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對男女,一個靠在牀頭,身上僅有一牀薄薄的白色被子蓋着,香肩小露,神情複雜,似彷徨,又像是幽怨中帶着一絲解脫。
而另一個則是坐在牀邊,相對無言,唯有苦笑。
就這般沉默良久以後,也不知是想到了什麼事情,漆娉婷竟想着想着,就開始小聲地啜泣了起來。
方麟這輩子最見不得的就是女人的眼淚,所以漆娉婷這一哭,頓時就讓方麟慌了神,急忙說道。
“那個……漆秘書,你別哭啊,雖然我知道,今天這事確實是你吃了虧,但是那也是不可抗力作用下的結果,我也是受害者啊!”
方麟不安慰的時候還好,他這一安慰,漆娉婷就哭得愈發傷心了,哽咽不已道。
“我……我這輩子到底做錯了什麼,我不就是窮怕了,想要讓自己的生活過得更好一點嗎,你告訴我,喜歡錢,有錯嗎?”
方麟搖了搖頭。
“就像我之前跟你所說的,君子愛財,取之有道,你喜歡錢這一點固然沒有錯,我也同樣喜歡錢,但你既然想要通過走捷徑的方式來獲取錢財,那麼在做這種事情之前,就該要想到會有被人反利用的這天。”
見漆娉婷表情已然變得失落起來,方麟便忍不住嘆了口氣,繼續說道。
“畢竟誰也不是蠢人,尤其是像吳正這種僞君子,你跟他玩欲擒故縱的小手段,說句不好聽的話,你簡直是在玩火,總有一天會把自己給燒得連骨頭渣都不剩!”
“你說的這些我當然都知道,而且不光是吳正,公司裡的那些個臭男人,哪個不是表面正經,實際上一肚子的齷齪念頭?”
漆娉婷表情很是痛苦地將雙手插進了髮際中,彎起雙腿,臉伏在膝蓋上,語氣很是壓抑又憤怒。
“可我能怎麼辦,我只是一個無依無靠的小女人,在這個弱肉強食的社會裡,容貌是我唯一的資本,如果不能憑藉這個去和那些噁心的臭男人們周旋,我要打拼多久才能獲得成功?一年?還是十年?”
說到這裡,漆娉婷的情緒已然趨近崩潰了。
“我等不了那麼長的時間,我也沒時間去等那麼久,所以我必須在最短的時間內籌到一筆錢!”
聽到這話,方麟便忍不住微微皺了皺眉,不解問道。
“爲什麼說等不了這麼長的時間,自食其力難道不好嗎,爲什麼非要用這種方式來賺錢?”
漆娉婷擡起頭來看了方麟一眼。^
其實就她個人而言,在今晚之前,別看她表面上對方麟一口一個方大神地喊着,但實際上印象是很差的。
因爲在她看來,那些所謂的打着神算名號的人,全都是運用心理學手段去騙人的江湖騙子。
就算方麟一眼看出了吳正是在爲了一筆不義之財所煩擾,也無非是一詐二騙三忽悠。
只要是稍微懂點心理學的人,都能夠從人物所表現出的一些肢體動作或者面部微表情,從而判斷出這個人當時情況下的大概心理活動。
所以方麟在她的心裡,說白了就是個裝神弄鬼的騙子。
但是在經過了今天晚上的事情以後,漆娉婷對方麟的感覺就開始變得複雜了起來。
一方面,她簡直是恨不得拿把刀當場捅死方麟。
可另一方面,她又覺得方麟爲人還算不錯,至少不像那些渣男一樣,穿上褲子就翻臉不認人。
畢竟歸根究底,在今晚所發生的事件中,方麟也和她一樣,都是被吳正的陰謀詭計算計了的受害者,她很難說服自己把所有責任都歸咎到方麟的頭上。
所以在咬脣沉默了許久之後,漆娉婷在一種很複雜的情緒作用下,莫名的就對方麟打開了心扉,幽幽地說了句。
“因爲我不想我的弟弟跟我一樣沒出息……”
方麟越聽越發不解了:“你弟弟?”
萬事開頭難,尤其是心事就更開口難言,不過一旦起了個頭,接下來的事情,就很順理成章了。
漆娉婷現在就是如此。
在沒有開口的時候,她會覺得自己跟方麟本來就不怎麼熟悉,跟他講這些家長裡短的事情難免會有些突然和尷尬。
可在開了這個頭以後,她又覺得有些心事壓在心裡太久了,都快把她給逼瘋了,現在能有個人傾訴一下,其實也挺好的。
於是漆娉婷便點了點頭道。
“是的,就在一個多月以前,我弟弟收到了他報考的大學的錄取通知書,本來這是一件很高興的事情,偏偏在這種時候,我父親被發現是胃癌晚期……”
說到這裡,漆娉婷便抿緊嘴脣沉默不語了。
不過在聽完這句話後,方麟終於是恍然大悟。
難怪當時在飯店喝酒的時候,漆娉婷會表現得這麼急於找方麟要一個解決方法,原來她之所以這麼急着賺錢,是想給她父親還有弟弟湊醫藥費和學費啊!
緊接着方麟便問道:“那你弟弟呢,他應該很難做決定吧?”
“是啊……”
漆娉婷抱着雙腿,無助得像個孩子。
“小強那個孩子也是犟得讓人心疼,說不讀了就不去讀了,省大啊,那可是多少人夢寐以求的地方,怎麼能這麼草率就斷了自己的前程呢?”
方麟細細想了想。
好像王竹鳳也是在省大讀大三吧,算算時間,似乎是再過幾天那丫頭也得去上學了呢!
一想到再過兩三天,就得有三四個月的時間見不到那個活潑可愛的丫頭,方麟心裡便忍不住一陣失落。
不過月有陰晴圓缺,人有悲歡離合,王竹鳳畢竟還是個學生,學業仍舊是她的首要任務。
於是便說道。
“這麼說來的話,如果你家裡最近沒出這個事情,你是絕不會跟吳正同流合污去打那筆錢的主意是麼?”
漆娉婷苦笑一下。
“我家一直不富裕,我也承認我這個人是窮怕了,不想再過苦日子,可我人窮志不窮,要不是因爲實在找不到別的辦法了,我是無論如何也不會走到這一步的!”
方麟點了點頭:“那我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