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親王言盡於此,便又離開了。
蘭谷主一個人留在屋子裡,神情哀傷,滿目瘡痍。
“初兒啊,你究竟要做什麼呢?”蘭谷主嘆息着,覺得無奈,又覺得心疼。
蘭谷主並未去找蘭初,他也不需要驗證什麼了,就如寶親王所說。
即便蘭初進了王府,成了側妃。
她也得不到什麼好下場,唐茗悠不會讓她翻身壓倒她這個正妃的頭上。
蕭錦曄對蘭初根本沒有一點情義可言,蘭初的心願只會落空。
太后會利用蘭初來對付蕭錦曄和唐茗悠,如果蘭初失去利用價值,最後就只能被當做棄子。
棄子最後的下場會有多慘,可想而知。
他苦心培養了這麼多年的女兒啊,怎麼可以淪落成那樣的下場呢。
蘭谷主很後悔,後悔當初就不該答應讓蘭初進京,更不該讓她義無反顧地追求蕭錦曄。
他也才能和蘭初一樣,覺得自己的女兒這樣優秀,這樣美貌,是個男人都會動心,蕭錦曄大概也不會例外。
他也並非完全貪圖蕭錦曄的權勢,多半還是因爲想要成全女兒的心意,希望她能嫁給自己真心所愛的男子。
可是最後,竟然變成了這樣的結局,實在叫蘭谷主痛心懊悔。
蘭谷主踉踉蹌蹌地走進了書房裡,提起筆,又再度放下。
他揉着眉心,覺得頭很疼,不知道這封信,該如何下筆。
可是是時候該要做個決斷了,不能再任由蘭初胡鬧下去,他心疼她,但知道,怎樣纔對她最好。
蘭谷主再度拿起筆,沾上墨汁。
眉頭深鎖,揮筆而下,字跡蒼勁有力。
他寫了兩封信,一封發往天香谷,一封發往漠北。
天香谷也有自己的通信渠道,他發往漠北的信,是要遞送到漠北王帳下第一謀臣,帖木兒手裡的。
他早年遊歷漠北,與帖木兒有故交,這一點,他從未與人說過。
因爲多年來,漠北和天啓的關係都很緊張,他怕別人懷疑他通敵叛國,所以一直都閉口不提。
但是事到如今,他必須要做些什麼,好將這一切都了結。
落下筆的那一刻,蘭谷主又嘔出一口血來,他的身子一日不如一日了,所以才這般希望女兒能有個好歸宿。
可是卻事與願違。
如今,不得不動用最後的關係,確保女兒能有個平安的未來,他就心滿意足了。
信被髮出去了。
蘭谷主也病倒了。
蘭初接到消息,也深感焦慮,連忙求了太后,要出宮去照料蘭谷主。
太后不樂意,說讓太醫前去,蘭初就留在宮裡,太后怕蘭初出了宮會有意外。
“太后,求您了,父親生病了,我不能不去啊,爲人子女,如果不孝,豈不是要被天下人詬病嗎?”
蘭初哪裡肯留在宮裡,她已經對蘭谷主充滿了愧疚,若是連父親生病,她都不肯去牀前侍奉,那就太不孝了。
太后問:“如果你出了宮,有什麼意外,該怎麼辦?”
“不會的,太后只要派人保護我,我不會有意外的,我一定會加倍小心,絕不讓自己出事!”蘭初道。
太后終於還是拗不過蘭初,答應了。
畢竟她還需要蘭初當個聽話的棋子,若是真讓蘭初傷了心,怕她以後不會再順從自己。
蘭初得了恩准,便迫不及待地帶着香草出宮了,自然身後跟隨了很多侍衛,爲的就是防着別人接近蘭初。
蘭初一進蘭谷主的屋子,就聞到了那滿屋子的藥味兒,十分刺鼻。
再看到蘭谷主虛弱地躺在牀上的樣子,眼淚刷地就流了下來。
“阿爹,你怎麼了?你怎麼突然就病了?”
蘭初撲過去,驚慌失措地哭了。
蘭谷主疲憊地睜開眼,看着蘭初,眼神有些渾濁。
“初兒來了啊?”
蘭初拼命點頭,道:“阿爹,我來了,我來了……你別怕,我帶了御醫來,他們都醫術高明,一定會把你的病治好的!”
“我沒事,沒事……”蘭谷主盡力扯出一抹笑容,可是卻笑得很讓人傷感。
蘭初沒料到,短短數日,自己的父親就變成了現在的模樣。
“太醫,麻煩你們給我爹看看,他到底怎麼了!”
蘭初回頭,對着身後的太醫求道。
太醫讓蘭初讓開,然後上前去給蘭谷主把脈,蘭初焦急地在一旁等候,看着太醫不斷皺眉的樣子,她的心也跟着一點點地沉下去。
終於,太醫放下了蘭谷主的手,道:“郡主,麻煩您隨下官去外面說話!”
“不必了,我知道自己什麼病,初兒……你讓其他人都出去,阿爹有話要跟你說!”
蘭谷主似乎不在意自己的身體,更想和女兒單獨相處。
蘭初問:“阿爹,你彆着急,我先聽聽太醫怎麼說,再回來陪你說話!”
“我的病已經看過很多大夫了,沒得治了,不要爲難太醫了,你出宮一趟不容易,跟阿爹多說說話吧!”蘭谷主道。
太醫對蘭初點點頭,顯然默認了蘭谷主的話,他的確病的很重,而且基本上沒有迴轉的可能了。
就算開藥,也不過是熬日子罷了。
蘭初眼淚刷刷地往下掉,哭得臉上的胭脂都花了。
“香草,你帶人下去!”
蘭初最終還是聽從了蘭谷主的話,單獨陪他說話。
蘭谷主拉着蘭初的手,久久不開口,只是眼神充滿了期盼和愛憐。
他的女兒啊,長得可真好看,和他死去的妻子一樣,都是大美人兒。
“初兒,你可真像你娘!”蘭谷主感慨道。
蘭初道:“我也像阿爹!”
“嗯,像你娘多一些,都那麼美,你出生的時候,阿爹和你娘都好開心!”蘭谷主彷彿回憶起了從前的一切美好時光。
那時候他的妻子還沒死,那時候他的女兒那麼天真爛漫。
蘭初哽咽着,道:“阿爹,你不會有事的,我不許你有事,你要陪着我,一直陪着我!”
“傻孩子,我年紀大了,總要離開的,再說,我也想你娘了,好想好想啊!”蘭谷主眼裡出現一抹迷幻的色彩,彷彿看到了自己的妻子似的。
蘭初不斷抽泣,肩膀一聳一聳的,極力剋制着,才能讓自己不大哭出聲。
“阿爹,你不要說這種話,我好害怕,我不能沒有你!”
“你可以的,初兒,你已經長大了,有了自己的主意,你不再需要阿爹了,阿爹也幫不了你什麼了,是不是?”
蘭谷主的話,自然別有深意,他不怪蘭初的欺騙,他只是要趁機點醒蘭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