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媛兒跟在獄卒的身後,進了一間乾淨的房間,桌子上還擺了幾盤點心和熱茶。
一個穿着粉白色立領宮裝的女子背對着她,許是聽到了響聲,她剛進來,那女子就轉過身來。
“罪婦參見長公主殿下。”
顧雪裡的眼睛瞟過她的肚子,徑直坐下指了指對面的凳子道:“宋夫人還懷着身孕不宜久站,坐吧。”
“謝公主。”方媛兒依言坐下,偷偷的打量顧雪裡。
“喝茶。”
顧雪裡親自倒了一杯茶,放到方媛兒面前。方媛兒遲遲不動,顧雪裡笑道:“放心吧,沒毒。更何況你現在也沒有什麼值得讓我下毒的。”
方媛兒想想也是,她如今是罪臣之後又是將死之人,顧雪裡是當今皇上的妹妹是高高在上的長公主,要想害她,一句話就夠了。
方媛兒端起茶來,喝了一口酸酸甜甜的,還帶着一股兒辣味,是梅薑茶。
“冬日裡,喝這個茶暖胃。”顧雪裡笑道:“知道我今天爲什麼來找你嗎?”
“罪婦不知,還請長公主明示。”
顧雪裡笑道:“前些年出使北周的時候,本宮中了一箭,幸得宋大人冒着危險給本宮採藥,才撿回了一條命。”
方媛兒在規格里也是聽說過這件事的,那個時候她還覺得宋明清真是個忠義君子。可是後來知道宋明清和顧雪裡的關係以後,她才知道,宋明清那麼拼命並不是因爲顧雪裡是公主,而是因爲他喜歡她。
“這都是身爲臣子應該做的。”方媛兒淡淡道,心裡卻是酸澀難擋。
顧雪裡看了看她,道:“宋夫人也知道宋大人之前的那點事吧。想必本宮也不用再說一遍了。”
方媛兒點了點頭,難道自己想的事情終於要發生了嗎?
“你也想讓他活下來吧,他還那麼年輕,正是大展宏圖的時候。”顧雪裡起身走到方媛兒身邊道:“現在本宮可以救他,只救他一個。還有一個前提是你必須死,你可願意?” www●т tκa n●C〇
願不願意?方媛兒摸了摸高高隆起的肚子,她當然不願意,誰不想好好活着?她的孩子還沒出生,她想讓他到這個世界上來看一眼。
只是……
方媛兒擡起頭來,眼睛都是眼淚,“長公主真的能救出夫君嗎?”
顧雪裡笑着,成竹在胸道:“這是自然,你考慮清楚了?”
“是。”方媛兒深吸了幾口氣,緩緩吐出道:“我願意去死。只要夫君沒事。長公主我求你,就算你以後跟夫君在一起也沒關係。”
顧雪裡聽了嗵的一下臉色就變了,她直直的看着方媛兒,方媛兒有些被她嚇到,手和腳都不知道該往哪裡放纔好。
良久。顧雪裡才道:“行了,記住你今天說的話,先回去吧。”
方媛兒護着肚子給顧雪裡跪下,道:“公主大恩,罪婦在此謝過。”
顧雪裡沒有轉身看她,只是擺了擺手道:“回去吧。”
“罪婦告退。”
方媛兒走後,顧雪裡叫來銀屏,道:“吩咐下去,要好生對待宋大人和宋夫人,不能有半點怠慢。”
“諾。”
方媛兒回了牢房,宋明清立刻迎上去道:“怎麼了,你的眼圈這樣紅是哭了嗎?”
方媛兒強撐起笑容,道:“今天有一個遠房親戚來看我,我一激動就……”
宋明清小心翼翼地替她擦乾眼角的淚,道:“傻丫頭別哭了。是我沒有保護好你。”
方媛兒搖搖頭道:“媛兒這輩子最幸運的事就是嫁給了夫君,夫君一直護着媛兒,只是這次……夫君,你下輩子還會記得媛兒嗎?”
宋明清抿了抿脣,最終嘆了口氣道:“我會的。”
方媛兒聞言笑了。
顧離和接到下面的消息,說是今天長公主去過天牢了。顧離和會心一笑,總算是把這件鬧心事解決了。
顧離和想了想,即刻就寫了一到聖旨,於兩日後午時三刻,將宋明清於東市菜場門口問斬。
顧雪裡一開始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還有些驚訝,不過想想時間也夠了。
浮生是半夜來的,顧雪裡都等得有些着急了。
戴着黃金面具的浮生給顧雪裡請了安,顧雪裡擺擺手道:“浮生,我今日找你來是有件事要你去辦。”
“主子請吩咐。”
顧雪裡把玩着手裡的鏤空銀花護甲,有些心不在焉道:“去找兩個死囚來,最好是一男一女。”
“主子要這兩個人幹嘛?”
顧雪裡擡頭,看着浮生道:“你以前可不會這樣問來問去的。”
浮生意識到自己的行爲有些逾越,慌忙低下頭認錯。“屬下知錯,屬下這就去辦。”
“等等。別急,我話還沒說完呢。”
浮生回頭拱手道:“長公主還有什麼吩咐嗎?”
“前些日子叫你跟着龔世茂辛苦了,這次的事情結束後,好好過個年吧。”顧雪裡道。
浮生笑了笑,“謝主子關懷,屬下知道了。”
“嗯,下去吧。”
“諾。”
兩天的時間很快就過去了,馬上就到了宋明清問斬的日子。
一大早方媛兒就醒來了,有些着急長公主不是說要救人的嗎,怎麼到現在還沒個蹤影?
宋明清不知道她在急什麼,還以爲她是害怕,伸手擁她入懷道:“別怕,有我在,黃泉路上絕對不會讓你一個人走。”
方媛兒靠在他的月匈膛上,聽着他有力的心跳覺得格外安心,有那麼一瞬間,她覺得兩個人就這樣也挺好的。
獄卒把斷頭飯送了進來,最後一餐往往很豐盛。
宋明清夾了菜一口一口的喂到方媛兒嘴裡,這叫方媛兒頗爲觸動,從前在府中二人都不曾這樣。人之將死,身邊的人是看的最重的。
吃完了斷頭飯,有獄卒拿了兩個黑布袋進來。宋明清看了,問道:“這是用來幹什麼的?”
獄卒沒好氣道:“這是上頭可憐你夫妻二人,叫我們拿黑布袋給你們把頭套了,可以不用看着對方死。”
宋明清緊緊的握着方媛兒的手,突然笑道:“不管是誰出的主意,勞煩你代我向他道聲謝。”
“那行了,快走吧,別誤了時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