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北辰看着蘇然臉上近乎絕望的神情,心痛得幾乎快要窒息。他倉皇地開口:“蘇然,你聽我解釋,我和她……”
“夠了!”蘇然已經淚流滿面,她以爲自己有勇氣面對這個答案,可是此刻她才意識到,自己根本承受不住這個殘忍的真相。她什麼都不想知道了,不想再聽……
她踉蹌着後退:“你別說了,我不想再聽你的謊話了!”
“砰——”
房門在葉北辰的面前,重重地關閉,那聲音像是砸在他的心口上一樣,震得他整個靈魂都狠狠地一顫。
他覺得,在自己眼前關閉的,不僅僅只是那一道木門而已,還有蘇然的……心門。
這個小女人,已經徹底把他隔絕在自己的世界之外了。
他原本有機會走進她心裡的,原本已經接近這個目標了的!可是現在,他只能眼睜睜地看着她離開,卻說不出來半句挽留的話。
的確是他瞞了她……她現在如此怨怪,他也說不出什麼。
葉北辰生平第一次,那麼強烈地想要跟一個人道歉。驕傲如他,從來不肯輕易道歉的,他寧可咬緊牙關接受懲罰,或者是默默地彌補,也絕對不會說什麼道歉的話。
可是現在,如果他道歉就能挽回蘇然的心,那他願意!
哪怕是一千句一萬句的“對不起”,他也願意說!
只要她原諒!
葉北辰如夢初醒,眼眸開始重現光彩,他快步走到蘇然臥室門口,擡手敲門,口中說道:“然然,對不起,是我不應該瞞着你。求你原諒我吧,我一定會盡快解除婚約的!”
原來,開口求人,竟然也不是想象中那麼困難。這番話,葉北辰幾乎是張口就來,沒有絲毫的猶豫和遲疑。他說得非常順,因爲這就是他的心聲。
這就是他剛剛在心裡,喊了千遍萬遍的話語!
蘇然就在門口,坐在地板上哭泣。她與葉北辰之間,只隔着一扇門的距離而已,可是她卻覺得,這彷彿是一道天塹,誰都無法逾越。
她捂着自己的嘴,努力地不讓自己哭出聲來。她不可以再繼續錯下去了,她已經傷害到另一個女人了,怎麼可以繼續傷害下去?
不行的!
葉北辰還在門外不停地說着道歉的話,保證一定會盡快退婚什麼的。他說這個婚約不是他自己願意接受的,是他爸爸強加給他的……
可是,這些話,蘇然真的能信麼?
她的確感情經歷少,可這不代表她沒看過報紙新聞,沒看過小說電視劇……那些出了軌的渣男,哪一個不是口口聲聲地說什麼沒感情了,要分開了之類的話。可是結果呢?不到東窗事發,他們是絕對不會主動離婚、分手的。就算是事情敗露了,也未必!
當小三的,有幾個能有好下場?
蘇然跟自己說,你不能那麼傻。
儘管她心裡非常不願意,給葉北辰扣上“渣男”之類的帽子,可是若不這樣做,她如何斬斷情絲?
她只能努力地告訴自己,這個男人渣透了,你不可以再相信他說的話。半個字都不行!
葉北辰還在敲門,請求蘇然把門打開。其實他本可以直接用備份鑰匙開門的,可是他卻沒有這麼做。
爲什麼呢?是心虛麼,還是終於意識到,自己應該多尊重蘇然一點了?
蘇然不敢去想後一種答案,她拼命地暗示自己,他就是心虛,說了謊話,所以心虛!
她疼得淚水長流,卻終究還是抑制住了自己開門的衝動。
此刻對於她來說,門後不是普通的走廊,而是萬丈懸崖,她若開門走出去了,就是粉身碎骨,萬劫不復。
她不能再回到小三的深淵裡。
她可以被逼着出賣自己,卻不能影響到另外一個女人,這是她的底線!
葉北辰這輩子都沒有說過那麼多求人的話,如今卻能一句一句不停地從嘴裡蹦出來,他懊悔自責到了極點,真想退回去一切重來……
如果可以的話,他會在一開始就把所有的真相,通通告訴蘇然。
怪只怪他太驕傲,太自負,以爲所有的一切都可以由自己來掌控,以爲只要他可以把事情擺平,就不用了跟蘇然說了。
可是他沒有想到,蘇然作爲一個活生生的人,會有自己的思想和情緒,她未必願意接受他的安排。也許……她要的不是他代替她做出選擇,而是自己做選擇,或者跟他一起商量決定應對的方法。
是他不夠尊重她,沒有把她放在跟自己平等的位置上。
他錯了,他真的知道錯了!
葉北辰的聲音越來越難過,他沉聲說着自己的錯過,一條一條地羅列、細數。他不僅僅是在道歉,更是在反思、檢討。可是這一切,全都來得太遲了。
若他早一點意識到這些問題,並且加以改正,或者就不會是現在的這種局面了吧?
可是……人生,哪有什麼“也許”呢?
時機錯了,結局也對不了。
早上他召開視頻會議的時候,蘇然敲不開他的門,現在他也敲不開蘇然的門,時機錯了。
前後不到一個小時的錯過,居然硬生生地改寫了他們兩個人的關係,讓他們……再難有挽回的餘地。
命運,總是弄人。
葉北辰真的已經把自己全都拋棄了,如果能讓蘇然原諒的話,哪怕是叫他不自尊放在腳底下踩,他也願意啊!
從前他爲了所謂的驕傲和自尊,做了太多傷害蘇然的事情,現在他願意補回來,可是……蘇然不肯給他這個機會啊!
原來,所有的一切,終究都是要還。從前他可以囂張,霸道,不顧蘇然的感受,不過是因爲還沒到清算的時候。命運早已經在暗處露出了獠牙,只等着他一步步自取滅亡。
是他自己,把局面推向無可挽回的地步,是他一次次傷害這個小女人,把她越推越遠……
道歉,已無用了。
葉北辰滿心頹唐,他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無力過。在商場上,他從來都是常勝將軍,再困難的問題,也總能找到解決的辦法。
可是,在情場上,他卻那麼幼稚,一次次犯錯而不自知。
可笑的是,他竟然等到無可挽回了,才明白
所有的一切!
明白了又有什麼意義呢?她都已經不肯原諒他了,她都已經把他隔絕在心門之外了,他留着這些經驗教訓給誰用?!
“蘇然,你到底要怎麼樣才能原諒我呢?只要你畫條路出來,我拼了這條性命也一定完成!”葉北辰的語氣,近乎哀求。
蘇然無力地坐在門後,用雙手捂着耳朵,可是,葉北辰的字字句句,卻還是鑽進了她的耳朵裡,刻在了她的心坎上……
爲什麼要這樣呢,爲什麼要在這個時候,跟她說這種話,動搖她的決心?
爲什麼偏偏要等到她情難自抑的時候,才讓她知道如此殘酷的真相?
這世上有什麼辦法,可以既不傷及無辜,又能讓她和葉北辰繼續在一起麼?
沒有的。
葉北辰又不會分身術,怎麼可能同時跟她和許晨兩個人在一起?現在又不是古代,可以一夫多妻……而且就算可以,蘇然也不能接受!
她期盼的,是“一生一世一雙人”的美好愛情,她不要跟任何人分享!
她要麼獨佔全部,要麼就什麼都不要,沒有折中的辦法!
葉北辰沒有得到蘇然的回答。
他的心一點一點地冷卻了下去,他彷彿看見,自己的希望之火,熄滅了。
他的世界,終於又恢復了黯淡無光的模樣,所有的色彩,全都在他的眼中迅速地褪去,只剩一片灰白。
若沒有了她,他今後的人生還有什麼意思呢?
他在商場上拼搏廝殺,又是爲了什麼?權勢、金錢、地位麼?可如果沒有人分享,他得來了這一切又有什麼意義?
這個商場上的常勝將軍,終於平生第一次,在正式開戰之前,就失去了鬥志。
他在蘇然的房間門口久久佇立,卻再也說不出任何的語言。
該說的、能說的話,他全都已經說盡了,他把心都掏空了,可是她不在乎……就像他當初不在乎她那樣。
他甚至可以聽見,自己拋出去的一顆真心,狠狠地摔在了地上,碎成粉末,風一吹,什麼都沒了。
他曾經踐踏過她的真心,如今,也終於受到了懲罰。
善惡終有報,天道好輪迴。不信擡頭看,蒼天饒過誰。
命運……終於給了他應有的懲罰。
“蘇然,我求你,求你……”葉北辰終於紅了眼眶,低聲下氣地懇求她,“你別走,再給我一點點時間,我一定還你一個滿意的交代,可以麼?”
門後的蘇然,終於痛哭失聲,卻還有說出半句話來。
她是不肯答應麼?
葉北辰心如刀絞。
曾經蘇然無數次地哀求過他,而他全都狠心拒絕,他從來都不懂蘇然的感受,現在……他終於懂了。
原來,比低聲下氣求人更加難受的事情,是拋棄了所有驕傲自尊之後,低到塵埃裡懇求,卻還是換不來一句原諒。
他曾經施加給蘇然的所有傷痛,如今,終於都不折不扣地還回來了。
報應!
葉北辰的手機鈴聲,突然在這個時候響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