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偉深深凝視着他，心裡的痛揪結在一起。
葉風啓自嘲一笑，“我故意推她下水，她發着燒從醫院裡跑出來，執意來找我，拉着我回家。她出現的那一刻，我似乎看到了天使，天使打敗了惡魔。”
“小風！”陳偉心痛。
葉風啓緩緩閉上了眼睛，“沒有人知道，我在孤兒院的時候，其實就是一個惡魔。我打架，學大人抽菸，偷看女生上廁所，滿嘴的髒話，葉奶奶來的那一次，我所有的美好，都是裝出來的。所以……”
葉風啓猛的睜開眼睛，直直的看向他，“在你和她之間，我從來不需做任何選擇。她一直是我的天使，從來都是。”
陳偉苦笑。
原來程曉小對於葉風啓來說，是一個神一樣的存在。他只是個凡人，而且又是個男人，怎麼和神做竟爭對手。
“你爲什麼，爲什麼不光明正大的站在她身邊。”
“因爲，我自卑，我不配，惡魔只能生活在暗夜裡，沒有資格走到陽光下。”
“小風！”陳偉心中大痛。
他怎麼能這樣說自己，他知道不不知道，他自己有多麼的好。這些年他爲程曉小做的，早就彌補了過去的種種。
葉風啓淡淡一笑，笑意有些蕭索，“她這樣一個心地善良的女人，我不容許有任何人欺負她，就連你也不行。”
陳偉顫着手，也點燃了一根菸，“小風，你愛她嗎？”
葉風啓垂下了眼眸。他記得許梅也曾問過他這個話題，他是這樣回答的。
“她是我身上的一樣東西，或許是眼睛，也可能是肋骨，是我身體不可分割的一部分。用愛這個字太簡薄。”
長久的沉默，讓陳偉連連退後數步。一瞬間，很多種滋味涌上心頭。憤怒，失望，自責，難過，心疼……
他沒有一刻猶豫，轉身離去。
葉風啓在他離去之後，一個人呆立了許久。這一回，他應該是死心了吧。死心就好。
葉風啓長長吁出一口氣，悄然走開。
……
陳偉鑽進車裡，猛的發動車子，一路急馳而去。
車子開到兩百碼，只看到沿路的攝像頭不停的閃動着。他根本不在意，反而用勁的踩下了油門。
他四十年的生命裡，從來都是順風順水，獨獨栽在了葉風啓的手裡。想想真是操蛋啊。
一個程曉小，一個葉風啓，這兩個混蛋把他們陳家兄弟兩弄得神魂顛倒。可是爲什麼他卻還不想放手，真是見了鬼了。
那個葉風啓有什麼魔力，他有什麼魔力？
陳偉怒吼一聲，拿出手機撥了個號碼，“半個小時後，我要B市所有最紅的女明星，統統出現在我面前。”
“是，陳總。”對方的聲音十分的恭敬。
陳偉扔了電話，又是一腳油門，車子像陣旋風一樣，飛了出去。
……
葉風啓回到家裡，裝修的豪華的房子，像黑洞一樣，讓人忍不住想逃離。
他走到酒櫃前，給自己倒了杯洋酒，拎着酒瓶慢慢的走到了陽臺上。
夜涼如水，空氣中浮着一層霧氣，也許是霾，看不見一顆星星。
一向柔和的臉上，不知何時多了一抹痛苦，酒入愁腸，這抹痛苦在清冷的夜裡，特別清醒。
……
天亮時分，程曉小忽然驚醒。一雙黑亮的眼睛在暗夜中灼灼放光，正盯着她看。
“啊！”
曉小嚇得驚聲尖叫。
“別怕，是我！”
曉小整個人還沒有反應過來，就連人帶被的被擁進懷裡。
曉小下意識的擡起頭，輕聲道，“你嚇死我了。”
陳斌不說話，只是把臉深埋在被窩裡，舒服的嘆出一口氣。
男人熱熱的氣息噴過來，程曉小微微側過了臉，“出了什麼事，怎麼電話總關機。我給你發消息了。”
陳斌眸光微暗。她的那個消息，並沒有說實話，大哥把真相都告訴他了。
他心思一動，“曉小，這三天你過得怎麼樣，身體好了些嗎？”
程曉小驚慌失措道：“我……好多了。”
陳斌卻不想就此放過，他輕輕一嘆道：“國外的公司出了點事，忙得連上廁所，吃飯的時間都沒有。心裡總擔心着你一個人在家會不會害怕，卻抽不出時間回個電話。曉小，對不起。”
程曉小整個人先是微微錯愕，隨後便涌上了深深的自責。
她咬了咬牙，道：“陳斌，對不起，我和……”
“曉小。”
心底劃過不易察覺的驚喜，真是個單純的姑娘啊。陳斌攔住了她的話，“好了，我累得要死，想睡一會。”
程曉小看了看牀上，不確定的問，“你是要睡這裡嗎？”
“真不想動啊！”陳斌難得撒嬌。
程曉小掙扎了幾下，道：“我正好睡醒了，替你去熱杯牛奶，你喝了牛奶再睡。”
“不要，我要摟着你一會。”
男人的強健的雙手摟着她，曉小根本動彈不了，她只能低聲道，“這樣睡會着涼的，我去給你拿牀被子。”
陳斌迅速脫了外套，往被子裡一鑽，“這樣就不會着涼了。”
曉小頓時僵硬，一動也不敢動。
男人覺察到她的僵硬，柔聲道：“別怕，我不會動你的，事實上我累得要死，已經三天三夜沒閤眼了。”
曉小不知道該如何回答，正猶豫着，耳邊的傳來微微的鼾聲。
她慢慢鬆出一口氣。
……
曉小用盡全身力氣，把男人的手挪開。
她穿了睡衣下牀，細心的替他蓋好了被子。牀頭的燈光照着陳斌的睡臉，曉小深看了兩眼，走到衛生間裡，放了些熱水。
不一會，她拿着熱毛巾細心的替陳斌擦臉和手。果不期然，毛巾上黃黃的一層髒東西。
她輕輕的嘆了一口氣，嘟囔道：“這麼髒，也不知道洗洗，一點都不愛衛生。”
做完這些，她看了看時間，起牀又太早，繼續睡只怕是睡不着了。
於是她抱起圖紙，悄悄的掩了房門，走到隔壁書房工作。
就在她沉浸在工作中時，原本應該在牀上熟睡的男人爬了起來，然後悄悄的推開了書房的門。
他站在門口靜靜的看了許久，嘴角揚起一個好看的弧度，然後又回到了大牀上。
被子裡還有她的味道，意識徹底消失前，陳斌用力的吸了兩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