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窕的手剛碰到門栓,那個男人的手便壓住了她的手上,低沉的聲音傳了過來:“是本王。
本王?姚窕仔細一聽,聲音有些熟悉,不由鬆了手,偏過頭借光看了一眼,果然是雲玄深。
姚窕心徹底的放了回去,頗有埋怨的看着雲玄深:“你怎麼不出聲?”
剛剛真的差點嚇死她,她還以爲是有所不軌之人。
雲玄深看她鬆一口的模樣,輕笑的勾出了嘴角:“平日裡膽大妄爲,倒不想實際如此膽小。”
姚窕白了他一眼,不願多說,也沒有要請他進來坐一坐的意思:“王爺深夜到訪,有何事?”
今日是新年,按理說,這雲玄深應是在皇宮裡過新年,怎麼會有空來這裡?
“本王路過,正巧來看看你?”雲玄深面色有些許的不自然,錯開姚窕要進去。
姚窕的手一緊,徹底將雲玄深堵在門外:“王爺,現已深夜,你如此闖入姚窕的閨房並不好吧?”
雲玄深點了點頭,似是贊同她的話:“你說的有道理。”
姚窕頷首,想要關門。手卻被雲玄深拉了出來:“既然本王不能呆在這兒,你便跟本王走。”
“什麼?”姚窕被拉出兩步,才反應過來雲玄深說的是什麼意思:“姚窕憑什麼跟王爺走?”
“今晚陪陪本王,本王可以免去你兩次不用來王府。”雲玄深伸出兩根修長的手指頭誘惑姚窕。
姚窕看着他手指,又看了看雲玄深臉上不像開玩笑的神色點了點頭。
她承認,兩次不用去,對她來說是挺大的誘惑。
兩人也算談妥了條件,雲玄深帶着去了花園,姚窕忙停住了腳步:“姚家都在那兒,去哪兒做什麼?”
他該不會就讓她陪他看戲吧?
“會上樹嗎?”雲玄深看着戲臺子,忽然問了姚窕一句。
姚窕有些發矇,不知道他話裡的意思:“這和上樹有什麼關係?”
雲玄深動了動薄脣,一句沒發,搖頭直接一把拎起了她,姚窕一騰空,剛要叫出聲,雲玄深的大手及時的堵住了她的嘴巴。
等到她再睜眼的時候,她驚恐的發現自己竟然在剛剛看見的戲臺子棚子上。她看着下面正前方看的津津有味的姚家人,心臟跳動的厲害。
“上來幹什麼?”姚窕壓低聲音微雲玄深。
這要是讓家人不小心看到了像什麼?到時候怕是她有嘴也解釋不清了。
雲玄深用手撐着身後的棚子,看着月亮:“放心,他們不會發現。”
他倒是淡然,姚窕卻驚嚇的很,不過仔細一看,她才發現棚子的四周都掛了燈籠,戲臺上亮暢的很,但是戲臺子之上確實一瞥漆黑,她能清楚看到臺下所有人的表情,但是所有人卻看不到她。
慢慢的,她也放鬆了下來,坐在棚子頂端看起了每個人臉上的表情。
“很有意思吧。”雲玄深哼笑了一聲問。
姚窕偏頭看他:“有意思?”
她不知道,她說的是哪一方面,更不知道他說的是人還是物。
畢竟是冬天,風有些大,吹得雲玄深的一頭墨發輕飛起,將他的膚色襯托的越加白皙:“你在暗,他們在明,注意到身邊所有人在明處時的表情動作,你不覺得有意思?”
這一點,姚窕倒是贊同:“確實有意思。”
“看個一次兩次不過是吃驚,暗自覺得有意思,但看過了,怕是覺得恐怖至極。”雲玄深臉上勾着無所謂的笑意,眼睛卻看着臺下正在看戲的人:“面上對你的笑的,有一天你發現他們都在背後商量着如何害你,露出那副嘴臉,恐怕都令人不敢相信,前後者是一個人。”
姚窕這次沒有將目光移到臺下人身上,而是抱着自己的膝蓋看着他,許久沒有轉移開自己的目光。這是她第一次如此認真的看着雲玄深,他堅毅的輪廓裡有太多姚窕讀不懂的成分。
她不知,這樣的一個皇族貴胄身後藏了多少事,但是在她看來,他不快樂遠遠比快樂多。剛剛那一席話,若是沒有深有感觸,或親生經歷過,怕是如何也說不出那些話。
姚窕正看着,樹上的枯葉飛了過來,撓的她鼻子有些發癢,不由得打了一個噴嚏,忙從自己的袖口裡掏出一塊帕子擦了擦臉。
“這是哪來了的?”雲玄深目光一轉,便看到了她手中的帕子。
那是銀岔在溪水縣的時候送與她的,這一年半過去了,倒是不想姚窕還留着。
姚窕看了一眼手中的帕子:“一位友人所贈。”
“哦?男人?”雲玄深眼睛帶着一分趣味看着她。
姚窕坦蕩蕩的,也沒有什麼好隱瞞:“是一位對我有恩之人所送。”
雲玄深臉色微愣,倒沒有想到姚窕會如此說。
“這帕子你帶在身上,可有別意?”雲玄深忽然好奇了姚窕對銀岔的評價。
姚窕從未當着銀岔的面說過感謝的話,但是雲玄深的面,卻開口說了:“這個贈我帕子的人,爲人傲慢無禮,但不失是一個正人君子,在我最困難的時候,是他幫助了我,我很感謝他,時刻帶着帕子,算是提醒自我莫要忘記對我有恩之人。”
她的話讓雲玄深不自覺的劃開了一抹嘴角,察覺到姚窕看向自己後,他又不自然的輕咳了一聲:“若是有一日,他需要你報恩,你會如他所願?”
“那是自然。”姚窕肯定的說道,她向來是有恩必報之人。
“那若是他要娶你爲妻,你也願意?”雲玄深又順口的問了下來。
姚窕偏過頭,奇怪的看了他一眼,想了想,似乎對銀岔不討厭,甚至隱隱覺得和銀岔一起也並沒有什麼,不由點了點頭:“願意。”
對於一個還不知道什麼愛情的姚窕來說,不討厭,人品好,似乎嫁了也沒什麼不可,總比嫁給了那些紈絝子弟好得多。
雲玄深正面着夜空,莫名的笑出了聲。姚窕用極其奇怪的眼神看着他,她不知道她說願意嫁給銀岔,他高興什麼。
兩人坐在那臺子看的下面戲臺子結束,又看了完放了煙火纔算結束。
雲玄深走後沒有多久,她回到自己的房間,不一會兒就進入了夢裡,絲毫沒有察覺到她今日和雲玄深說了好多,兩人甚至沒有用尊稱,像是朋友一般的聊了很多。
第二日,姚窕在姚府用完早膳,便按照姚弘所說的那樣給含芳買了回禮。
果然,含芳見到那帕子開心的很:“你怎麼我喜歡這帕子?”
姚窕自然不會說是姚弘告訴自己,如果她那麼說,想必含芳也不會要這帕子了。
“你喜歡便好。”姚窕吃了一塊桂花糕,刻意將這件事蓋了過去:“姐姐,我今日過來除了給你送回禮,還有一件事想要告訴你。”
含芳現在所有的注意力都在帕子上,聽她說有事,只是點頭:“什麼事?”
“我大哥哥……”姚窕張口說的猶豫看着含芳。
含芳聽到那個名字,不由頓住了手,一雙水眸投過帕子看向了姚窕:“我們不是說好了,不提他的嗎?”
姚窕一手壓下了她手中的帕子,蹙了眉頭:“我也不想說,但這不是一件小事,我望姐姐還是想清楚。”
“出了什麼事嗎?”姚窕如此說,含芳自覺的認爲姚弘出了什麼事,心猛的一緊。
姚窕搖了搖頭:“倒不是大哥哥有什麼事,而是家裡給大哥哥定了親事。”
含芳看着姚窕,臉色瞬間蒼白了一下。她手上和麪上的動作都僵硬不已,卻刻意的擠出了一分笑意:“這是好事,該恭喜他一番,終是要娶妻了。”
姚窕嘆了一口氣,故意順着含芳的話說了下來:“若是他願意那樣便好了,可他不願,爲此還和父親頂嘴,還受了傷。”
“他受傷了?”含芳抓住桌邊的緞子不由猛的一用力,有些關心的出口。
就這麼一試,姚窕便知道含芳還是在乎姚弘,準確的說,姚弘並不是自作多情,含芳對他有意。
姚窕點了點頭:“嗯,受了一點小傷。”
“大哥哥心裡有你,你也有大哥哥,何必爲兩方難爲?”姚窕皺着眉頭,終於還是進了正題,說了自己想說的話。
含芳苦澀的搖了搖頭:“我和他之間的事,並不是你想的那麼簡單。”
姚窕嘆了一口氣,握住了含芳的手說道:“如何複雜姚窕是不懂,但是十五花燈會,大哥哥在瀟橋等你,有什麼話,還是當面說清比較好。”
“我不會去的。”含芳搖了搖頭,並沒有猶豫,可是姚窕還是從她的眼中看到了動搖的成分。
姚窕定定的看着她:“你會去的。”
姚窕將姚弘的話帶到了,也算是半勸服含芳了,本想還留着多說幾句話,可玲瓏來催,說是姚安下朝了,回府找她有要事要說。
姚窕匆匆的趕回了姚府,還未去廚房見姚安,鳳娘便滿面笑意的迎了過來,讓姚窕快回風靈苑換衣服。
“孃親,究竟是何事?”到底是什麼事,能如此着急。
鳳娘挽着姚窕,一臉都是笑意:“皇后娘娘今早派了轎子過來,說要看看你,讓我們母女進宮請安。”
姚窕點了點頭,跟着鳳孃的腳步,也算是明白了。
她和鳳娘回來也有小一年了,但是姚安總是找各種藉口,不是稱鳳娘身體不適,就是小根年紀尚小阻止皇后見他們,無非怕的是有別人的閒言碎語,但皇后估計是知道了姚安的用心,有見妹心切,便沒有通知,直接讓宮裡的人過來接了,又剛過完年,想必情理上也過得去。
姚窕本還擔心這邊在風靈苑換衣服,會耽誤去書房見姚安,卻不曾想,等她穿好了宮服,姚安已經過來。
姚安過來倒也沒有什麼大事,無非是交代了姚窕和鳳娘幾句,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讓鳳娘多注意一下。
鳳娘自然不會說姚安的不是,當然一一都答應了下來。
等到一切完善後,已接近晌午,衆人一刻也不敢耽誤,忙進了宮。
姚窕就如此暈暈乎乎的被叫了回來,又暈暈乎乎的進了宮,跟隨着皇后派過來的老嬤嬤穿過了一條一條的長廊,纔算來到了皇后的正殿。
見老嬤嬤迎着人過來了,皇后身邊的長侍宮女翠雲忙笑着走了過來:“嬤嬤怎麼猜回來?娘娘一個上午問了許多遍。”
“這不,遇到事耽誤了一些。”老嬤嬤含笑,忙要進去。
翠雲向着姚窕和鳳娘簡單了行了一個禮,便笑道:“我引着夫人和小姐進去吧,娘娘等了許久。”
姚窕細細的打量着這翠雲,一看便是皇后娘娘身邊說的上話的,爲人處事待人說話都很有分寸。
姚窕進了正殿,一眼便看到鳳座上坐着一個雍容華貴的女子,她知道那是皇后,怕不尊,並不敢多看,匆匆低下頭隨着鳳娘行了禮。
“都一家人,起來吧。”皇后下了座位,親自過來攙扶了鳳娘一把,隨後又攙了姚窕手臂一下。
姚窕這次擡頭,入眼的是一個長相豔麗的女子,看起來鳳娘年齡相差無幾,但姿色上比鳳娘更勝一籌,興許是皇后的位置坐久了,她的身上帶着自然的貴氣,一看便是寬容大度,慈眉善目。
“這是芽兒?”皇后抓着姚窕的手未放,看向鳳娘帶笑的問。
鳳娘點了點頭:“是芽兒。”
皇后眼睛裡都是喜愛的看着芽兒,點了點頭。芽兒的目光和皇后對上,忙要行禮,卻被皇后阻止了:“免了,禮都是做給外人看的。”
“謝娘娘。”姚窕還是微微俯了俯身。
皇后的手在姚窕的手背上拍了拍,看向鳳娘:“我聽說妹妹還生了一個兒子,怎麼未見帶過來?”
“小根太小,還未出過姚府,怕嚇着他,便沒有帶來,若是姐姐想看,鳳娘下次再帶過來。”鳳娘在皇后的面前,竟比在姚府缺乏拘束的多。
看來,以前在閨閣中,姐妹倆的感情並不錯。
“這芽兒今年也十四了吧?”皇后忽然又將目光移到了姚窕的身上,笑問。
姚窕反應到快,忙行禮:“芽兒已十四。”
“長得越發水靈了,早前聽安逸侯說芽兒癡傻和口愚之症都好了,本還有懷疑,不料真是完全大好了。”皇后拉着鳳娘和姚窕都坐了下來,眼睛裡的欣喜假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