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北辰的心，瞬間變得無比柔軟，他走到蘇然的牀邊，坐下，在她的額頭上輕輕地吻了一下。他想要用這樣的方式，讓她變得開心一點。
吻過了之後，他沒有去看蘇然的表情，因爲害怕會被她木然的狀態，刺傷了自己的心。他在生意場上強悍，不代表他的心也是鐵打的，他也會痛，會難過……尤其是在被蘇然變得一天比一天柔軟的狀態下，他更是不願意去經受那些傷害。
所以，他只能不看。
葉北辰替蘇然穿好了衣服，然後牽着她的手下樓，彷彿先前所有的不愉快，都從未發生過。他極盡寵溺，而她卻始終逃避。
這樣的狀態，真是讓他感到無力，卻又無可奈何。
他可以逼迫她留在自己的身邊，卻不知道究竟該用什麼樣的辦法，才能讓這個小女人變回原來那樣。他喜歡看她笑，喜歡她望着自己的時候，眼睛裡滿滿的全都是癡情。
他到底應該怎麼做，誰能夠教一教他呢？
蘇然的那份晚餐，由於葉北辰先前的吩咐，並未準備，現在就算現做，一時半會兒也吃不到。葉北辰聽着她肚子咕嚕嚕的叫聲，心裡一陣陣發疼。他覺得先前的那個自己真是個傻缺，想要改變相處模式的話，在什麼事情上下手不好，非得再吃飯的問題上較勁？
人是鐵飯是鋼，一頓不吃餓得慌啊！
“你難受麼？”葉北辰問她。
蘇然咬了咬嘴脣，最終還是輕輕地搖了兩下頭。她不知道自己爲什麼會給他迴應，明明下定了決心要冷漠應對的……或許，是她在融化葉北辰的同時，自己也在不知不覺間，慢慢地被他給融化了吧。
這個世界上，恐怕沒有什麼，可以比一個原本冷漠高傲的人，表現出來的柔情和體貼，更能打動人的了吧？
有些男人對誰都暖，被戲稱爲“中央空調”，蘇然不喜歡那樣的傢伙，覺得太過濫情。
可是有些人，對全世界都冷，卻唯獨只對一個人溫暖貼心……這樣的存在，纔是最讓蘇然無法抵抗的啊！
葉北辰，就是這樣的。
若非如此，蘇然也不必如此糾結了。她可以放開了去恨他，可以咬牙切齒地詛咒他去死，恨不得他被打下十八層地獄纔開心。可是現在，她做不到。
她最害怕愛恨糾纏的情況，可是現在，偏偏就發生了。
她放不下他。
卻也原諒不了他。所以纔會如此糾結，如此痛入骨髓。
若是她可以自如地控制自己的情感，在愛恨當中挑選一樣，把另外一樣徹底拋棄的話，她應該就不會這麼痛苦了吧？無論她挑選的是哪一樣，她都會比現在好過很多。
但是可惜，她做不到。
她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緒，反而被情緒控制了。在明明應該受感動的時候，總是想起從前那些傷害，所以感動不起來，甚至是越應該感動的時候，她越恨他。
可是，真的應該怨恨他的時候，她又忍不住在心裡一遍遍回想，那些曾經的幸福時光，她會想要找到一個可以給他開解的理由，
或者是給自己一個原諒他的藉口……於是這恨也不再純粹，無論她如何壓抑自己，逼迫自己去恨他。
該愛的時候恨，該恨的時候偏偏又愛了，蘇然覺得自己真是個傻瓜。
可她就是這麼擰巴，她自己也沒有辦法。
葉北辰命人把一直放在車裡的零食拿過來了，放在餐桌上，跟蘇然一起吃。蘇然餓壞了，好不容易見到能吃的東西，也就繃不住木頭人的那股勁兒了，開始敞開了吃。
“慢點，別噎着了。”葉北辰提醒她。
蘇然“嗯”了一聲，接着吃。
葉北辰可真是無奈，他買這些東西，明明是打算用來解悶的，誰曾想最後竟然拿來代替晚飯了。果然是計劃不如變化快啊。
唉，本來還想聽她彈琴的，也沒聽成。
對於沒聽到蘇然彈琴這件事情，葉北辰覺得格外遺憾。他特別好奇，這個小女人究竟可以彈奏得出怎樣的曲子。他覺得，她彈琴的樣子一定非常美。
“然然，咱們明天一起去一趟琴行吧。”他許久沒有對她使用這樣親暱的稱呼了。
這個稱呼讓蘇然怔了一下，眼眶不自覺地紅了幾分。她的心，忽然像是被什麼東西戳中了一樣，有些發疼。
她又開始擰巴了，他稍微對她好一點，她就滿腦子都是失去孩子的痛苦經歷。
這樣下去，到底什麼時候纔是個頭呢？
蘇然可真有點絕望，甚至忍不住懷疑，自己先前做出的那些決定，是不是錯了？
她究竟是應該離開他，還是放棄所有的自尊，乖順地留在他的身邊，做他的寵物或者情人……或者隨便什麼都好了，只要能留住這份讓她眷戀的溫暖，就好？
她不知道。
沒有人可以給她這個答案。
兩種選擇，每一種都有所得，亦有所失，可人生的殘酷之處就在於，有些選擇，一旦做了，就再也無法更改。
就好像兩條無法回頭的分岔路，選擇了哪一條，就只能一直走到底，沒有回頭路。哪怕荊棘遍佈，哪怕另一條路再平坦，風景再美麗，也改不了。
蘇然很害怕這種選擇。表面上，她似乎選了一條，可是卻一直猶猶豫豫，沒有決斷。她拖泥帶水，所有的痛苦，其實都是自找的，怨不得旁人。
葉北辰等了老半天，都沒有聽到她的回答，心裡頭不禁有些難受。他這麼努力的對她好，還以爲會有效果呢，結果……還是老樣子。
他鬱悶地嘆了一口氣，不再提這一茬了。
晚飯很快做好了，葉北辰默默地把桌子上的零食收拾好，看她吃飯。
丟棄零食包裝的時候，他又有些難過地想，他花了那麼大的心力，去搜羅來的好吃的，她如果不是餓極了，肯吃麼？
他想，應該是不肯的吧……
她連一句評價都沒有，無論是好吃還是難吃，通通沒有說過一句。她得是有多不在意這些東西啊？
葉北辰鬱悶地回了房間，卻怎麼都睡不着。他有些懊惱，覺得自己明明有非常耀眼的光環，
明明有無數女人排着隊想要倒追，爲什麼偏偏要在那樣一個不可愛的小女人身上吊死呢？
可他就是放不下她。
如果他想要勾搭別的女人，秒秒鐘就可以再找到一個，可是他卻不願意那麼做。
除了蘇然，他對別的女人全都沒有興趣。
唉……他的剋星啊！
翌日，葉北辰剛剛醒來，就聽見嘩嘩的雨聲，這讓他心頭狠狠一沉，覺得一起去琴行的計劃，八成又要泡湯了。他起牀走到落地窗邊，拉開窗簾，果然，大雨傾盆。
天色非常昏暗，沒有多少光線，這樣的景象愈發讓他覺得壓抑。
溫度降了很多，葉北辰覺得有點涼，又擔心睡在隔壁的小女人會凍感冒，於是趕緊跑去隔壁看她。
蘇然在睡夢中縮成一團，看起來有些讓人心疼。葉北辰猜測，她肯定是冷了，連忙叫傭人又拿了一牀厚被子過來，給她蓋上。
整個過程中，他特意囑咐傭人們要保持安靜。有他在場，沒有人敢怠慢，所以厚被子蓋上了之後，蘇然還完全沒有察覺。
她睡得很沉，原本微微皺着的眉眼終於慢慢舒展，想來應該是不再覺得寒冷了。葉北辰這才放心下來，嘴角多了幾分笑意。
傭人退出去了，葉北辰走到蘇然的身邊，把手放在她臉頰上方的位置，卻沒有貼上去，只是隔空做了幾下撫摸的動作。他不想吵醒她……
唉，葉北辰覺得，自己變得越來越不像自己了。
究竟是從什麼時候開始，他變得考慮蘇然比考慮自己更多，還是做一些從前根本不屑去做的事情，甚至是……很傻的事情。
難道戀愛真的會降低一個人的智商麼？
奇怪的是，他竟然沒有絲毫的怨念。
葉北辰安靜地凝視着蘇然的睡顏，在心裡默默地想着，蘇然，你一定是會法術的吧？要不然，怎麼會把我改變這麼多？
可是想着這些的時候，他的臉上，卻不自覺地掛着微笑。
他不需要蘇然回答，因爲他自己已經有了答案——
蘇然當然會法術，天使怎麼可能沒有法力呢？
若她不是天使，怎會如此獨一無二，不可替代？
葉北辰用目光勾勒着蘇然的眉眼，想要把她的容貌永遠地刻進自己的心裡，再也不要忘記。
可是他又擔心，記憶總會有模糊的一天，於是便悄悄地用手機偷拍了一張她的照片。
上次拍下來的那幾張，他已經洗出來了，鑲了鏡框擺在辦公桌上，而這次的這張……唔，回頭兒也洗出來一併擺着吧。葉北辰甚至已經開始幻想，如果在辦公桌上擺一排蘇然的照片，工作的時候該有多麼愉悅。
呃，或者也可能是再也沒法工作了。因爲他會忍不住一直盯着她看。
這個有魔力的小女人啊，總是讓他看不夠。
葉北辰簡直有些捨不得走了。
蘇然的眼睛輕輕地顫了一下，黑色的睫毛像是翩然欲飛的蝴蝶，美麗極了。可是葉北辰卻知道，他應該走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