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日的餘暉,黃澄澄地,像照過無數陵關。古道西風的斜陽,照在淚千行蒼白而清麗的臉上。
她在木條窗子透過來一格一格的陽光中,看到仰臥在牀上顧無言那偉岸的輪廓,坐在牀沿那纖巧的莫曉的側面……
淚千行始終沒有走進房間,看到莫曉和顧無言兩個人在一起,她甚至有種感覺,覺得自已才彷彿是多餘的,莫曉是那麼一心一意的愛着顧無言,而顧無言今生今世也不可能跟自已在一起,這種惆悵,讓她覺得活下來,不如死去。可是活下來的她,不是真的這麼想的,她在想,一路上奔波都是爲了什麼?同時想到了父兄的仇,如果她死了,誰來爲父兄報仇?又有誰能把真相披露天下?女人以感情爲世界,可是感情的世界如果沒有了,不存在了,那還有父兄的仇未報,她不能就這麼死去,就算死,也要報了仇,才能夠死的!
已經過去了三天,易無塵的解藥雖然能剋制毒性的發作,可是卻不能完全解了顧無言所中的毒。淚千行一直是個不肯求人的女子,可是爲了顧無言,卻不止一次的求人,這次她也去求了易無塵,易無塵只是冷冷的看着她,一字字的問:“你爲了一個顧無言,這樣做,到底值不值得?”
當時淚千行只是倏的一笑:“你錯了!這根本就不是值不值得的問題,而是願不願意,我願意這麼爲他,正如他也願意爲我犧牲一般。”
易無塵靜立了半晌,才說:“我救他並不是因爲你來求我,而是我欠他一個人情。你一定不知道,在多年前,他也曾救過我一命,我這人恩怨分明。我欠的,必還!必我的,我也必需要命!”
淚千行聽了這句話,轉身就走。她只要知道易無塵肯救顧無言,也就放心了。
“無痕公主,你爲什麼不進去?”不知什麼時侯紀辰晨來到淚千行的身邊,但她渾然不覺。
淚千行那張清水樣般的臉靨,帶着淡漠而疏離的笑意,淡淡的回答:“我爲什麼要進去?”
“你,你難道不關心
顧將軍的生死麼?”紀辰明詫異的問。
淚千行的目光轉向莫曉的臉上:“她比我更關心,我爲什麼不能成全她呢?”
紀辰晨忽然一笑:“這樣的事情,能成全嗎?”
淚千行不說話了。
此際莫曉好像發現了外面有動靜,不禁擡頭一看。
淚千行卻彷彿不願意給她瞧見似的,很快轉身,離開窗口。倒是紀辰晨給莫曉看到了,反而笑着走入牀中:“顧將軍怎麼樣了?”
莫曉的臉上充滿了憂愁,顰眉長嘆:“已經三天了,他連醒也沒有醒來,我真替他擔心!”
紀辰晨看了顧無言一眼,然後輕輕的說:“顧將軍不像短命之人,一定不會有事的。”
莫曉肩頭抽動着,然後一下子撲入紀辰晨的懷中,哽咽着說:“我……我好難過……我如果他有什麼三長兩短……我……我……”
紀辰晨安慰的拍着她的背,又用手撫她的秀髮:“你別哭,我怎麼能不知道你的心意呢。現在我有個想法……”
“什麼想法?”
“我想把顧無言帶到南宛國去,他本來也是要到南宛國去的。如果他到了南宛國,我們可以找最好的大夫給他治毒,而且我們南宛國,有一種叫做‘千迴百轉’的珍貴植物,可解世間毒,我想……”紀辰晨緩緩的說出心中的想法。
莫曉聽到這裡,眼睛亮若星辰,臉上也不禁浮現出一絲笑意:“太好了,如果這樣,顧大哥就有救了……”話說至一半,臉上忽然色變:“可是……”
“可是什麼?”
“可是我就算回去也不想見到一個人!”莫曉嘴裡說着,可是心裡卻知道,那個人是非見不可的!
紀辰晨臉上的笑容僵住,聲音也帶着一絲傷感,“已經那麼多年過去了,你,你還不肯見他?”
“是,我不會忘了我娘是怎麼死的,永遠也不會忘記!”莫曉眸中露出極度的痛楚和感傷。
紀辰晨沉吟了半晌,才痛下
決心似的,肯定的道:“我可以幫你隱瞞此事,但是有的事情,不是如你想的那樣!”
“我親眼所見的,還能有假?”莫曉滿臉都是悲憤,清秀的臉上也不禁泛起紅暈。
“好,我答應你。不把你回去的消息散佈出去,這樣你就可以安心了。”紀辰晨見她的態度這麼堅決,只好退而求其次。
莫曉的臉色這纔好轉,把頭轉向紀辰晨,點着下頜:“你既然這樣說,我就放心了,那我們什麼時侯啓程?”
“我想找易兄和無痕公主商量一下,越快越好。”紀辰晨如是回答。
莫曉點點頭,說:“那好,你現在就去找他們吧,我要在這兒守着顧大哥。”
紀辰晨看了莫曉一眼,再看看躺在牀上猶自未醒的顧無言,轉身朝外走去,口中卻說着一句話:“無情不似多情苦,莫曉,你這又是何必呢?”
莫曉怔怔的望着紀辰晨的背影,又是一嘆,眼底重又泛起了淚光。
紀辰晨出了房間,轉身往易無塵的房中走去,走到門口,還沒的敲門,就聽到裡面傳來說話聲,他頓了一頓,然後聽到了裡面的對話。
“你真的沒有辦法可以救他?”這是淚千行的聲音。
“嗯。”
“那,那顧無言是不是一定要死了?”淚千行又問。
“如果沒有解藥的話,最多一個月,他必死無疑!”
“你,你不是明明答應過要救他的麼?”淚千行憤憤的問。
“我是答應過,可是……可是我實在是沒有辦法!”
“原來你也是一個不守信的小人,我真看錯了你!”
易無塵沉默了。
紀辰晨聽到這裡,忽然推開門大踏步走了進去:“我有辦法!”
“你有辦法?”淚千行臉上轉憂爲喜,有點不確定的問:“你真的有辦法?”
“不錯。”紀辰晨點點頭:“我現在到這兒來,正是有一件重要的事情,想和二位商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