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應選當日,巽帝軒轅聿就會下旨,賜夕顏公主封號,聯姻夜國。
這,朝中諸臣皆已得知,是以,慕湮自然也是知道的。
“二日後,我們終究還是要分開了。”夕顏的手撫着髻上的夕顏簪花,唏噓地道。
慕湮淡淡笑着,邊擡手替她去正髻上的簪花,邊寬慰道:
“聽聞,夜國後宮,至今尚無一妃,夜皇又溫文爾雅,亦算是女子的良人。”
這一擡,茜羅紗袖層層疊疊地墜委下來,半截凝脂玉肌頓時顯現出來,映着皎紫的紗袖,只迷了人的眼。
“不過是夜皇方登基,今年春季,自然也是要充盈後宮的。唯我們這,偏每年都是正月裡選秀,寒冬臘月的,也冷了人的心。”
夕顏隨口說道,話音甫落,慕湮的眉心一顰,夕顏方意識到說錯了話,雖爲世家女子,對於進宮妃終是有着計較的,畢竟,宮門深如海,紅顏錯白首。
“湮兒,你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
夕顏忙道,伸手輕握住面前她擡起的手臂,這一握,慕湮低低吟疼了一聲,夕顏這纔看到,她手臂的外側蹭了深深淺淺的一道紅印子,此時,猶滲出點點的殷血來:
“湮兒,你的手怎麼了?”
“沒什麼,今晚逛燈會,不小心蹭到的。”慕湮收回手,臉上,又飛了一抹紅暈。
“碧落,取藥膏來。”夕顏吩咐道,復對慕湮道,“雖是小傷,也馬虎不得,萬一,留下傷痕,豈不是美玉有暇。”
“真的不礙事。”慕湮臉上的紅暈稍退,眉心還是輕顰了一下。
倘若說,今晚之前,她對入宮選秀,並無多大在意,可,今晚之後,難道,她真能放下心來,接受這樣的安排嗎?
縱然,這是世家女子必走的一條路,惟有落選,方能許配人家,否則,她就永是待選之身,名義上亦是皇帝的女人。
只是,今晚,遇到那人,這麼多年來,她平靜無波的心,不可避地,起了一絲漣漪。
心悸的漣漪。
她望向夕顏髻上的那支琉璃簪花,卻僅能輕輕地,籲出一口氣。
夕顏從碧落手中取過藥膏,悉心塗到慕湮的手臂上:
“上了這藥膏,這傷纔不會留下痕跡。”
方把藥膏塗完傷處,突聽廳外傳來容嬤嬤帶着哭腔的聲音:
“郡主,不好了,郡主!”
容嬤嬤是夕顏母親的近身嬤嬤,這般失態,倒是第一回見,夕顏斂了笑意,望向奔來的容嬤嬤:
“嬤嬤何事如此驚惶?”
“郡主!快到前面去吧——王爺——王爺——遇刺身亡,大少爺也——也——”剩下的話,容嬤嬤是再不出了。
這一語出,猶如驚雷平地炸起,夕顏不過一瞬失神,旋即攏迴心神,將藥膏放至一旁的几案上,悵然起身。
“顏顏——”慕湮的話語帶着一絲艱澀,只喚了一聲,卻說不出其他話來。
她扶了一把夕顏,發現,夕顏的手臂已然瑟瑟發抖。
“母親現在怎樣?”問出這一句話,夕顏強自鎮靜。
“夫人暈過去了——郡主——您快去看看吧——”
她慢慢地揮一下手,示意容嬤嬤帶路,復轉身,對慕湮道:
“湮兒,今日家門突有變故,不能陪你了,改日,再聚。”
改日,其實,她和慕湮之間,在進宮前,又豈來改日呢?
再聚,二人,不過,名位已定,分離之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