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顏合上那本名冊,太后命人把這份名冊現在呈給她看,其中的意味,她知道。
太后,對昨晚她的侍寢十分地不滿。
她使的這些小心計,又怎能瞞過太后呢?
而她,也知道,是瞞不過的。
一如,她始終是要承恩的,不過是時間的問題。
只是,她沒有想到,這麼快,太后就會用這種法子,讓她妥協。
睿智如太后,果然清楚她的軟肋,並將軟肋爲其所用。
“替本宮備輦。”她將名冊還於那女官,吩咐道。
“諾。”離秋應聲道。
夕顏的手撫上臉頰,還有紅疹未褪,她以白色的紗巾遮面,上輦,匆匆往兩儀殿而去。
未進殿,就瞧見,殿外立着鸞鳳華蓋。
宮內能用鸞鳳圖案的,惟有太后和皇后,如今,中宮空置,那麼,必是太后在殿內。
隨着通傳,她緩緩步進殿內。
納蘭王府,她一人進宮就可以了。
因爲,禁宮深深,並不是納蘭薔該待的地方,她這位同父異母的妹妹生性內向懦弱,根本不適合這嗜血於無形的宮廷。
所以,哪怕,側妃莫蘭背地裡會咒她,她也要阻去這事。
值得慶幸的是,現在,第一列秀女還未覲見,一切都來得及。
跪拜如儀間,只聽得太后的語意從殿上悠悠傳來:
“哀家聽聞醉妃昨晚侍寢,卻突然身子不適,今日,哀家已準你在宮中歇息,怎麼反又來了呢?”
“回太后的話,臣妾早起略覺好些了,恰女官呈來名冊,臣妾記着太后的吩咐,不敢相違。”
她乖巧中帶着惶恐地說出這句話,依舊跪叩於地。
“哦,是麼?看來醉妃還是把哀家的話當話的。既如此,地上那麼涼,跪着萬一又起了病,倒是哀家的錯了。莫菊,扶娘娘起來,賜座。”太后頓了一頓,復轉向軒轅聿道,“皇上,今年選秀的日子雖延了兩月,但,更讓司禮局用心擇選了這五十名秀女,其中不乏絕色,連哀家看了前日畫師送來的圖象,都覺得甚是不錯呢。”
“今日有母后陪同朕一起擇選,相信,選入後 庭的女子,必是甚和朕意的。”軒轅聿淡漠地說出這句話,吩咐道,“小李子,開始罷。”
李公公得命,隨着尖利的嗓音在殿外響起,夕顏彷彿又看到那一年,她也是這樣,一步一步,走進這殿內,卻不想,陰差陽錯地成了他的嬪妃。
五十名秀女,每批兩人,依次進殿,這兩人中,可能同時會被留用,也可能,一個都未被留用。
不過,皆是帝王的一念之間罷了。
太后顯然對這次協同選秀頗爲興致勃勃,而軒轅聿卻是淡漠的。
夕顏坐在他的身側,目光始終不敢去瞧他。
不知道爲什麼,經過昨晚,她對他,竟然起了一絲莫名的感覺。
不敢看他。
是的,不敢。
但,要面對的,始終還是要面對。
隨着司禮的太監尖聲道:
“襄親王幺女納蘭薔,年十三。”
夕顏的目光終於凝向,殿外緩緩走來的那抹倩影。
納蘭薔戴着白紗氈帽步進殿來,按禮叩拜。
“帶露薔薇入夜香,”太后吟出這句詩,笑道,“只不知,你是否當得起這帶露垂憐之態,脫掉氈帽。”
“諾。”納蘭薔脫下遮住嬌容的白紗氈帽。
夕顏望向她同父異母的妹妹,三年未見,她確實出落得婷婷玉立,雖不加修飾,也算是這屆秀女裡出類拔萃的。
“醉妃,你看如何?”太后驟然發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