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鸚鵡見我憑空要插一槓子,知道對她可能不利,嘴裡罵罵咧咧地就衝過來了,旁邊惹惱了旺財。旺財見紅鸚鵡不說人話,還氣勢洶洶,當紅鸚鵡跑到他面時,腳微稍往外一探,紅鸚鵡就一個冬瓜似的咕咚一聲放平了。於此同時,旺財哎呦一聲蹲在地上裝瘋賣傻地叫起來:“我說你紅鸚鵡你眼瞎呀,走到也不看道!你要把我腳踢壞了,我和俺媳婦一塊去你家吃飯去!”
“放你娘屁!你小兔崽子絆了我還說那話,管你飯?好啊,蘿蔔纓子白菜邦子有的是,到年根底一賣,拿錢買肉吃!”紅鸚鵡摔的並不重,爬起身子撣着身上的土說。
紅鸚鵡是奔我來的顧不得旺財,轉眼就到了我面前:“這裡面沒你的事,有你在裡面,我們家沒什麼光沾,我早看透。你甭鹹吃蘿蔔淡操心,俺家的事你不用管!”
“你個潑婦!小勇就管!我讓他管的!我和我兒子商量事,你滾一邊去!”敬賢沒等紅鸚鵡再往下說什麼,截住她道。
“呦嗬,你個老不死的,小叭狗咬太陽不知天高,老母豬喝井水不知地厚了還!這個家不是小剛當就是我當,那有你說話份,老東西告訴你吧,你就是磨道里驢,聽喝的!只許你這老烏龜老老實實,不許你亂說亂動,否則,有你好看!”紅鸚鵡咬牙切齒地扠着腰道。
所有的人一聽都笑了,都說敬賢在家成了“四類”分子了,外面*****已結束,他們家文化大革卻剛開始。
我轉過身去沒有理紅鸚鵡只是對小剛說:“你爹也可能只是個想法,有時眼見的也未必是真相。”我知道那個詭異的老太太根本不是人類,它又在蠱惑人,儘管敬賢紅鸚鵡在村裡都口碑不咋地,但也不能讓那鬼魅把小村攪得翻了江。但是我如果當衆人說出那老老太太不是人來,恐怕村裡又要騷亂起來。
再說,說出來也不一定有人信,所以我只能這麼說,小剛瞪着眼珠子不解的撓着頭,我接着說:“你爹結不結婚還真是他自已的事,婚姻自由個人做主,你一定要去攔,真要鬧大了你也攔不住。如果你真有什麼想法或擔心什麼,那你有你對你爹好點。讓他感覺到你是他親兒子,那一切還會有變化嗎?如果你這麼一直鬧下去,即便是他不討老伴,說一切家產不給你了,你也沒辦法。知道嗎?”
“嗯,這個有時我也明白,就是有時腦瓜子老犯渾,唉,這叫什麼事啊!”小剛沮喪地蹲在地上。
紅鸚鵡在旁邊聽見了,指着我的鼻子鬧:“少給我弄那些沒用的,老孃是老虎拉磨,不聽那一套!他個老王八蛋要找了女人,撇了小剛和我他試試?家產不給了小剛門也沒有?這個我要定了。不給兒子想什麼呢?你是不是想當他兒子?想琢磨俺家的東西?哼,早看出你小子蛤蟆腚上插雞毛,不是個正經鳥。你看看咱村裡那裡有你長的那麼男生女樣的小白臉子?純粹就是小白臉子,沒安好心眼子!”
把我氣樂了我招招手說:“小鸚鵡呀,你過來,我給你說句話!”紅鸚鵡本有大名的,她是鄰村孟家莊的一個在生產隊裡趕大車的女兒。趕大車的爹原叫“鞭子劉”,在村裡玩牲口有一手,不管怎麼樣的烈性牲口到他手裡玩的服服貼。他食量也大吃的也多,吃棒子麪窩頭能吃“四筷子”,怎麼個“四筷子”呢,就是用筷子把窩頭插起來,一根筷子插三個窩頭,他能吃四筷子。也就是十二個窩頭,湯水灌縫那個不記數。
不過他確實壯,天生的神力。村裡有一個肺癆,肺癆就是肺結核。肺癆是多年的老病秧子,四十幾的人了每天喝中藥,也不見好轉。也不知道誰給這肺癆想了個偏方,讓他吃幹爆蛤蟆。就是把蛤蟆內臟取出來,把蛤蟆皮放在瓦片上下面生火,將蛤蟆皮爆幹,然後弄成粉狀。這東西還要看火候,即不能不幹,即不能糊了。不幹碾不成粉狀,太糊就失去藥效,就要爆的黃焦焦的。
他每天都吃那蛤蟆皮粉,他又捉不來只好讓女兒去捉。他女兒就是這紅鸚鵡的娘,這紅鸚鵡娘從小被這肺癆慣得刁蠻任性不講道理。看着爹這副樣子也不知心疼,也不盡心去河邊池塘去捉蛤蟆。於是她想了一個辦法,從家裡往外偷窩頭,用一個窩頭換一個蛤蟆。當時“鞭子劉”家裡是缺糧戶,原因很明顯是他食量太大。於是無形中他就與紅鸚鵡娘搭成了一種交易,一個給窩頭一個給蛤蟆,一個是爲交差一個是爲了填肚皮,各有所需。
很常一段時間都比較默契,有時“鞭子劉”一捉捉個四五個蛤蟆,紅鸚鵡娘不敢往外偷那麼多幹糧,怕肺癆爹看出來了,只好該着窩頭乾糧,將來有時候慢慢補。一來二去紅鸚鵡娘該的多了,就弄不清多少了,兩個人就吵,怎麼也對不起數來,可是誰也捨不得丟這買賣。紅鸚鵡娘從小怕去河邊,那蛤蟆都精的很,稍微有點動靜就撲通跳到水裡去了,根本捉不到。
“鞭子劉”也是吃的太多,家裡根本管不起他飯。“半大小子吃死老子”好不容易遇上個茬,在外面填補填補肚子,因對不起數來而吹了,真是得不償失。所以吵歸吵鬧歸鬧還是沒有黃了買賣的意思。
當時紅鸚鵡娘也是十九歲的大姑娘了,雖然說長的一般般可也是青春外溢,情竇初開的年齡。“鞭子劉”雖說比紅鸚鵡娘大個五六歲,小夥子也正是血氣方剛能吃能幹的青春期。一是家裡條件不是很好,二是兄弟姊妹又多,根本顧不上的婚事,當爹孃的一到飯點就咧嘴,這麼大的飯桶用麼給他塞滿呀!
談戀愛一定男人要先說出口,說出來這事有一半的希望,你吭哧坑哧不說那黃花菜都涼了。愛就大聲說出來。
這“鞭子劉”漸漸地每次見到紅鸚鵡娘都是心猿意馬心慌意亂一番,覺得心裡咚咚跳的厲害。好象紅鸚鵡娘也有所察覺一樣,每次交易完也不廢話,紅着臉扭頭就走。
“鞭子劉”與紅鸚鵡吵了半天,卻誰也沒有走的意思,最後“鞭子劉”試了幾試說:“窩頭我不要了,以後我免費給你逮蛤蟆吧!”
紅鸚鵡娘一聽,白了他一眼說:“我纔不欠你人情呢,以後怎麼換還怎麼換,只是這回怎麼辦?對不起數來?”
“鞭子劉”說:“要不這麼着吧,平時我挺喜歡你的,你讓我親一下好嗎?咱這個就一筆勾銷了!”
“放屁,臭流氓,沒尋思你還有這歪心眼子!你太壞了......”紅鸚鵡娘臉紅的跟大紅布似的,扭到一邊,低頭搓着手用腳踢地上的小碎磚塊。其實她心裡也有些喜歡上他了,只是說不出口來。
“鞭子劉”並不傻,看透了紅鸚鵡娘口心不一,他大着膽子一把把紅鸚鵡娘摟在懷裡,兩人親在一堆。沒半分鐘的功夫,紅鸚鵡娘嚶的一聲癱了。
從那次後紅鸚鵡家的乾糧少的不是那麼多了,肺癆心細平時閨女吃那麼多,怎麼這陣子窩頭剩的又多了?閨女不願吃東西了?是不是有什麼病了?
確實肺癆家的乾糧不丟不少了,可是閨女的肚子卻見長,這個瞞不住肺癆的眼眼,閨女咣咣的吐酸水,雖然躲的老遠,肺癆心裡就是咯噔一下子,是不是讓人給播了種了?未婚先孕那是多大的醜事?不行,我得好好盤問一下。
紅鸚鵡娘被爹孃一盤問,沒辦法只好如實招來。肺癆一聽長嘆一聲,山西人跺腳,這不壞了醋了嘛!“鞭子劉”家的孩跟梯子策似的,全家子拿着鍋當鐘敲,老聽見窮窮的聲音了,怎麼咱好好的一個閨女讓他......。
這麼好的一棵白菜怎麼讓豬給拱了呢,那不行!可是,哎,也不全怪人家,咱那閨女也不爭氣哩。
問紅鸚鵡娘咋着?紅鸚鵡娘到是沒說什麼,看樣子是同意這門親事。可他家裡那樣窮,坑上一拉溜四五個孩子,蓋着一牀被子,家裡去個客都往被子裡鑽,沒褲子穿呀!
肺癆有心拆散閨女可又不忍心,必經孩子沒說不願意,不拆吧,想想也真他孃的窩囊!於是肺癆想了個餿主意。
他知道這事不能再拖了,再拖下去孩子生下來可就更沒臉見村裡老少爺們了。他想了個折衷的辦法,即不得罪女兒也不得罪“鞭子劉”,只要你辦不到我就要你放棄這門親事。那別怪我,女兒你甘心情願的把胎拿掉去,這樣都沒什麼可說。
肺癆見女兒哭哭啼啼心裡難過,也是心裡進退兩難,這年頭窮是最大的敵人,從村東頭到村西頭你找那家的孩子不行,偏跟“鞭子劉”好?你這不自己往火坑裡跳嗎?真是年少無知啊。事到這份上了,只有硬着頭皮往前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