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你的情，誰都會逃離（2）
城外菸霧繚繞，清晨的陽光怎麼也透不進來，這是孟國第一次那麼早起的霧。
左汐若分不清楚方向，看不清楚前方的路，但是未來只有一個，那麼就是向前走。
磕磕絆絆的路上，左汐若擦乾淨自己臉上的汗水。
今天就要出城了，下一次該在哪裡落腳？她迷茫了。
想起那個溫柔的堇玉塵，她難得的露出了一抹微笑。
“姑娘。”
突然身後傳來了叫聲，左汐若轉身看着那個剛剛還想到的人。
“公子還有什麼事情嗎？”沒有想到他會追過來，左汐若臉上掛着自己都說不清的表情。
“一定要走嗎？就算是會遇到危險？”堇玉塵不知道爲什麼，總是對這個人產生保護欲。
他一直相信自己的預感，他想要保護的人都是沒有好下場的，比如說他的妹妹。
“汐若不過是一介女流，哪裡能有什麼大災大難，就算是有，那也是命，既然是命，汐若認。”她笑的悽慘，卻是那麼的吸引人的眼球。
堇玉塵不知道該怎麼說，這是一個認命的女子，卻是那麼的倔強，那麼的不願意認命。
他走過去，看着她受傷之後慘白的一張臉，他心疼的伸出手。
“你確定自己能夠熬下去嗎？”
左汐若不知道爲何一個陌生的人要說這些，她也不願意透露自己太多的事情，點點頭笑着轉身離開。
她不怕全世界拋棄，就怕百里流風拋棄。
她現在累了，該離開了，莊主的心不是可以奢望的。
正午，陽光強烈，她擦了汗水看着前方的路。
“就這樣，就這樣逃開就好。”她笑着告訴自己，笑着看着前面來往的人。
“左汐若。”身後有人叫她，她轉身看過去。
“莊主說過，私自逃離山莊的人，只有死路一條。”
那是幾個高大的男子，說出來的話讓左汐若心底發涼。
她是知道這個規矩的，但是她不是逃離，“莊主早就讓我走了，我現在走不是逃離。”
她辯解，只是，那幾個人根本就不理會。
“奉莊主之命，捉拿逃離者左汐若。”
左汐若搖搖頭，不是那樣的，但是看着那些已經舉步走過來的人，左汐若很是沒有志氣的瘋狂奔跑。
她不要走，不要回那個地方，那裡已經沒有她的容納之所了。
自從她知道了那個秘密之後，她就再也回不去了。
回不去了，也不願意回去。
直至雙腿無力跌坐在地，她眼淚跌落，她雙拳握緊。
環顧四周，她不知道什麼時候跑進了這座山上。
山也好，至少這裡容易躲一點，她看着身後，沒有了那些追着自己的人。
休息許久，她顫抖着站了起來，這裡是哪裡已經不重要了，反正她也不知道該去什麼地方。
一路行進，她忘記了疲憊，拒絕了外界的一切聲音。
不知爲何，只是心在痛，痛着痛着就開始流眼淚。
山外，百里流風風塵僕僕的趕了過來，站在面前的是山莊裡面的幾個侍衛。
“你們說她進了山？”百里流風的表情難以觀察，不過他的語氣生硬，很顯然他現在的心情不是很好。
“回莊主的話，是的。”面前的人有些顫抖，他們也沒有想到那個女人瘋了似得就跑進了山裡面。
百里流風眯着眼睛看了這座山，環顧四周，這座山不小啊。
“該死的。”一拂袖，她氣憤的進了山，要是讓他找到那個女人，他一定讓那個女人知道什麼叫做乖。
百里流風任由樹枝刮壞他的衣服，不知不覺間那張俊臉上已經有了一條細細的劃痕。
忘記了疼痛，他越找越是焦急。
那個笨女人是不是出了什麼事情？是不是受傷了？不是說她受了傷的嗎？還怎麼在這裡生存？
那人是不是傻？誰會往山上闖？
百里流風不知道，就在他的身邊，左汐若蹲在那裡看着他流淚。
“你就那麼想要我的命嗎？什麼時候見你親自出來追逃離的人了？”
越是對他了解，就越是悲傷。
我們之間永遠都有了那層隔閡，怎麼都跨不過去。
“左汐若！”百里流風的性子都被磨光了，找不到她他瘋狂的大吼一聲。
遠遠聽着他的聲音，她轉身和他背道而馳，她想要走出他的世界。
突然想起來一件事情，當初百里流風救了她之後，帶她回了山莊，他一次心情很好的說可以滿足她一個願望。
“我想要去山頂看一次日出。”
那時候她的臉上還有些紅雲，還有小女人的幸福。
“好。”他溫柔的說着，許諾着總有一天可以滿足她。
然後是他細緻的親吻，她想，那時候的自己是最幸福的，也是永遠都回不去的。
那時候她還沒有認清，那時候她還太傻不知道百里流風根本就沒有愛。
舉步上山，左汐若告訴自己，就算是自己一個人看日出，好歹百里流風也在這座山上。總算還是實現了當初的願望，百里流風沒有食言過，他是那麼的頂天立地。
“莊主，天已經黑了，山上很危險，下山吧。”隨從見百里流風那麼狼狽，山上已經漸漸的傳出了狼嚎。
百里流風停住了腳步，看了看看不到遠處的樹木。
“你記得答應我的話哦，要帶我去山頂看日出。”左汐若當初的話突然閃現在腦海之中。
“我不要去那種光禿禿的山，我要去最險峻最美麗的山。”那時候的她，眉眼之間都是笑容。
“不怕危險？”百里流風呢喃出聲，一邊的隨從皺眉豎起耳朵，見他沒有什麼其他說的，就當做沒有聽見。
“有你在，不怕。”
她的笑容閃閃發光，和記憶裡面的一樣，一樣的讓人驚豔。
“上山。”百里流風突然開口，加快了腳步，這樣的話說不定等到太陽出來的時候就能夠到山頂了。
……
山頂之上，晨曦暈染天空，點點酒紅色她的笑容那麼的醉人。
左汐若站在那裡，儘管這裡陡峭無比，但是她還是閉上了眼睛，深深的呼吸着，感受着。
百里流風站在不遠處看着那樣的她，這幾天她消瘦了很多。
她的臉髒兮兮的，但是那個笑容還是和很久以前記憶裡面的一樣。
她身上的衣服已經破了，有些地方都能看見一條一條的血痕。
那時候的百里流風很想和她說，若是你能夠忘記那天你看見的一切，你還可以做山莊裡面的那個左汐若，還可以做那個整天站在那裡微笑等待他的左汐若。
只要你忘記那些事情，你還是左汐若，還是百里流風最寵愛的姬妾。
左汐若，你願意嗎？
感受到有一道炙熱的視線，左汐若睜開了眼睛轉過身看着那個方向。
百里流風！
她下意識的退後了一步，不敢相信他那麼快就找了上來。
但是細來想想，這纔是百里流風，只要是他認定的，就不會改變，結局一定和他意料中的一樣。
“你來了。”久違的話語，就像是以前，她靜靜的坐在院落裡面等待他偶爾的臨幸。
看見他一身白衣的走來，她可以笑着說一句你來了。她可以輕車熟路的爲他倒上一杯茶，然後看着他疲倦的樣子。
“過來。”百里流風面無表情的吐出這兩個字，明明這一路上有些擔憂她，但是看見她的時候，他還是板着臉。
左汐若低着頭，不去看他。
“曾經，只要莊主一句話，不論莊主在什麼地方，汐若都會過去。”她看了看朝陽，“但是現在……汐若不知道自己還有沒有那個資格。”
“過來。”
還是那兩個字，左汐若無奈的笑了笑，終究是回不去了是不是？
“流風。”她鼓足勇氣擡起頭直視着他，“我不止一次的想要喚你流風，不是那麼疏遠的莊主。”
她的笑容很是美豔，儘管臉上有很多的灰塵。
他的臉上依舊沒有表情，儘管臉上有一道細微的劃痕，鮮血已經凝固在上面。
“記得你答應過我，要帶我來看日出。”她轉過身看着不遠處的紅色。
“我們來了，不管發生什麼事情，我們還是看了日出。”她笑着說着，眼中淚花閃爍，就是這樣的，這就是她一直幻想中的日出。
百里流風站在那裡很久很久，雙手有些顫抖的踏步向前走去。
他發現，那個被自己忽視的女子現在就像是一陣風一樣，隨時會飄散。
“不要過來。”左汐若發現了他的動作，不自覺的向後又退了幾步。
山上風大，她的衣裙飄飛。
“流風，你就是這場風，我只能隨着你一起飛。所以你註定不能停歇，只要你一停歇，我就再也找不到你。”她看着他，看着腦海之中那個身影。
“莊主。”
她向後退着步，眼中的淚水讓自己看不清楚他的樣子，但是他那張臉又是那麼清楚的刻在心裡。
“來生……來生汐若還要遇見你，還要做你的汐若，那時候，汐若一定會收起所有的好奇心，再也不會打開那扇門。”
她訣別的話，在耳邊迴盪，她一步一步的倒退着走向死亡。
“左汐若！你給本莊主站住！”
百里流風向前大步走着，左汐若眼淚肆意橫飛，“你不要過來！不要過來！不要過來！”
她撕心裂肺的大吼，大吼的同時，還加快了腳步。
“莊主，就讓汐若自己選擇歸途吧。”
她一個轉身，背對着百里流風，面對着萬好河山。
日出還在那裡，餘暉也在那裡，破曉時間，她笑着跨出了人生的最後一步。
我們永遠不知道自己的歸途在哪裡，也許就是那第一次才見到的懸崖，也許那時是你一直嚮往的地方，也許那裡本來應該留有美好的回憶。
既然結局不會變，至少能夠選擇自己可以接受的一種方式。
莊主，汐若還記得，當初家破人亡流落在外，你的出現，一道光芒打在心底久久不滅……
“百里流風，左汐若不悔認識你，不悔最終逃脫不了命運的枷鎖，不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