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夜的月色,明麗如秋水。如此明媚的春晚,如此沉靜的夜。夜剛剛開始,還有幾縷淡霞,現在都已逝去無蹤了。
花園內竹影疏斜,在微風中招搖,一襲白衣長衫飄然而從容地,在春夜裡輕輕走過。此時月在中天,月華如水,四周寂寂靜靜,冷清一片。顧無言仰首望天,不禁輕輕嘆了一口氣,如此月色雖好,卻似帶着一抹輕愁。
在他的左手中握着一隻長劍,而他的臉上卻帶着輕輕的憂悒,眼神卻是深情的、無奈的,眉宇間又很倨傲。此時他仗劍獨立,怔怔的望着那月色,又是一聲長嘆。
自從白天知道了皇上賜婚無痕公主下嫁自已的親哥哥,他的心中就一直無法平靜,本來今天他找了太子,請太子幫忙提親,太子也一口應允,當他正準備把這個好消息告訴給自已的哥哥的時侯。卻聽到了一個令他震驚的消息,這個消息,驚雷一般,炸得他幾乎不能自持,直到現在他的心情也不能平靜,也不知道是太過於震驚,還是太過於痛苦。
他本已決定要娶的無痕公主,現在卻變成他即將過門的大嫂,而他現在又能怎麼做呢?一個是他最心愛的女子,一個卻是他的大哥。看到大哥那喜形於色的神情,他就知道,他的大哥也深愛着無痕公主,他是要爭取過來,還是把公主拱手讓人?可是現在聖旨已下,皇上豈能輕易收回成命?更何況自已的大哥也深愛着無痕公主,他這麼做,大哥怎麼辦?
此時輕風忽動掠眉而至,顧無言眉軒微動,忽然聽到一聲:“看劍!”銀芒破風而至。
顧無言猛的回頭,只見夜空中長劍如煉,瀑布一般直襲他左肩,來人不但劍法好,而且極快,更且曼妙優美。顧無言嘆了一聲,在國都中,他已很少看到用劍用得如此巧妙的人了。他一面想着,伸手一握,長劍已握在他手中,那人一抽未動,嬌呼一聲,反給他拉到竹影下來。
月色如水,但又似湖水一般漫延開來,漾漾蕩蕩,也輕輕柔柔,顧無言只覺
得眼前一花,面前是一個黑衣勁服,但卻是眉眼秀氣的麗色紅顏。
顧無言輕嘆一聲:“莫曉?怎麼會是你?”
來人正是莫曉,她看到自已的劍被顧無言握在手中,臉上露出幾分尷尬的表情:“將軍好身手!”
“你怎麼來了?”顧無言手一鬆,又是一聲輕嘆。
莫曉抿了抿下脣,眼中露出一絲悲憫的同情:“我來瞧瞧你。”
“瞧我做什麼?”顧無言背過身去,他本就給人蒼茫的感覺,這一轉身,讓人只覺得暮色更濃。
“我已經知道了顧大人今天被皇上賜婚之事。”莫曉瞥眼盯着他,滿是關切。
顧無言心中一陣刺疼,這件事情府中早已傳開,他本已知道,可是此時聽莫曉說出來,仍覺得心頭陣陣的痛楚。
莫曉往前一步,逼近了他,兩隻水靈一般的眼睛,牢牢的盯在他的身上:“我知道將軍心中不通快,但是有件事我卻非問不可?”
“什麼事?”顧無言的臉色冷峻,仍佈滿了悒色。
“我想請問將軍,你是要再爭取呢,還是願意把公主拱手讓人?”莫曉的話猶如一把尖刀,狠狠的插入他的心臟。
顧無言仍然痛對着她,半晌無話,連他自已也不知道要怎麼辦,可是現在聖旨已下,他又能如何?
莫曉見他不說話,冷笑一聲:“原來堂堂的驃騎大將軍竟然是這麼懦弱,白天還信誓旦旦的對我說,今生今世只愛無痕公主一個人,既然遇到,再不抓住,到頭來,必定會報憾終身。難道你現在就決定放棄?”
顧無言還是沒有說話。
莫曉忽的憎惡起來:“男子漢大丈夫,做起事來畏首畏尾,把心愛的人拱手讓人,居然還能心安理得的站在這裡,這份定力,教人望塵莫及。”
顧無言終於轉過頭來,月光映掠在他的眸中,只看到一片黯影,他的目光如同大海一般深湛幽遠,像是無風無月的夜晚,深不見底,但
是他的神色卻明明是憂悒的。
“哦?”莫曉自嘲的冷笑起來:“你終於肯回過頭了嗎?還是你決心面對眼前的一切?”
“我現在只想跟你痛痛快快的打一架!”顧無言忽然開口,同時劍飛出鞘,劍一出,清而亮,麗而奪目,劍芒在天際劃過一道銀亮的光輝。
“好,你肯跟我動手,說明你並不是一個無動於衷之人!”莫曉語含嘲諷,手中的劍一動,迎着顧無言就是一擊。
莫曉的劍才一動,顧無言的劍已到了她的近前。他全身已化作了一道劍光,飛掠着向她蓋來。
劍勢如流水,流水卻是最龐大又最無懈可擊的力量。
莫曉見勢不妙,撤招身退。才躲過一輪劍攻,只見眼前一亮,又是三劍。
莫曉回身劍花一飄,如白雲舒捲,輕飄飄的飛羽般刺向顧無言的劍身。流水雖然龐大,可是給這輕如鴻毛的劍花一刺,以柔克剛,正刺在劍身的命門,顧無言的劍法登時化去了力量。
莫曉一刺得手,對着顧無言閃電般出劍。
顧無言長嘯一聲,劍氣縱橫,劍吞八方,一股凌厲的劍氣幾欲要貫穿莫曉的劍身。
莫曉疾退,轉身,但是她的鬢髮也給劍風掃落下一絲秀髮,披散在她的右頰上,她的臉上也升起一種惶惑的懼意,她從來沒有見過顧無言如此凌厲的劍勢。同時,她也揮出一劍。快不能形容這一劍。這一劍快而厲。但厲也不能形容這一劍。快不夠輕靈。厲不夠肅殺。
一一這劍如同輕燕!
劍光一閃,顧無言迎風而立,兩劍一交錯,頓指在各自的咽喉。
“好劍法!”莫曉淡淡一笑,收回了劍。
顧無言也抽回了他的劍,他的臉上看起來很平靜,可是眉梢卻在跳動,顯然他並不是如看起來那樣的平靜。
莫曉左手輕拂額前的落髮,右手的劍卻插在地上,淡淡的問:“你既然已發泄完畢,那你往下該怎麼做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