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必害怕。我叫文素櫻,是在容華會工作的私人醫生。”文素櫻臉上的笑容不變,池佳人不得不承認,她的笑容真的很溫暖人心,讓人很難戒備起來。
“你是容華會的人?”
“嗯。”文素櫻點了點頭,輕輕拍了拍池佳人的手,“放心吧,你已經被容華會安全救出,不必再擔心盛宏門的追殺了。”
原來老天還肯給自己一條生路,最後那通求救電話,竟然打通了。
“你們那個很神秘的老大派人帶話給我,說可以幫我向駱一楓報仇。”池佳人的語氣並不禮貌。
文素櫻有些驚訝於池佳人可以毫不顧忌地這樣稱呼二少,忍不住提醒她:“這裡是容華會,你該稱他爲‘二少’的。至於你和盛宏門之間的恩怨,你可以先和程塢先生談。”
“程塢?”
池佳人的腦海中漸漸浮現出一個極爲普通的面孔,那時候就是這個人來到自己的藏身處勸說自己投靠容華會的。
文素櫻靜悄悄地退了出去,不出一分鐘,就有人走了進來。
走進來的正是當日邀請池佳人前往容華會避難的男子。做殺手這一行,最好的容貌不是傾國傾城,也不是醜陋不堪,而是普通到可以融入任何人羣,然後消失得蹤影全無。
“你好,池小姐。我是程塢,是二少的貼身保鏢,我們幾日前見過面。”
“呵呵。”池佳人苦笑了兩聲,滿臉的自嘲,“我是自作孽不可活,若我當時同意和你來容華會,宇良也不會落到駱一楓手裡。”
程塢一板一眼地分析:“據我所知,林宇良現在已經被帶到盛宏門的水牢裡關押起來了。要在短時間救他出來,是有難度的。”
身爲盛宏門大股東的女兒,池佳人怎能不知道那個水牢的危險性,如果不盡快救林宇良出來,可能就真的沒有再見到他的機會了。
想到這裡,池佳人咬了咬牙:“我只需要槍和一些普通的工具,我可以自己去救他出來。我父親有那個水牢的設計圖紙,如果我能把那個拿到,救宇良不成問題。”
“不行。”程塢搖了搖頭,“你的行蹤萬萬不可暴露,一旦駱一楓知道了你的下落,那林宇良的存在就沒有了意義,他會被立即殺死的。”
“沒有意義……嗎?”池佳人覺得胸中的悲鬱愈加上漲起來,曾經有多少次她都想要告訴全天下所有人,宇良不是爲了她的存在而存在的,他本不應該把生命全部的意義都鑲嵌到她身上的。
程塢望着已經被折磨得一團糟的池佳人,她滿臉的憔悴,似乎被命運磨去了棱角。很多人在黑道上摸爬滾打,到頭來總會落得個這樣的結局。
“你先休息幾日爲好,等你身體完全康復了,二少會來親自與你談的。”
“我是一定要去救他的,請你也這麼轉告二少,他是我唯一的親人,我是永遠不會放棄的。”
“好的,你
如果覺得無聊,可以在這間宅邸裡隨便轉轉。”
程塢離開,屋內又只剩下了池佳人一人。她想好好休息一下,卻發現自己完全入睡不了。
如今再回憶起容傾在西雅圖對自己說的那些話,如今全部應驗。
臺北果然發生了大事情,父親被小人誣陷至死,自己成了寄人籬下的逃犯,林宇良則成了階下囚。
在牀上呆坐了半天,也想不出一切爲什麼會變成這個樣子。她索性下牀,想參觀一下傳說中的容華會的宅邸。
這間宅邸裝潢簡約得令人驚奇,但處處卻又透着品味。走廊中播放着細微到要仔細聆聽才能發現的音樂。
“是貝多芬的鋼琴奏鳴曲。像是50年代的德國錄音。充斥着巴伐利亞的狂野味道,是巴克豪斯的演奏。”池佳人也曾狂熱地迷戀貝多芬,當年還收集了各種版本的貝多芬鋼琴奏鳴曲全集。
走到走廊盡頭打開窗,窗外是一片精緻的歐式花園。整個院落像是裝扮成維多利亞庭院風格,沒有那些浮誇的雕飾,也沒有園丁收拾地整整齊齊的花圃和草坪,倒只有青石板路,苔蘚地衣爬滿了牆。
走下樓,池佳人在一幅掛在角落的畫作前停了下來。
那是一幅裸女畫像。完美的筆鋒,色彩和構圖,驚爲天人的裸女,並以神話作爲背景,池佳人“啊”得驚呼一聲,一下子就認出了這幅畫。
“這是30年前在羅馬一戶人家遺失的皮埃爾-雷諾阿的價值數千萬的畫作。這家主人到底是從什麼渠道得到這幅畫的?”池佳人止不住她的好奇心,這個在程塢和文素櫻口中的“二少”究竟是一個怎樣的奇人?
她在這幅油畫前停留了許久才繼續向前走。
這棟宅邸驚奇得令人讚歎。池佳人像是闖進了古典時期的歐洲,自己彷彿穿着一襲高貴的白裙,在史詩般的藝術殿堂中流連忘返。
越走下去,驚喜就越多。她甚至發現了常人無法欣賞到的莫迪里亞尼塵封已久的早期作品,那些作品原本已被世人逐漸遺忘。
她又開始回味起莫迪里亞尼與珍妮的曠世戀情。而那,也是她一直所向往的。
置身在其中,她彷彿真的能暫時忘卻失去家人和朋友的痛苦。
她愈發對宅邸的主人抱有好感,他的品味已經深深地吸引了她。
她慢慢地走,慢慢地看,細細地體味,卻彷彿永遠看不盡。
不知不覺,她來到一扇不太起眼的門面前。吸引她的,是門上鑲嵌着的一小枚造型獨特的雕塑。
門是虛掩着的,她彷彿被什麼指引着,輕輕推開門。映入她眼簾的是一間華貴的書房,書桌、沙發、書櫃都是暗色調的,周圍陳列着更多的珍貴藝術品。房間內瀰漫着淡淡的香氣。
她不知道這是誰的書房,不過看此低調程度,應該不是這間宅邸的主人的吧。於是她壯着膽子來到書桌前,桌上的拿鐵還冒着熱
氣,還擺放着幾摞池佳人看不太懂的西班牙文文件和幾個相框。相框中是一對年輕的夫婦抱着兩個孩子,孩子們生得濃眉大眼、伶俐可愛,這對夫婦也可謂是少見的俊男美女。
只不過……那個比較小的男孩,眼神中透出的莫名冷峻,讓池佳人感到異樣的熟悉。
還沒等她想出自己爲什麼對這個孩子感到這麼熟悉,一股強大的氣場從背後慢慢籠罩了她。
“你在這裡做什麼!?”
一句冷冷的話從背後射入,還沒等池佳人反應過來,背後的人就大力搶過她手中的相框。
她轉身擡頭,在撞上那個人眼神的同時,整個人也僵在了那裡。
“容……容傾!?”
池佳人胸口一陣發疼,她死也沒有想到,當初在西雅圖綁架她的那個男人,此時正西裝革履地站在他面前,眼帶桀驁地看着她。
“你……你怎麼在這裡!?”她幾乎問出了和他一樣的話。
“這是我的家,我爲什麼不能在這裡。”
他輕笑,嘴角上揚,如刀尖舔血,溫柔不再。
池佳人一時沒有明白過來容傾的話。什麼叫這裡是他家?這裡難道不是臺灣屈指可數的黑道組織容華會二少的宅邸嗎?
她唯一可以確定的是,環繞在容傾周圍的氣場,已經徹徹底底地改變。
在西雅圖的時候,他雖然讓人難以琢磨,但起碼還會偶爾流露出溫柔的一面。可是現在,他威風凜凜地站在她面前,如同世界之王,邪氣四生,仿若鬼魅,讓人不敢靠近。
“沒有我的允許,你不可以隨便出入這間書房。”容傾把相框擺回原來的地方,冷冷道,“我的書房,就算是虛掩着,也沒人敢進來。你,倒是有膽子。”
“程塢對我說我可以隨便轉轉的!再說了,我現在要見的是容華會的老大,傳說中的二少。沒有時間跟你這個綁架者聊天!”說罷池佳人就要往外走,一邊還氣呼呼地想着:要不是你的書房裝修得那麼吸引人,我纔不會進來!
池佳人的確是恨着容傾的。她是那種愛憎分明的人,一旦對一個人失去了她的信任,便很難再取回了。
“你說你要見二少?”容傾在她背後問着。
池佳人怒頭惡狠狠道:“對!程塢說了,二少會幫我報仇。我現在身體已經完全好了,我要馬上見他去!宇良已經被關進盛宏門的水牢裡去了,再不救他就來不及了。”
容傾施施然坐下,一副“你自作自受”的表情:“在西雅圖的時候我就已經警告過你,不要回臺北來。是你自己要走的,別說我沒有阻止過你。”
“你現在說這些還有什麼意義!?”本來就壓抑着怒火的池佳人瞬間咆哮出來,“如果是你被信任的人綁架,還不說明爲什麼會被囚禁,你難道不會選擇逃跑嗎!?容傾,你是個徹頭徹尾的冷血動物,你真可憐。呵,至少我還有宇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