手腕那隻手猛一用力,就把那把短刀奪了下來。另一隻手握着的匕首就着轉身的力道往自己後背一刺。“啊!”這次刺客的痛呼就在木青耳邊。
這第二聲慘叫,木青一早就聽得真切,確定了刺客的位置之後,插入刺客身體凡人匕首並不拔出,而是把刺客向自己身前拉,同時借力急速轉身,另一手反握短刀猛地一劃。
這回沒有尖叫聲發出,而是一蓬更大的藍色血花在水中憑空爆開。木青拔出匕首,感受着身邊一個身體軟軟地下沉,而隨着那刺客生命不斷流逝,一個被割喉的水妖身形也漸漸顯現出來。
船上的鄭一鳴等人焦急地向水下望去,他們見“關子木”身體幾個急轉,就沉入水底,想當然地認爲是被水妖刺客殺了。所以雖然焦急,但並沒有貿然下水,只是一個勁地喊着“關子木”,希望他能重新露頭。
而此時的木青,在水中掏出了那枚隱身符貼在額頭上。他的身形頓時消失了。水中只有一把匕首詭異地懸浮着。
“哈,成了!”木青扔了匕首,眼中精光大盛,轉頭看向船隊後面不遠處的水妖。
這時,木青通過心體發現又有一個刺客往這邊游過來。速度不是很快,似乎對只看到那個緩緩下沉的那個水妖屍體感到困惑。
同樣處於隱身狀態的木青此時心中則一片輕鬆,多日的死亡威脅讓他一直處於精神極度緊張中,陡然間攻守轉換,有機會可以毫無顧忌的遊走於敵人眼前而不被發現,這讓木青的心體震顫不已,這是自上次殺掉馬天行之後,首次有掌握他人命運的感覺。
此時身邊的水流居然開始緩緩地向木青身體聚集。海水中的水元素被心體吸收,使得心體周圍的混沌氣體中慢慢浮現了一片波譎雲詭的氣體大海,並慢慢地變得更爲靈動。
木青慢慢地接近那個刺客的時候,發現它的身影軌跡在自己的眼中變得越來越清晰,快到跟前的時候,木青在正法門看過的《誠意決》中的一句話陡然浮現於心體:
“意誠之本,在勿自欺,不自欺,故天下莫能欺,此之謂修道之始也。”
“誠!”木青心中轉念,“誠”字訣無師自通衝出口來,法決出口的一瞬,周圍水體裡遠遠近近的十幾個隱身的海妖驟然變得清晰無比。而最近的一個,幾乎和他臉對着臉。
那水妖驟然聽到耳邊清晰無比地出現了一個念法決的聲音,下意識地朝着聲音處刺過去,木青扭身躲開,乾淨利索地在那水妖脖頸處一劃,又一朵藍色血花迸現。那水妖棄了刀,捂着脖子,向水底沉了下去,身形漸漸浮現。
木青順手抓過水妖的刀,轉身向離自己最近的一個刺客水妖游去。而他身邊的水流,向心體中聚集的速度也越來越快。
這一天,絕對是水妖族的噩夢,倖存者在許多年以後,還經常回想起那個詭異恐怖的屠殺場面,一個血色漩渦的形象深深地烙入了他們的靈魂。本來族人籌劃了幾個月的人類剿滅行動,一切都施行的很順利,追擊了十天之後,眼看着就可以一舉消滅這些總是闖進他們領地的人類了。然而就在這時,遊弋在人類船隊周圍的斥候水妖居然在短短的十幾個呼吸之間,全部隕落!而被殺的過程更是詭異的讓他們全身鱗片炸起。完全看不到兇手,之能看見突然一個血花爆開,然後就是斥候緩緩墜落的身影,而那些血花,似乎被什麼東西吸引着一般,在水中匯成一條螺旋線,打着旋向他們衝過來。
身邊水流聚集進入心體的速度在進一步加快,木青已經明顯地感覺到了,他的身體旁邊已經形成了幾個小小的漩渦,隨着他急速地衝向其中一個水妖小隊。
而在這個小隊的水妖眼中,看見幾個漩渦正在向他們急速衝過來,它們心知不對,一波箭雨射了過去,但箭矢在途中,就被一種無形的力量扭曲了軌跡,最後竟然圍繞着漩渦打起轉來。而這十幾個水妖,更是感受到了漩渦逐漸變強的吸引力。
木青衝到第一個小隊中,雙刀舞動,如收割機一般,精準利索地劃過一個個喉嚨,一個個藍色血花在水中綻放,下一刻就被捲入那逐漸變大的漩渦之中。幾個呼吸之後,第二個小隊也遭遇了同樣的滅頂之災,一時間,整個水域中,遍佈着緩緩下沉的水妖屍體,和一個急速運行的巨大血藍色漩渦。第三個小隊的成員的命運更爲悲慘,他們大部分是被漩渦捲進去的,然後或者被漩渦中的箭矢貫穿,或者被看不見的利刃割喉。
第四小隊早在漩渦接近第三小隊的時候就已經被嚇得肝膽俱裂,十幾個水妖在大聲尖叫着,吐着氣泡四散而逃。而他們逃跑時扔下的長矛弓箭等武器,被緩緩地吸入那已經滿是水妖屍體和鮮血的巨大漩渦之中。
木青在接近第三個小隊的時候,心體就已經震顫到了不受控制的地步。於是他不得不靜立水中,閉上眼睛,等待心體完成突破。這次的漩渦比河邊那次要大得多,漩渦中無數的海水,武器,水妖屍體和血液都在漩渦中慢慢攪碎,化爲一股十分濃密的多彩光點,匯入木青的額頭,軀幹和四肢。一時間,木青懸浮在水中的身體好像圍繞着無數的螢火蟲,白色光點每融入一分,木青心體中的海洋就靈動一分,藍色光點每融入一分,木青的四肢和軀幹就堅固一分。在木青心體中的海洋裡,也逐漸出現了許多遊動的水妖。而木青的體型則變得更富有流線型美感。
而此時的海面上,船隊的人還不知道水下發生了什麼,只見水面上突然出現了一個巨大的漩渦,船上的人拼命的往外劃,但這是徒勞的,那些救生艇依然快速地靠向漩渦中心。此時船上的所有人都絕望了,他們沒想到水妖的總攻居然是這樣,在水面上他們還有一戰之力,在水底,根本就不是對手,何況他們根本連戰鬥意志都已經喪失殆盡,全靠一股求生慾望在苦苦掙扎着。
當包括鄭一鳴在內的人都已經放棄掙扎,閉目待死的時候,水中的漩渦突然停了。漩渦的中心,緩緩浮出一個人,那人見大家絕望地望着自己,莞爾一笑,對着鄭一鳴說:“船長,是我,水妖已經撤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