強子心裡一急,氣不打一處來,越加衝動,恨不得就要一把揪住孔老頭子的衣領子纔好。讓林學濤硬是給拖了回來。
一邊劉惠普看了半天熱鬧,這會兒眼前強子跟濤子兩人一點辦法沒有,心裡暗暗高興,卻假模假式地過來打圓場,說。
“煜叔,您消消氣,興許濤子跟強子也是有自己的道理,可能有點操之過急哩……”
“什麼操之過急!我看這兩小子早就是謀算好的!不把村裡幾大姓都扳倒,纔不會善罷甘休哩!小小年紀,一肚子壞水!”
劉惠普的話剛剛出口,唐老頭立即就罵罵咧咧了開來,一副氣鼓鼓的樣子。
強子還要跟唐老頭打嘴巴仗,劉惠普已經好心地過來把他給攔下了。看了看一旁的林學濤,小聲勸着。
“濤子,你跟強子也真是的,跟村裡孔老大爺說話不能客氣點兒麼!這會兒大傢伙都在氣頭上,要不你倆先回去,我給勸勸?”
強子雖然根本不相信劉惠普能幫自己跟濤子使上啥勁,可想到再這麼鬧下去會讓濤子這個新村長難堪,只好把胸中一口惡氣嚥了下去。跟濤子兩個你大步走向禾場邊上,推上單車,走的時候,強子嘴裡還在對兩老冥頑不靈的老頭子罵罵咧咧的。
看着林學濤跟強子兩人無功而返遠去的背影,劉惠普的心裡升起一股油然的滿足感。
重新坐回桌前,唐老頭跟孔老頭已經在唉聲嘆氣,義憤填膺了。劉惠普在一旁添油加醋一番,又給孔老爺子出了一些主意……
林學濤跟強子兩人推着單車一路往回走,心裡思索着解決辦法。強子在後頭憤憤不平地嘟囔。
“劉惠普這老狗日的,一定沒少給孔老頭子煽風點火,依我看,這些老頭西,敬酒不吃吃罰酒哩!強子,你說說,他們爲啥這麼小看咱們,孔老頭跟唐老頭也算是舊社會念過書的人,也都快入土的人了,一點也不把你這個村長放在眼裡,爲啥?”
林學濤停下了腳步,看着強子,等待着他的解答,心裡知道,既然強子這麼問了,一定是自己心中已經有了答案。
“我琢磨來琢磨去,算是徹底明白了!濤子,這都是一個原因:咱們不夠奸!不夠無賴!”
強子一拍大腿,大徹大悟似地吼道。
“濤子,你想想,是不是這個道理?他孔老頭就是吃準了你是咱村的知識分子,凡事講個情面,講個道理,他們倒得瑟了起來,你要真是跟劉惠普那一樣的貨色,他們反而怕了哩!”
強子的一番話,令林學濤心中生起陣陣波瀾。回想起劉惠普在村裡當村長那會兒,橫行無忌,欺男霸女,吃拿卡要的,也沒見他唐老頭和孔老頭如何憤憤不平啊,怎麼一到自己當上村長,他們就一百個看不順眼了呢?捫心自問,比起劉惠普了,他林學濤可是對村裡的貢獻大得多了……
隱約間,林學濤覺得強子的這番話確實有些道理。
兩人正說着,背後忽然傳來一個男人扯着嗓門招呼聲。
“哎,濤子!濤子!”
兩人回頭一看,身穿一身制服的馬如龍正朝兩人跑過來,腳下歪歪扭扭的,手裡還提了兩隻肥壯的灰野兔子,一看就是新鮮的好貨。
“嘿嘿,兄弟,這是要回家麼?走,去鎮上喝幾盅去!”
馬如龍一上來就朝林學濤肩膀上一隻胳膊搭上去,說話間,滿嘴酒氣。林學濤打量了馬如龍一番,又望了望他來的方向,估摸着這傢伙顯然是剛剛從村民家裡酒足飯飽了出來。看看手裡提的兩隻野味,看來這小子不光吃還拿了。心裡就生起一股芥蒂,身子讓開了馬如龍那隻黑乎乎的胳膊。
“不去了,回家還有事兒得處理呢!”
林學濤表情冷漠地答了句。
“嗨!有啥事兒啊!當官不就得吃吃喝喝,視察視察麼!兄弟,你都當上村長了,還整天東奔西跑個啥啊!有事吩咐手下的人去幹不就得了,走,去鎮上,咱哥倆好久沒聚聚了哩!正好從二柱家弄了兩隻兔子,嘿嘿!”
馬如龍倒是滿臉放肆的堆笑,跟林學濤稱兄道弟的,話也說得豪爽,把手裡拎着的東西指了指,拖起林學濤就往鎮上的方向拉。
林學濤有些厭惡地掙膠開,執意不肯去。說有要緊事,改天再聚,馬如龍一嘴酒氣地咋咋呼呼嚷嚷半天,說什麼濤子當了村長看不起自己,不給面子啥的一些玩笑話,最後好容易才罷休,手裡提着兩隻大野兔子哼哼着小曲走了。
總算擺脫了馬如龍,可林學濤這會兒心思越已經愈加煩亂了起來。馬如龍如今的架勢,讓他隱約感覺到了一些不好的苗頭與危機,正想感慨什麼,一眼瞥見旁邊的強子正盯着馬如龍的背影也皺起了眉頭。
“強子,怎麼了?”
“濤子,馬如龍這小子不得了啊……”
強子用嘴努了努遠去的歪歪斜斜的背影。
“你瞧瞧,得瑟成啥樣兒了?不光吃人家,還拿人家的。狐假虎威哩!”
林學濤聽了,一陣沉默。
“前陣子我就聽說了”強子繼續說道。
“自打你當上這個村長,馬如龍這小子就更加猖狂得意,仗着先前爲着有根的事兒,跟咱有過一些交道,現在到處說自己跟你是共患難的兄弟呢!也是看着咱村這兩年富裕了,藉着你林廠長的威風,三天兩頭的來的村子裡,吃拿卡要,作威作福的。背地裡頭,已經有少村民議論了,只不過礙着你廠長又是村長的面,沒敢明說。我先前也是聽說的,這會看來,馬如龍這混子,狗改不了吃屎,跟劉惠普那些老地痞,就一路貨色!”
強子的一番話,讓林學濤不禁吃了一驚。要不是半路遇上馬如龍,他還真不知道,像馬如龍這樣混跡鄉村十幾年的老地痞,竟然這麼奸滑!
心中不禁一股惱火,又想起在孔家老頭子面前遇到的輕視。林學濤的心裡,一股快刀斬亂麻的信念越來越堅定。
“馬如龍我遲早收拾他!”
望着遠處的背影,林學濤冷冷地扔下一句,推起單車龍頭,大步朝林家老屋方向走去。
一連幾天,林學濤又讓水生給孔煜老爺子送了不少禮物過去,詢問徵地的事兒考慮得怎麼樣了。同時,讓強子也去村裡走動,聯繫孔家的其他後輩。
可每次孔老頭子都是避而不見。過了一個星期,強子火急火燎地跑來了,濤子忙問他,事情進展得咋樣啦?
“唉,別提了!狗日的,存心
跟咱們過不去呢!”
強子一臉的怒火中燒。
“咱們送過去的禮,那老東西一件也沒要,全都給扔屋前水溝裡了,花花綠綠地飄了一河面哩!”
聽到這話,林學濤原本期待的神色漸漸陰沉了下來。
“不光你這個村長的面子一點不給,孔老頭還仗着有幾個錢,花了高價,把原來不是自家的一些周圍的地也囤到了手裡!擺明了要讓你這倉庫建不成……我還聽孔老頭子說啥……林學濤這個村長想要辦成點兒事,那就得拿出點本事來!濤子,孔家人這回是作好了準備,衝咱叫陣,要明刀明槍地跟咱對着幹呢!”
強子神色凝重地說。
“我看那天劉惠普也在場,這主意肯定是……”
“是劉惠普出的!”
林學濤平靜地給強子補上一句。這會兒,林學濤的心情倒是出奇地平靜了下來。
劉惠普這老東西賊心不死,時時刻刻想着坑自己,挑撥孔家跟自己鬥這種機會,自然是不會放過。
談判解決的路算是徹底堵死了,自己看來是被逼得不得不出招了。
“行了,我知道了!強子,你去把有根叫來,還有村委會的人……老支書就不用了,反正他也起不了啥作用!”
林學濤果斷地擺擺手,給強子吩咐道。
強子不明就理,點點頭,立即動身去辦了。
到了傍晚,林家老屋一間騰出來專門用來開村委幹部會議的屋子裡,林學濤把有根和村委會的幾個人都召集到了一起,把近五六年村裡的陳年舊賬簿全都給翻了出來,讓手底下的人一一覈對,專門清查孔家的事。
強子在一旁看着村委一干人進進出出地忙碌着,心裡着有點不踏實,過來碰碰林學濤,滿腹狐疑地問他。
“濤子,你這招是不是有點兒不合適?咱這麼做在外人看來是不是有點兒……公報私仇呢?”
林學濤笑了笑,胸有成竹說。
“放心吧強子!我這是正當行使職權呢!哼,孔老頭子把種植園四周的地全收了,他以爲我會跟他鬥富,拿錢跟他拼,我卻偏偏不着他的道兒!哎,他不是看不起我這個娃娃村長麼!我就讓他看看村長能幹啥!這些年他們孔家沒少鑽政策的空子,我把陣年舊帳都給他翻出來,夠他喝一壺了的!看他有沒有能耐跟上頭的政策條款鬥!”
強子聽了,思索一陣,咧開嘴也笑了,衝林學濤豎起大拇指。
“濤子,你這招可真損的啊!一石二鳥,孔家的事鬧騰起來,那責任還不得順藤摸瓜算到前面的村長劉惠普身上麼!嘿嘿,我看這回八成劉惠普要反過來勸孔老頭子跟咱求和了!”
村委班子整理了一通,把孔家這些年的一些個茬子找出了不少,按說在鄉下也沒有完完全全的按政策辦的事,可林學濤這個村長要真給孔家較起真來,那也算是理所當然,沒有話說。想當初,他劉惠普就是靠着這個方法,給不少村民小鞋穿,趁機撈了不少好處,只不過,劉惠普這種地痞混混,都是柿子撿軟的捏,專門欺負弱小善良的村民,像孔家這樣的大戶,那可是從來不動的。
這一回,林學濤倒沒理那些,找茬就找到了孔家的頭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