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君清走後,唐若白和薛滿進了屋子。
唐振欽倒是坦然地很,對薛滿笑着道:“老薛,以後你可得意了,我這雙腿廢了,下次要是哪裡有仗打,我再也爭不過你了!”
一句話,叫薛滿頓時眼淚都剎不住了。
他偏過頭去,擦掉眼淚,故意粗聲粗氣地罵道:“你這話是什麼意思?你有本事就快點好起來,我可不要你讓着我,我要贏你也要贏得光明正大,贏得堂堂正正!”
唐振欽見他這樣難過,反而安慰道:“老薛啊,我老了,看得開,如今我這樣也好,以後哪裡出了亂子,也找不到我身上了,我就可以安享天年,再不操心什麼四海昇平!”
薛滿知道他說的都是違心之論,道:“你這老小子,可別想躲懶,你當初可是發過誓的,只要百姓需要你,你就算七老八十,鬍鬚垂到地,也會拿起你的銀槍,跨馬上陣!”
“如今連牀都下不了了,還如何上馬?好了,不說了,不說了……”唐振欽自己心裡也不好受。
但他能如何呢?
天牢是他自己要闖的,後果他也會自己承擔,太后儘管動了手腳,但這也是他應得的,怨不得任何人。
在他闖天牢之前,就已經做好了一切準備,連命都可以不要,又何懼丟掉一雙腿?
薛滿都哽咽了,聲音沙啞,道:“你給老子快點好起來,不許說慫話!”
唐若白對薛滿道:“薛伯父,您不必太介懷,我爹他不會有事的!”
“若白,我……我對不住你們,我這個國公爺當得什麼勁兒兄弟在我眼皮子底下叫人這樣欺負,我不僅保不住他,甚至連替他討個公道都做不到,我真是沒用的很啊!”
薛滿緊緊攥着拳頭,想着他們從前在戰場上的日子。
那是何等的威風凜凜,何等的痛快淋漓?
如今天下太平了,不用打仗了,可卻被人逼到了這種地步,他們可都是用鮮血和生命換來這太平天下的人啊?
太后何其歹毒,怎麼忍心這樣對待功臣?
唐振欽勸道:“老薛,何必說這種話,你能跑到天牢幫我撐場子,已經盡到了兄弟情分了,這四十杖我該受的,與人無尤!”
唐若白也道:“薛伯父,您不必耿耿於懷,我爹就算一輩子下不了地,不還有我這個兒子嗎?”
“哎……好孩子,我只是怨自己太窩囊了,我們這幫老臣,你爹卸甲歸田,什麼功名利祿都不要,我雖然被封了國公,但這些年也就空落個爵位,其他什麼都不爭,連我的兒子們我都不讓他們染指權位,免得引火燒身,當功臣不容易啊,可……可怎麼也不能連自己和自己的孩子都保全不了啊?”
所謂狡兔死,走狗烹,飛鳥盡,良弓藏。
雖然皇甫良和蕭錦曄在位的時候,並未顯露過要除掉功臣的意思。
但他們這些人心裡也很清楚,那是因爲他們都很安分守己,不冒頭,不拔尖兒,但凡有人露出頭來,想要試一試君王的忍耐力,定會被打壓下去。
不是說蕭錦曄和皇甫良沒有容人之量,而是不能有。
身在那個位置,要考慮的不只是如何分封功臣,如何享受勝利的果實。
也要考慮這個新建立起來的帝國,如何安定繁榮,如何平安度過初期的混亂和無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