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如萱微微擡頭,與卓晴目光相對。卓晴大方地朝她點點頭,燕如萱只是默默地移開視線,她不知道應該如何面對這個女人的目光。
樓夕舞很是厭惡她那副病怏怏還不可一世的樣子,敷衍地行了一個禮,說道:“參見公主。”
“夕舞,你我之間,又何必多禮。”她不明白,爲什麼夕舞總是不喜歡她,從小就是如此,不管她如何示好,她都是這樣一副不理不睬的樣子。
都這麼說了,樓夕舞也不客氣,直接別過頭去,懶得理她。
她怎麼可以對公主這般無禮,小憐氣惱地正要發作,卻被燕如萱輕輕拉了一下衣袖,一肚子的火只能嚥了回去。
小院內的氣氛很是尷尬,直到清冷的男聲低沉地響起,“見過公主。”
燕如萱趕緊看向一旁的白衣男子,微微俯身,笑道:“蘇公子,別來無恙?”
蘇沐風淡然一笑回道:“蘇某一切如常,謝公主掛懷。”
看着兩人一來一往地對話,好像還頗爲相熟的樣子。卓晴輕輕挑眉,燕如萱居然還向他行禮,這人的身份還真讓人疑惑。
“公子的琴音寧靜悠遠,每次聽到都能讓人心境寧和,不知今日是否有幸,還能再聽公子彈一曲《雲裳訴》?”她就是聽見了悠揚的琴聲纔會過來,以前他也奏過《雲裳訴》,那時她不懂欣賞,漸漸長大了,才知道曲中的意境。
蘇沐風輕輕搖頭,回道:“公主今日的心情,不適合聽這首曲子,蘇某爲公主另奏一曲吧。”
他都已經這樣說了,燕如萱也只能點頭回道:“好。”
蘇沐風盤腿坐下,古琴一頭放於膝上,一頭架在青翠的草地上,雙手撫上琴絃,修長的指尖劃過琴絃,隨手之間,漂亮的三個八度琴音輕鬆地彈奏出來,高超的技巧卓晴是聽不明白,但是流暢的曲調她還是聽得出來的。
樂曲的前部如水般流暢,到了中間又忽然轉成了微沉而又緩慢的低音,每一聲絃動的清音彷彿都能直入人心,聽得人心情有少許的憂鬱。忽然蘇沐風左手輕推琴絃,曲調再次由低轉高,隨着他的曲調,心情居然也神奇地慢慢變得平靜而愉悅。最後的泛音結尾,如水滴石般地柔和清脆。
一曲終了,小院中大家都沒有回過神來,還沉浸在那美妙的曲子中。久久,燕如萱輕嘆一聲,說道:“多謝公子。不知此曲叫什麼名字?”
看來她的樣子真的很糟,連蘇沐風也看得出自己的心事。《雲裳訴》是一曲悲歌,他爲她奏了一首曲折而寧和的曲子,他還是一樣,能看透人的內心。
蘇沐風再次起身,笑道:“《沁心頌》。”
《沁心頌》嗎?燕如萱苦笑道:“果然是好名字,公子奏得更好。”也只有他能把曲子演奏得如此有生命力了吧。
輕柔地將古琴放入旁邊的紫檀木盒中,蘇沐風拿起木盒,對樓夕舞說道:“時候不早了,今日就學到這裡吧。蘇某告辭。”
“素兒,送公子。”樓夕舞也只能點頭,心裡又把燕如萱暗罵了一頓,要不是她來搗亂,她還可以多學一點兒,請到蘇沐風可是花了哥不少心血呢!
“公子這邊請。”蘇沐風隨着丫環走出院門,忽然停下了腳步,看向卓晴,說道:“青姑娘,改日若有機會,蘇某再向姑娘討教琴藝。”說完也不等她迴應就揚長而去。卓晴一頭霧水地看向樓夕舞,問道:“他是什麼人物?”
樓夕舞翻了一個白眼,回道:“他是音律世家蘇府的第四子,從小就顯露出極高的音樂造詣,各種樂器,沒有他不會的,尤其是琴、簫,只要聽過的人,無不沉醉其中。年十六的時候,在慶典上演奏了一曲《鳳還巢》,技驚天下,皇上當即御封他爲穹嶽第一音。所以他可是穹嶽最年輕、最負盛名的琴師,多少皇子公主、達官顯貴都想盡辦法請他入府授琴。”
卓晴了然地點頭,“原來如此。”
卓晴如夢初醒的樣子,讓樓夕舞大笑起來,“你應該聽過他的名諱纔是啊,怎麼一副呆樣!”蘇沐風的大名不說無人不知無人不曉,起碼在各國貴族和名門大家中名聲可是非常響亮的。
卓晴再次理直氣壯地回道:“我失憶了。”
老是忘記這件事,樓夕舞暗罵自己沒有腦子。她努努嘴,建議道:“這段日子他都會來府上授課,不如你也一塊來,向他請教請教。”
卓晴一聽連忙搖頭,“算了,我失憶以後,對這些完全沒有印象,估計也學不會,就不要折磨他了。”也別折磨她了!對於她來說,樂曲只有好聽和不好聽的區別而已。
樓夕舞還是不放棄,繼續遊說道:“說不定多接觸接觸,你就能記起來了呢。你的琴藝也曾聞名六國的啊,這樣忘了也太可惜了。”
原來青靈的琴藝這麼高,難怪剛纔蘇沐風說要和她討教。
卓晴堅定地搖頭,她連五線譜都不認識,對牛彈琴還差不多!她乾笑兩聲,輕鬆地回道:“忘了就忘了吧,一切隨緣。”
“……”哪有這樣的!樓夕舞無語。付出這麼多,能說放下就放下的人有幾個?燕如萱卻是有些佩服卓晴,只是她不知道,在琴藝這件事情上,卓晴就沒拿起來過。
“好睏哦,我先回去了。”生怕樓夕舞又要在耳邊唸經,卓晴伸伸腰,一邊說着,一邊往院外走。
看着那道瀟灑離去的背影,燕如萱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