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把事情一樁一件原原本本的羅列成一個清單,加加減減之後池未鋒可以肯定自己是吃虧的那個人。
然而眼下的狀況是,他對左瑞巖毫無憤怒,反而還有愧疚。
我真是太有良心了只是晃點了他一次沒事撒撒小謊就覺得對不起人家了。
池未鋒趴在牀頭,用手指在鬧鐘上面啪啪啪的戳。
他比鬧鐘設定的時間早醒來了一點點,就盯着時針看它晃悠悠的接近鬧鐘鈴的黃色指針。
“小小少年清早起牀揹着書包上學堂……”
咔擦,時針和鬧鈴指針重合到了一起,音樂鈴聲響了起來。
真是的到底是哪個白癡廠家生產的鬧鐘鈴聲這麼古早懷舊你的目標市場這麼沒有志向只是要上學的小小少年這麼狹小的一塊嗎不要忽視上班族!
池未鋒啪的拍下按鈕,還是咬牙起牀了。
他實在不想讓左瑞巖一個人安靜站在人來人往的早餐店中間,無聲的用目光尋找他。
那樣的畫面光是想想,就讓他受不了。
依舊是佔了靠窗的老座位,池未鋒沒有急着點餐,拿了一雙筷子用筷子頭那邊篤篤篤的敲桌子。唉……做人真是有三千煩惱絲啊不如去當和尚敲木魚吧只要讓我吃肉就行……
如果去剃度修行那他也只能是個酒肉和尚,而且和濟公大仙的距離有從他家到河外星系那麼多。
“敲桌子不好。”左瑞巖不知道什麼時候來了。
他比往常來得早了一些。
池未鋒擡頭看了看他,擠出一點笑容,“早上好。”
“早上好。”左瑞巖點點頭坐了下來,然後舉手招呼服務生過來,人少的時候就不用自己特地跑櫃檯。
兩個人要了兩份白粥和幾碟小菜。早晨的時候還是不要吃得過於油膩,這些東西清淡爽口正好合適。
池未鋒用筷子支着下巴,看着食物一盤盤的上桌。
爲什麼左瑞巖就可以跟個沒事人似的難道真的一點都不在意嗎?那麼自己這麼糾結簡直跟白癡差不多。或者是他常常喝醉了親別人久而久之就習以爲常?那可真是糟糕的習慣。
池未鋒完全不可能變成左瑞巖肚子裡的蛔蟲,百思也不可能有解。算了,還是先吃飯。
睡覺有皇帝那麼大,那吃飯就是八王爺。
往常兩個人坐在一起,都是池未鋒先開口然後噼噼啪啪說得口沫橫飛,然後一頓飯就過去了。可是今天他除了起頭的打招呼就幾乎沒什麼開口了。左瑞巖大概還是察覺有點不對勁,停下筷子。
“你最近怎麼了?”
“呃?”池未鋒沒料到他有這麼一問,愕然的呆住。
你還來問我怎麼了?你是特地選擇性失憶了吧原來你才最逃避現實!
算了,既然如此還不如直接詢問,做兄弟做仇人也不過就是刀背刀刃的區別,到時候大家把插在兩肋的刀□□互砍三下誰脖子斷了誰認栽。
“左先生,我問你。”池未鋒放下筷子扣着手,格外認真的說。
於是左瑞巖也放下筷子,擡起頭正視他格外認真的聽。“嗯。”
“我們……還跟以前一樣嗎?”
“什麼?”左瑞巖沒聽明白。
“就是,就是我們的關係啊?!”池未鋒一急就提高了音量,不算人多的早餐店裡,大家都聽得分明,不由得側目。
池未鋒轉頭瞪了幾眼把那些伸長的耳朵都瞪得縮回去。
左瑞巖低了一下頭,大約是奇怪池未鋒突然這麼問,理所當然的回答,“一樣。”
這當然是他期望的答案,可是親耳聽到的時候池未鋒的心居然被大馬蜂紮了一下,吹氣球一樣腫了起來,一直漲到眼球底下,壓迫得眼睛酸澀,幾乎要努力眨巴幾下掉幾滴淚來舒緩舒緩了。
可惡我就知道只有我一個人在糾結好吧既然你不當一回事我也要忘乾淨!
池未鋒不服輸的把這些複雜的思考打個包扔進垃圾填埋場讓它自然降解去了,就算是不可降解塑料也讓它埋到地表最深處。
池未鋒開始鎮定自若的過回日常生活,除了偶爾管不住自己的目光往左瑞巖的嘴脣瞥。
隔天到了公司後,有一個巨大的包裹在等着池未鋒和左瑞巖簽收。
出差時那接待人很有心,兩箱子的香醋一早寄出,在路上顛顛簸簸這會總算到了。
他考慮周全,雖然左瑞巖沒有開口,他也準備了一箱送給他,所以收件人寫的是兩個人的名字。
備註裡寫了左、池各一。
池未鋒在包裹單上潦草的塗上名字,拍了拍包裹得很好的紙箱子。
左瑞巖看了看包裹單,對池未鋒說,“兩箱都給你。”
“你不要嗎?”
“嗯。”
池未鋒纔不會跟左瑞巖客套,當然毫不猶豫的收下了。
暫且把東西寄存到樓下門衛處,到了下班再去搬出來,雖然箱子不大但是夠分量,池未鋒還得讓左瑞巖開車送他。
池未鋒家那老式住宅樓沒有電梯,兩個人又各搬一箱吭哧吭哧的爬六樓。
到了家門口,池未鋒連掏鑰匙的力氣也沒有了,伸出一根指頭抵在門鈴上,就聽到裡面叮咚叮咚響個不停。
“來了來了,按個兩聲就夠了,叮咚叮咚跟催命符似的。”池媽媽風風火火的出來開門,一眼就看到了站在池未鋒側後方的左瑞巖,“哎,小左來啦。”
左瑞巖點點頭,池未鋒代替他回答,“是啊,來幫我搬東西。”他用腳踹了踹地上的紙箱。
“你就會給人添麻煩。”
“我沒有!”池未鋒委屈的叫起來。
現在給人添麻煩的是誰啊是我身旁這個西裝革履面容嚴肅看起來一表人才實則斯文假面道貌岸然的左先生啊!
“嗯,他沒有。”左瑞巖跟着說,顯得幫親不幫理。
“小左,你不要縱容這小子,要有原則,否則他一定會越來越放肆,最後爬到你頭上吆喝。”左媽媽告誡道。
左瑞巖搖了搖頭,看樣子很無所謂。
“好啦好啦,先進去。”池未鋒不耐煩的揮手。
二人把東西搬進去之後,池家二老理所當然的留左瑞巖下來吃晚飯。
看在他勞苦功高的份上,池未鋒也說了一句,“吃完飯再走吧。”
“好。”左瑞巖就答應了下來。
也不是第一次來這裡吃飯了,左瑞巖也不是很拘謹。
餐桌上兩位老人家說說笑笑他也會應聲,雖然字都少少。
吃過了飯,池未鋒被踹下樓來送左瑞巖。
兩個人照舊在小區花園裡溜達了一圈。
九月還是秋老虎四處奔跑的時候,傍晚很多人搬出椅子拿着蒲扇坐在外面閒聊。
這麼兩天不鹹不淡的過着,誰也沒去提接吻那茬子,池未鋒果斷的把糟糕的回憶拋到腦後,已經開始恢復本色,一邊散步一邊說着閒話,左瑞巖間中應聲。
最後走回左瑞巖的車子旁邊。
在開車門上車前,左瑞巖想了想還是停下腳步,“這個週末可以去我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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