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妃有心了,大家入席吧。”月夜隱隱一笑說道,目光掠過雪芙的時候,有了那麼一刻的停頓,但僅僅是那麼一瞬間而已。
興許是她鬢角的那一枝梅花吸引了他的注意力,讓他突然想起了三年前的梨花陣下自己爲一位女了簪上梨花的情形。
月夜此話一出,李公公便細聲吩咐婢女們準備開席,前來清和殿按受賜宴的嬪妃共有八人,均爲從二品皇妃等及以上的,一品貴妃玉妃和謝妃自然落座月夜左右兩側。
雪芙最後一個入席,位子正對月夜。這位子並不是好她想要的,因爲......月夜稍一擡頭便能看到她,她心虛了,指尖在護甲內隱隱作痛!
月夜沒料到自己會真聽從了臨真大師的話,宴請衆嬪妃一道入膳,看着眼前這幫環肥燕瘦,爭奇鬥豔的如花美人。
聞着這陣陣脂粉香氣,本該心情愉悅的他卻感覺甚是壓抑。
很快,各類山珍海味擺了滿滿一桌,大家圍坐在圓桌旁表面上融恰,心底下卻都在思量着怎麼博得皇上的注意力。
可大家也都只敢想想,各是不敢搶了玉妃的風頭,美味上齊後,玉妃端起酒杯,第一個討好地對月夜開口道:“皇上,今日雨過天晴,天氣好,皇上的心情定也舒暢,臣妾要敬皇上這一杯,祝皇上福體安康。”
月夜並未推辭,微笑着接了她的酒仰頭一飲而盡,玉妃以袖遮面,優雅地飲了一口。眼眸中凝滿了笑意,再沒有什麼事情比皇上接受她的祝福來得快樂了。
白玉琪向來不甘示弱,亦端了酒杯繞到月夜身側,笑盈盈地說道:“皇上,臣妾頭一次與您同桌進膳,臣妾理應敬您一杯以謝皇恩。”
“愛妃有心了。”月夜仍是不拒,臉上的笑容給人感覺很溫暖,微微仰頭將杯中的酒喝盡,白玉琪滿面歡喜地退回位子上。見着此等情形,雪芙的心跳越加燥動不安起來。
今日的月夜防範意識極弱,是下手的好機會,她應該高興纔對的,心裡卻隱隱升起一陣慌亂。
難道,她至今還對他留有感情麼?在琉璃和白依凝被他害得慘不忍睹時,她還要對他留情嗎?
耳邊是美人們嘻笑討好的聲音,雪芙垂眸,目光落在眼前的紅燒鯉魚上。
那被燒得紅通通的鯉魚雙目圓睜,膳房的房子爲了美觀,將幾片紫色的紫羅半蘭花瓣擺在魚頭上。
再怎麼裝飾,也挽回不了它原有的快活了!
雪芙黯然地拿起銀筷,將那兩片紫羅蘭夾到手中,低關放在鼻間輕輕一聞,花瓣尚有淡淡的清香飄逸。
但更多的是魚香味,那可憐的魚兒就這麼失去了生命,不知道這一頓飯過後,她是否也會像它一樣......死不冥目!
神遊中的雪芙突然感覺有人在自己的手肘上撞了一記,立刻回過神來的她方纔發現大家不知何時已安靜下來了,正齊刷刷地望着她。
心裡小小的打了個鼓,一時間即不知該如何反應。撞她的正是左側的惠妃,此刻見她一臉茫然,壓着聲音提醒:“該你爲皇上敬杯酒了。”
“哦......嗯。”雪芙慌了手腳,端了眼前的酒杯行至月夜的身側,面帶驚恐地說道:“皇上恕罪,剛剛臣妾一時失神了,臣妾爲皇上敬酒賠罪,首罰一杯。”語畢,略一遲疑後仰頭將酒液喝入口中。
辛辣的感覺從脣舌間一直延升到喉處,到胃部,彷彿被刀子輕輕劃過。
她自小就幾乎未飲過酒,這一杯下去後不僅讓她體內難受,小臉也皺成一團。
可她並未因此而打退堂鼓,扯了絲帕拭乾嘴角的酒漬後,招來奉酒的婢女示意她將手中的杯子斟滿。
護甲在杯口一掠而過,她的心,瞬間跳到了嗓子眼。
“臣妾恭祝皇上萬事如意。”她用了最大的努力纔將讓聲音聽起來平靜些,讓端着酒杯的手不發抖。
她相信,月夜一定會喝了她這杯酒的,因爲剛剛他喝了每一位妃子敬的酒。
月夜俯視着施禮於地的她,見她面龐一如既往的淡然,彷彿昨日裡對他做出引誘行爲的並非她自己。
女人果真都如此善變麼?他突然有些看不透了。嘲弄的冷笑地在他的脣角浮現,慚慚地延升至眼底,那是一種任誰也瞧不懂的笑。
雪芙因爲一直垂着頭,所以並未瞧見他臉上的表情,只覺得雙手一空,酒杯已經到了他的手中。
緊接着是他低沉而譏誚的聲音:“愛妃大可不罰,朕亦不是這般小氣之人,若心中有事,偶爾走走神也無可厚非不是?”
若心中有事.......!雪芙再度心頭一顫,自是不明白他這話裡的意思。興許是心虛使然,讓她對月夜口中的每一個字,臉上的每一個表情都敏感至極。
爲了不自亂陣腳,悄然地吸上口氣,讓自己繼續保持平靜,答道:“臣妾該死,每回聞着這蘿玉香味便想起白俯的孃親,這心事本不該在皇上和衆姐妹們面前犯的。”
“難得愛妃有這等孝心,起喀吧。”月夜以食指和拇指捏住那盛滿酒液的白玉杯子,望着她含笑說道。
雪芙謝了恩後擡起頭,見月夜端了酒杯在脣邊正欲飲下,心頭一緊,屏息一動不動地注視着他,臉色慚慚地呈慘白色......。
就在她的大腦也跟着空白一片的時候,殿外突然傳來李公公的聲音:“皇上,北國太子南宮毅求見。”那聲音響得適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