稍一愣神後,雪芙即刻由海堂花叢間迎出,踩着碎步於月夜跟前施禮而下:“雪芙給皇上請安,皇上萬福。”她從來不自稱妾,只因心裡從不將自己當成是這個萬剩至尊男人的女人。也許哪一天她會死,死在他的前面,屆時也不過就是黃土一堆,成爲他的過眼雲煙霧。
月夜並未給她正眼,邁步從她的身邊越過,行至太妃的面前微微躬身:“兒臣給母妃請安,母妃身子可好些了?”語氣充滿着關懷,這倒讓雪芙驚了眼,她自是沒能想到月夜會有這麼溫順的一面。更未想到的是,他稱眼前的靜太妃爲母妃?
靜太妃只冷冷地睨他一眼,面無表情道:“皇上即非我靜年所出,亦非我靜年所養,這一聲母妃靜年自是擔當不是,皇上請叫老身靜年或太妃吧。”說完,轉了個身後對他,彷彿一下被惹氣了的三歲孩童,賭氣不理人。
月夜倒是習慣了太妃的冷言冷語,無奈地嘆息一聲,繞到太妃面前討好地說道:“兒臣自七歲起由母妃撫養成人,母妃何以出此言呢?”
太妃倏然擡頭,怒目相對,斥道:“本宮養大的毅兒早已死去,自不會是眼前這位心狠心辣,心胸灰暗的月夜帝,本宮說過,再不認你這孽子爲子!”
月夜乃當年純貴人所出,純貴人生長於北國,有着北國第一美人之稱。爲維和兩邊關係,十五歲便被北國國王當禮品贈送與雲月國王。純貴人雖貌美如花,在後宮這片美女如雲之地,卻也難出頭。
且當時北國剛附屬於雲月,兩國之間各梗一根刺,稍一碰及便有可能出事兒。北國送來的女人,自然也不會受*到哪去了。
不僅不受*,還處處受到妃嬪們的排擠,其中有一回差點被冤死,幸得腹中有了月夜帝的存在。在一品靜貴妃的作主下留住小命,只是最終也沒逃出被打入冷宮之命。
月夜出生便與純貴人一起呆在冷宮度日,日日過着清窗冷院的日子。
興許是冷宮生活實在難過,在他七歲那年純貴人終得重病無法下榻,日子越久病得越重。看着方滿七歲,和自己一般命苦的兒子。
純貴人無奈之下只好捨命牽了月夜的手闖出冷宮,直奔靜貴妃住所。
正值春暖花開之日,靜貴妃正在院中賞花品茶,見到母子後倒還客氣。牽了月夜的手虛寒問暖的,還領他到石桌上旁吃點心。
靜貴妃膝下無子,一連生了兩個女兒後再懷不上胎兒,因此特別羨慕別人能生下男孩。
純貴人見着靜貴妃,便撲通一聲跪地,聲淚懼下地哀求道:“靜妃娘娘菩薩心腸,求娘娘給毅兒一條活路,純琴將以死謝恩,娘娘……。”純貴人伏於地面,病體微微顫抖。
靜貴妃被她突如其來的行爲嚇一跳,情急之下想也沒想就連連稱好,俯身去扶她的手臂道:“妹妹起喀吧,姐姐答應還不行麼?快快請起。”
純貴人喜極而泣,道了聲謝後,深深地望了月夜一眼,在所有人都不留神之時,奮身往石桌一角撞去。在靜貴妃的尖叫聲中,如秋葉般的身子緩緩落下,血水由她的額角源源不斷地趟落,流了一地。
血水淌在年滿七歲的月夜腳邊,染紅了他的白色軟鞋。他沒有哭,呆呆地注視着嫣紅紅的鮮血一直流一直流,一點一滴地帶走了他這位苦命母親的生命。靜貴妃塞在他手中的核桃酥被他捏成了粉末,由指縫間沁出。
“毅兒,一定要好好活,一定要好好孝敬靜妃娘娘......。”這是母親留給他最後的一句話,那一刻,他從母親慚慚地翻白的雙目中看到絕望而憂傷的情素。他很清楚,母親向來害怕死亡,卻因爲他而將自己推入了死亡的邊沿。
純貴人死後,靜妃收養了月夜,月夜也一下從冷宮生活過上了富欲的日子。靜妃給他找最好的文武師父,將他訓練得半點都不比別的王子差。月夜也從那個從小受人欺負的膽小鬼變身成爲能文能武之人。
一方面因爲表現出色,另一方面因爲靜貴妃的關係,月夜十三歲便被封爲毅王,分得王俯一座,良田無數。興許是人紅招妒,在同一年裡靜貴妃因受了當朝皇后的陷害,被無情打入冷宮。
皇上親自下旨不得任何人靠近,包括毅王與兩位公主在內。
毅王心急之時,接到程嬤嬤偷偷送出的書信,靜貴妃在信中說她累了,想過幾年平靜的生活,讓他好好活,不要因她的事與皇上起衝突。生母和養母對他說了同樣的話,好好活……。毅王苦澀地笑了,也聽話了。
四年後,也就是毅王十七歲那年,皇上突然病逝,朝中一時亂作一團。太子當夜被挾持,各王子拉幫結派,對皇位虎視眈眈。毅王雖成績出色,卻因流有一半北國血統而不得繼位。
爲了保全起見,八王子還是派了人手追殺他,一路將他追至藤州,差點丟了性命。
從母親死後,毅王就只有兩個責任,好好活,好好孝順靜妃娘娘。終於,他就像一隻被惹急了的獅子,奮起反擊,泛着白光的鋼刀一路殺入寧城,殺入皇宮。八王子舉手投降已來不及,鮮血染紅了皇宮裡面金磚地板。
另外三名與八王子結盟的王子一個都未能逃過他的嗜血鋼刀,毅王成功地登上了皇位,成功地讓餘下的王子歸順於自己的腳下。
當他風風光光地前往冷宮,打算將靜妃接出冷宮時,得到的卻是靜妃一個狠狠的巴掌,還有一個暴怒的‘滾’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