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嗎?”容傾竟然沒有生氣,只是用嘲諷的口吻說道,“那我會很快讓你知道,就算你身邊有一百個林宇良,你照樣是個可憐人,佳人。”
“別把自己捧得太高了。”池佳人不甘示弱,“你不就是個小小的軍火商?若我爸爸還活着,早就把你當作螞蟻踩死在腳下了。”
這個時候,她任性和毒舌的個性已經完全暴露了出來。她是盛宏門大股東的獨女,集萬千寵愛於一身,她沒必要對別人低聲下氣,她的字典里根本就沒有“卑躬屈膝”這四個字。
容傾仍舊不氣,似笑非笑地看着外文文件,偶爾籤個字,似乎把池佳人當作一個小鬧劇。
池佳人對這間極具藝術性的宅邸雖然存有欣賞之情,但卻完全不熟悉,她實在氣不過,想要離開這間書房,於是便問他:“既然你說這是你家,那二少的房間在哪裡?我要親自去找他!”
此時容傾終於擡起頭,似笑非笑:“我,不是已經在你面前了嗎?”
原來容傾就是二少!
再次回過神來的時候,池佳人已經回到自己的房間了。
容傾,不,容華會二少正坐在離她不遠的真皮沙發上,怡然自得地吸着煙。好像他不覺得剛纔從自己口中吐露出了多大的秘密。
池佳人的直覺一直沒有錯,卻也有偏差,容傾的確有隱藏的真實身份,但這個身份居然如此撼動人心。容華會二少,那個傳說中坐在臺灣黑道首把交椅的傳奇人物,如今竟然這樣淡然地坐在自己面前,彷彿觸手可及。
其實在父親未去世之前,她就對容華會略有耳聞,只可惜盛宏門的勢力不足容華會一半,兩個幫派似乎沒有多大聯繫,她就沒有再進一步瞭解。
容華會雖是臺灣最爲強大的黑道組織,卻也最爲低調和神秘,沒有幾個人知道他們的總部位於臺北哪裡。還聽說容華會雖參與衆多走私之類的危險交易,但從不做殺人放火不仁不義之事,因此有許多人說容華會是黑道中的白道。這樣的精神讓人敬仰和膜拜。
至於容華會的老大,則更爲神秘,任何資料中都沒有確切的記載,有人說他是年過花甲的老人,還有人說他是嚴肅冷酷的中年男人。
他從不在公開場合露面,所以導致衆說紛紜,竟沒有一個確切定論。怪不得在中國城銀行劫案第一次遇見他的時候,自己心中就有一種“他是衆神之王吧”的感覺。
“其實你很幸運,很少有人知道我的真名後還活着的。”容傾一邊喝着大吉嶺紅茶,一邊調侃着目瞪口呆的池佳人,他很喜歡看她發愣的樣子,起碼比她彪悍的一面美麗多了。“不過,容傾這個名字,你還是可以繼續叫。只許你一個人叫。”
“我……”張着嘴,池佳人卻不知道自己要說些什麼。
她對容傾的認知已經土崩瓦解,她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不甘心,還是有些欣慰。
池佳人不服
輸的個性,哪裡容得下別人比自己強千倍百倍?更何況她如今居然還對這個男人有一絲心動的感覺。
她恨不得想抽自己的嘴巴讓自己清醒過來。
容傾卻再次開口:“實話告訴你,我是不會幫你救回林宇良的。”
如今池佳人聽到這句話,一點都不覺得奇怪,她知道容傾向來對林宇良不抱好感,想讓他心甘情願救林宇良是不可能的。但如果自己能略施技巧,或許可以利用容華會的強大勢力把林宇良救回。於是她說道:“你費盡周折把我誘惑到這裡來,到底想讓我做些什麼?我承認我現在已經一無所有,但不代表我會對你言聽計從。”
言下之意便是:你別再繞圈子了,說出你的條件,如果可行,我們就做交易。
“我保證林宇良不會死,但你再也不能從這裡離開,佳人。這就是我們的交易,很簡單,不是嗎?”
“你怎麼向我保證?”
“容華會想保一個人的命,這還不簡單?”窗外的陽光很好,屋內的空調溫度也十分適中。
臺北的夏日總是這樣迷人,容傾愜意地眯起眼,好像一隻在小憩的豹子,“明晚你就會知道了,明天晚上六點和我出門,那之前你好好打扮一下,衣櫃裡有給你準備的衣服。”
午後陽光從高高的圓拱歐式窗戶照進來,撒在容傾的臉上,意外地顯得祥和莊重,似乎如畫的江山早已納入他手中,無人能得。
容傾走後,池佳人有些累,她睡了一會兒,醒來的時候卻發現自己想起的第一個人不是父親,也不是林宇良,而是容傾。
可惜容傾不在她的房間,她決定再次去找他,跟他好好談一談。
其實想來想去,容傾的確沒有害過她。自己之所以一直不願用真實的心面對他,可能是因爲他太過強大,而自己害怕被束縛吧。
而且畢竟她之前的態度太爛,任何人面對自己這樣的態度都不可能答應幫忙的。
她不知道自己的妥協是對是錯,但她願意嘗試。
她隨手在櫃子裡取了一套運動服出來穿上,也沒化妝,素顏走出房間,看起來有些憔悴,可是依舊很美。在這個女孩子們不化妝就不敢出門的時代,她絕對算是異類了。
在走廊裡亂逛了沒多久,她就遇見了之前見過一面的容華會私人醫生文素櫻。她依舊一身古典雅緻的旗袍,雙鬢垂下的幾縷秀髮更添高貴氣質。她正靠着實木扶手看畫,根本沒有發覺池佳人走了過來。
“不好意思,請問一下容……”容傾二字剛要出口,池佳人突然想起了他之前說過的話,恐怕“容傾”這個名字除了自己沒人知道,還是不要添麻煩的好。她想到這裡,只好改了稱呼,“請問二少現在在哪裡?”
“啊,是你,佳人。”文素櫻如此親暱地稱呼她,她驚訝地發現自己竟然不覺得彆扭,而是親切。可能是父親去世的緣故吧,她愈加地
開始注重感情。
“嗯。”
“你找二少嗎?二少似乎剛剛去休息區健身了,那邊是開放的區域,你去二樓的休息區就能找到他了。”文素櫻的聲音如她的人一樣溫柔,連池佳人都禁不住對她有好感。
“好的,謝謝你。”
“客氣了。”
沒想到如此輕鬆就可以見到容傾,池佳人鬆了口氣。
她不熟悉這裡,慢慢繞了幾個圈子,終於轉到了一個類似於休息區的地方。
偌大的開放式房間,擺滿了價格不菲的健身器材,牆上照例是歐洲中世紀的畫作,不遠處還有看起來很舒服的躺椅。
她在入口去看了看,一個人都沒有。
“他不會是不在這兒了吧?”房間呈長方形,她順着路往裡面走,快要走到盡頭的時候,她靈敏的耳朵捕捉到了窸窸窣窣的奇怪聲音,是從側面的門傳出來的,似乎……有人在裡面。
她並不害怕,但卻彷彿有一種偷窺的感覺,心臟開始砰砰直跳。她按捺不住好奇心,慢慢推開側面的門,想看看裡面到底是誰。
這是一間面積很大的浴室,裡面有好幾面大鏡子在遮擋,所以不能一眼看到浴池。但通過鏡子的反射,她捕捉到了一個很熟悉的人影——容傾。
此時,她的心跳更快了。
她小心翼翼地隱藏住自己的身影,屏住呼吸向前挪動,她看到容傾正站在洗手檯的鏡子前寬衣,對容傾的裸體倒是興趣不大。可是對於容傾這種神秘人物,能偷窺到他的一點隱私也是收穫嘛。
只要是刺激的事情,她都有興趣做。
我幹嘛要害怕他?池佳人這樣安慰着自己。
但是接下來的一幕,讓池佳人徹底目瞪口呆。
混黑道的人身上的各種疤痕見怪不怪,畢竟是個人在道上混都避免不了受傷。可是她看到的,卻是容傾後背還在滲血的一處槍傷。
這處槍傷很特別,一般人看不出來有什麼不一樣。但只要是精通人體結構的人就會知道,這槍打中的位置,不足以致命,卻是最最痛苦的地方。
一看就是高手下的手。
池佳人突然覺得心裡有些疼,而容傾接下來的幾句話,讓她幾乎落淚。
容傾一手握着血色的紗布,一手抵着洗手檯,神情落寞得讓人心疼:“她說,她愛林宇良……我明明不該讓她走的,我知道她回到臺北來一定會被追殺。是我太自私,竟然會在西雅圖放手,任憑她回到這裡來……”
手中的紗布滑落,緊接着是一陣痛苦的呻吟,不小心牽動傷口的容傾掙扎着拿起內線電話:“程塢,叫文素櫻馬上帶着藥箱來休息區,我在浴室。”
池佳人有些擔憂,她把自己藏在一個絕對安全的角落,看着容傾咬牙忍痛。
不出一分鐘,文素櫻就揹着藥箱匆匆前來,她沒有看到躲在角落的池佳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