貿然拔出匕首,只會加速血液流動,那樣他會因爲失血過多而休克,時間久了若是不能得到有效治療,就會有生命危險。
“別胡說了。”
看男人彆扭的表情,肖琳琳就不相信他的說辭。
她撐着地面站起來,回身對韓墨伸出了手,“天亮了,我們走吧,你那些保鏢找了一整晚都沒有找到我們,要麼就是地勢太險峻,他們一時半會兒下不來,要麼就是他們已經被殺手幹掉了,如果是後者,證明我們此刻很危險,得儘快離開這裡。”
她說的可能性韓墨不是沒有想過,只是他感官一向敏銳,附近百米之內有危險,他是能感覺到的。
至少目前來說,這個地方還算安全。
被肖琳琳枕在腳上睡了一晚,就算骨頭沒事也一定會麻,肖琳琳是考慮到了這點,因此纔會主動對他伸出手。
只是她想不明白,既然他比她早醒過來,爲什麼不推開她呢?
她不允許自己深想下去,見韓墨坐在地上並無反應,她重複一遍:“起來啊。”
韓墨面容冰寒地看着她,一動不動,口氣不善,“起不來!”
肖琳琳只當韓墨又是故意找她茬,也不接話,只是涼薄地哼了哼,環顧了一圈四周道:“說起來,這羣殺手要對付的目標是你,我是被你連累纔會滾落下來,你要是不願意走就算了,坐在這裡等死好了,我可是要走了!”
“你就這麼希望我死?”
陰測測的嗓音,彷彿夾帶着冰雪,聽來讓人脊背發寒。
韓墨坐在地上,剛毅的面部線條凌厲,一雙眸幽沉無比地盯着她。
饒是這麼坐着,雙手放在身側,什麼多餘的動作都沒有,這個氣場向來強大的男人渾身上下都透着一股拒人於千里之外的陰沉。
惡魔就是惡魔,連受傷了還這麼可怖。
“好了,你別發火了,都什麼時候了,你還是趕緊起來,我們去看看從哪可以上去。”
肖琳琳不想和他繼續鬥嘴下去,過了一晚,她的身體又困又乏,她只想儘快離開這個鬼地方。
韓墨冷着聲音說:“過來扶我。”
肖琳琳把手遞給他,心裡不屑地想:還不是要我幫忙?那剛纔矯情一番是鬧哪樣?“再過來點。”他乾坐着不動,只動嘴皮子。
肖琳琳略微伏低了身子靠近韓墨。
“蹲下來。”他繼續霸道地下命令。
聽到他這樣無理的要求,肖琳琳炸毛了,這擺明是刁難她!“喂,韓墨,你別給臉……”
“嗯?”帶着濃重脅迫的一個鼻音。
肖琳琳忍了半天,怕自己出去遇到那幾個殺手,纔將後面幾個字吞進了肚子裡,忍耐着脾氣半蹲在地上。
這個可惡的韓墨,給點顏色還開起染坊了!
不就是睡在他大腿上幾個小時嘛,就算腿麻了,他們說了這麼久的話也該恢復了,他至於這麼使喚她嘛!肖琳琳只當韓墨純粹是在刁難她,手上的動作沒什麼溫柔可言。
韓墨就着她的手站了起來,原本靠在一棵樹上倒也沒有什麼感覺,一下子站起來,有風吹過,立馬就能覺察到自己的整個後背都汗溼了。
他止不住地咳嗽起來,一咳嗽,更是牽動整個神經,一時
間疼痛讓他皺緊了濃眉。
肖琳琳也覺得韓墨很不對勁,他的臉色幾乎是在瞬間蒼白下去的,他雖然咬着牙什麼聲音都沒發出來,但是額頭有大顆的汗珠滑落。
她這才意識到問題的嚴重,韓墨是真的受傷了!看樣子,還傷得不輕!她還以爲韓墨跟她一起摔落山坡,頂多也是皮外傷,他這麼皮糙肉厚的不會有事。
“韓墨,你到底傷着哪裡了?”她的語氣很是急迫,其實是在責怪自己的不細心。
剛纔只顧着跟他頂嘴了,她的印象中,韓墨總是強大的,她沒意識到,其實他也是血肉之軀,也會有受傷的時候。
韓墨聽着她帶衝的語氣,背上的那把匕首就好像忽然生出了倒刺,直往他心裡扎去。
一股怒氣就在他胸口徘徊着,難以找到發泄口,“死不了!這個答案你滿意嗎?囉嗦什麼,快點走!”
肖琳琳盯着他怒氣衝衝的臉,沒理他,甩開他的手就走了。
韓墨愣了一下,想要邁腳去追,又是一陣劇痛。
他還以爲肖琳琳生氣了,當真要狠心地丟下他一個人留在這裡了。
沒想到這小女人沒多久就回來了,手裡多了一根粗長的木棍。
她一言不發,臉色很不好看,也不看他的眼睛,就這麼把棍子交到他手上,然後用力抓過他的一隻手臂繞過後頸放在自己的肩膀上。
她這麼嬌小玲瓏,總感覺一壓就會壞了。
韓墨右腳使不出力,但心疼肖琳琳,不捨得把全身力量都落在她的小肩膀上,忍着腳底鑽心的疼,一步一步跟着她走。
“別沿着小溪走,容易暴露。”
在韓墨的提醒下,兩人朝着樹林的方向走。
韓墨在忍着痛苦的同時還要凝神傾聽四周的動靜。
兩人就這麼蹣跚地走了五六分鐘,也不過走了兩三百米,但是韓墨明顯已經喘上了。
他氣息一重,後背的疼痛就愈加明顯。
他儘量記着不將重量壓到肖琳琳身上,但也漸漸地力不從心。
他緊緊挨着身邊的女人,一隻手牢牢握着她的。
一滴汗珠掉落在她的手上,山裡的秋風陰冷刺骨,與他滾燙的汗珠形成鮮明對比。
“韓墨,你沒事吧?要不要歇一會兒?”
因爲這個動作,肖琳琳被迫低着頭,聲音有些虛喘。
她被韓墨保護得好,除了擦傷,一點事都沒有,虛主要還是因爲餓了一晚上的肚子,有點體力不支了。
他搖頭,示意她繼續走。
又走了會兒,前面有塊平地,周圍雜草叢生,是個可以躲避一時的好地方。
肖琳琳側頭看了韓墨一眼,發現他嘴脣乾裂,臉色蒼白憔悴,她說:“我們在這裡休息一下,我去給你弄點水。”
韓墨沒有出聲反對,他微闔着雙眸,竟像是要睡過去了。
肖琳琳心頭一緊,趕緊扶着韓墨坐下。
她的手從他的掌心滑脫,落在了他的手背上,她才驚覺男人就連手背都是炙熱的!韓墨的意識有些模糊,只是覺得很冷,彷彿浸在了冰窖裡,後背升騰起一陣陣涼意。
但是前胸、雙手、臉上、嘴巴,甚至是眼皮都在熱得發燙,眼皮又熱又重,他閉上眼,
就睜不開了。
腦子裡混混沌沌,像是有一鍋煮沸的水,就連聽覺都變得模糊了。
肖琳琳關切的嗓音顯得很遙遠,遠得像是在夢裡。
看到韓墨闔上了眼眸不再睜開,肖琳琳承認被嚇到了。
她開始用力搖晃韓墨的肩膀,卻發現他睫毛微顫幾下,那原本漆黑如墨的眸子卻是怎樣都不肯張開。
伸手一探,才發現他的體溫不同尋常。
在這秋意滲人的早晨,肖琳琳因爲緊張,微微出汗的手心冰冷一片,碰在他滾燙的額頭上,倒是非常舒服暖人。
昨晚看煙花的時候,他把外套披在了她的身上,後來兩人相擁着滾下山坡,外套自然不見了。
難怪——
難怪她昏睡了一整晚,醒來都沒有生病。
是韓墨將她抱在腿上,把自己的溫度都給了她。
一種很複雜的情緒擊中了心臟,有溫暖的感覺從四面八方涌來,包圍了心臟。
“韓墨,你醒醒,別睡過去!”
想到韓墨可能從昨晚起就開始發燒,並且是因爲她,內心一陣翻涌,肖琳琳用力地搖晃着他,試圖把他從昏睡中喚醒。
“韓墨,你醒醒!”
“韓墨,你要是再不睜開眼睛,我就走了,走到一個你永遠都找不到我的地方!”
語畢,陷入半昏迷狀態的韓墨忽的睜開了瞳眸,漆黑不見底的眼瞳深處似點燃着一把火焰。
跳躍着紅色的火光,是他可怕的佔有慾。
只有佔有慾,才能讓韓墨無論在什麼情況下都立即清醒過來。
這個變態!居然要以這樣的方式叫醒他。
“不準走!”發燒到低啞的聲音,她剛纔居然都沒聽出來。
見他意識還算清醒,肖琳琳懸起的心稍稍放下,她看着他的臉說:“我去那邊弄點水,你坐在這裡,千萬別睡過去。”
她正要轉身,手腕被一雙火熱的大掌牢牢鉗住。
“你要是敢跑試試!”
生病了還能這麼威脅人的,韓墨果然不是一般人。
肖琳琳攏眉回頭,看到韓墨的脣色泛着病態的白,而他的臉色因爲發燒而染了紅。
一雙手卻如此有勁,指骨分明,牢牢抓着她像是握着生命中最珍貴的東西。
她只能放緩了語氣說:“只要你呆在這裡等我,我就會回來,你現在發燒了很難受很渴,我會給你弄點水。”
“真的?”他嗓子燒得厲害,半垂着眼眸努力不閉上。
韓墨這個惡魔,平日裡身體好的時候,他的佔有慾會讓他像撒旦一樣可怕。
可是現在生病了,他表現出來的控制慾更多的像是一股執拗,倒有點孩子氣了,讓她狠不下心來。
她只得柔聲說:“真的,我不會離開你。”
韓墨百般不情願地鬆開了她的手,似乎是怕她會食言,又似乎是一種眷戀。
肖琳琳起身後,他的目光就一直追隨着她。
哪怕看不到他的臉,肖琳琳都感到背後兩道不同尋常的視線,異常灼熱,燒着她的心。
將到小溪邊,她沒忍住回頭看了一眼,韓墨還是那個姿勢,瞥見她回頭,嘴角似乎揚起了一道不甚明顯的弧度。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