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知孟長策要來京城講學,皇帝把招待孟老先生一事交給了李僕射,讓他邀請孟老先生在太學裡講學。
李僕射自然求之不得,並向皇帝保證一定會招待好孟老先生,也會讓孟老先生的講學順利進行。
太子殿下和代王殿下自然毛遂自薦招待孟老先生。擁護他們的大臣也支持他們。不過,被皇帝拒絕了。
皇帝給了太子和代王他們面子,沒有在早朝上責怪他們,畢竟孟老先生出山講學的一部分原因是被他們煩的。不過,也是因爲他們總是打擾孟老先生,這才煩的孟老先生出山講學。他們也算是誤打誤撞地做了一件好事。
孟老先生難得出山來京城講學,說不定這次講學是他人生中最後一次,也是唯一一次講學。皇帝不希望因爲太子和代王的緣故,惹得孟老先生不滿。
太子覺得皇帝不讓代王去招待孟老先生是對的,但是不讓他去招待孟老先生就不對了,畢竟他是儲君,由他親自去招待孟老先生才能顯示朝廷對孟老先生的敬重。可惜,皇帝不讓他去招待孟老先生。
因爲這事,太子還在東宮裡發了好大一通火。
鎮國公和八皇子倒是明白皇帝這麼安排的目的。孟老先生厭惡俗事,更憎惡爭權奪利的事情。他老人家這次出山是想爲天下人講學,並不想參與到任何勾心鬥角中來,更不願捲入到太子和代王之間的爭鬥中來。
孟老先生的講學是一件惠國惠民的大事,對大周朝廷來說也是一件大事。像孟老先生這樣的當世大儒出山講學是要名留青史,這對他所在的朝廷也是有好名聲的。
皇帝雖然對他的名聲並不在意,但是孟老先生要來京城講學,他這個做皇帝總不能一點表示都沒有吧。別的不說,最起碼要做出重視這次講學的事情。再說,孟老先生是貨真價實的大儒。雖然天下文人學子尊稱他爲“聖人”,但是被他拒絕了。
李僕射進宮詢問皇帝,要不要安排孟老先生進宮面聖。皇帝想了想說,不要勉強孟老先生。如果孟老先生願意讓他去拜見他老人家,他會親自登門拜訪他老人家。如果他老人家不願意見他,那他便不去打擾他老人家。
聽到皇帝這麼說,李僕射心裡是非常吃驚意外的。
“皇上,您這……”在李僕射看來,像孟老先生這樣的大儒,一定要讓他面聖,最好還能讓他誇讚皇帝幾句,這樣皇帝的名聲會變得非常好,也會讓天下文人學子更加崇敬朝廷。
皇帝明白李僕射的意思,揚起一抹淺笑的笑容:“不要隨便打擾孟老先生,你招待他老人家的時候,一切以他老人家的意願爲主。”
李僕射心中震撼,旋即面露欽佩地說道:“皇上大義。”
他又說道:“皇上,您放心,老臣一定會招待好孟老先生。”
“孟老先生應該喜靜,不喜歡被人打擾。”皇帝囑咐道,“不管是誰,沒有經過孟老先生的同意,都不允許去拜見他老人家,知道嗎?”
李僕射聽到這個命令,面上露出一抹遲疑。他猶豫了下,開口問道:“皇上,如果是太子殿下,或者是代王殿下,又或者是其他殿下和大人呢?”
皇帝眼神一厲,說道:“任何人,明白嗎?”
李僕射聽了,終於明白皇帝的意思,旋即忙恭順地應道:“是,皇上。”
“如果有文人學子要和孟老先生討論學問,孟老先生也同意,那就不要阻擾。”
“是,皇上。”
皇帝又吩咐了一些事情,旋即才讓李僕射退了下去。
孫奎見皇帝說完話,忙端來一杯熱茶:“皇上,您喝口茶。”
皇帝端起茶盞,很沒有形象大口地喝了起來,半點優雅都沒有。
“皇上,孟老先生講學,您去聽嗎?”
“自然是要去聽的,朕還從來沒有聽過大儒講學。”皇帝笑道,“再說,朕這個皇帝不去聽學,豈不是說不過去。”
孫奎又問道:“那皇上您到底想不想去聽學?”
“說實話嗎?”
孫奎點點頭。
皇帝沒有急着回答孫奎的問題,而是先把他的一雙腳翹在御桌上,雙手交叉地枕在腦後,語氣漫不經心地說道:“說實話不想去,朕不是讀書人,他說的那些東西對朕來說沒有任何用。”皇帝大概能猜到孟長策講學要講什麼,無非就是儒家那一套,他已經聽膩了,孟老先生再怎麼講,都是換湯不換藥。他想要的是實際的治國良策,而不是書上那些大道理。
“不過,朕身爲皇帝,做做樣子也要去聽一聽,不然那些讀書人就要說朕不尊敬孟老先生。“皇帝說着,嘴裡發出一聲自嘲的笑聲,“身爲皇帝,還要做些面子上的事情,真是虛僞啊。”
“皇上,您這不是虛僞,您這是對孟老先生的尊重。”孫奎幫皇帝開解道。
他好奇問道:“皇上,何相他們去嗎?”
“他們肯定要去啊,不去就不尊重孟老先生啊。”皇帝不知道想到了什麼,面上滿是嘲諷的笑容,“大臣們都會去,沒有人不敢不去。”
孫奎心想還真是這樣。
皇帝感嘆道:“名聲啊……”說完,他坐直身子,繼續批閱他的奏摺。
孫奎看了一眼窗外的天色,提醒皇帝道:“皇上,快午時了,您待會要去昆德殿用午膳嗎?”今天是皇上要去昆德殿的日子。
“自然要去,過會兒就去。”
“那奴婢過會兒再提醒您。”
等到午時下了學,趙曜前去昆德殿用午膳。
同喜見趙曜還一副怏怏不樂的模樣,忙安慰他道:“殿下,您今年去不了楚王殿下那,明年再去。明年您十二歲了,是半個大人了,到時候楚王殿下一定會同意的。”
之前,趙曜寫信給楚王,說想楚王想的茶飯不思。各種哭訴自己是怎麼想念他四哥的,然後想要去梁州看望他最想念的四哥。
他讓楚王寫信給皇帝,讓皇帝同意他去梁州看望楚王。他原本以爲楚王會同意,畢竟他在信裡寫了很多遍“我想死了你,四哥”。再者,他也覺得楚王也想念他,可是,沒想到楚王不同意他去梁州。
“我十一歲了,已經是半個大人了,不小了。”趙曜越想越氣,一張臉氣成了河豚,“四哥就是不想讓我去,所以才故意說我小。”
“殿下,楚王殿下怎麼可能不想讓您去?”
“他就是不想讓我去,這才分開幾年,四哥就不愛我這個弟弟了……”趙曜越想越委屈,“四哥就是不想讓我去!”
同喜見趙曜一副委屈的快要哭出來的表情,有些手足無措地安撫道:“殿下,您是楚王殿下最愛的弟弟,楚王殿下怎麼可能不讓您去……”
“你別說了,四哥就是不想讓我去。”趙曜委屈巴巴地說道,“四哥有了兒子,就不稀罕我這個弟弟了。”
同喜聽到這話,面上露出一抹無奈的神色。
“殿下,您這是在跟您的侄子吃醋嗎?”
“我這不是吃醋,我說的是實話。”趙曜說着,表情變得幽怨起來,語氣也充滿哀怨,“四哥跟我好幾年沒見面,肯定對我的感情變淡了。唉,果然時間能磨滅一切感情。”
同喜覺得趙曜這話說的很對,但是又有些奇怪。
“殿下,奴婢覺得楚王殿下是擔心您的安危和身子,所以纔不同意您去梁州的。”
“不是,四哥就是不愛我了。”趙曜苦着臉感嘆道,“我再也不是四哥心中的小寶貝了。”
“殿下,您要不再寫信給楚王殿下,再求求楚王殿下,楚王殿下對您一向心軟,您多求幾次,楚王殿下一定會同意的。”
“我纔不求!”趙曜傲嬌地哼道,“我不去了,四哥既然不願意我去,我何必眼巴巴的去!”
“啊?您怎麼又不去呢?”同喜唄趙曜說糊塗了,“您方纔不是還在怪楚王殿下麼,怎麼又不去呢?”
“我生氣了。”趙曜叉着腰,氣呼呼地說道,“除非四哥求我。”
同喜聽到這話才明白趙曜的心思,旋即差點笑出聲。
“殿下,您這是在傲嬌嗎?”傲嬌這個詞,當然是跟趙曜學的。
“不,我是在生氣。”趙曜擺出一副“我很生氣”的模樣,“我氣四哥!”
“對,是楚王殿下不對,楚王殿下怎麼能這樣。”同喜忍着笑,附和着趙曜的話說,“您在信裡說想念楚王殿下,楚王殿下怎麼能拒絕您呢。”
“就是,四哥真的太傷我的心了。”
在回昆德殿的路上,趙曜一直在埋怨楚王。同喜跟他同仇敵愾。
等到了昆德殿見皇帝在,趙曜的臉上露出一抹詫異的表情,脫口問道:“父皇,你怎麼在這裡?”
皇帝見小兒子看到他,猶如見到鬼一樣的表情,氣的把他拉進懷裡,伸手用力地揉了揉小兒子的小臉。
“怎麼,朕不能來啊?”
趙曜這纔想起來今天是皇帝來昆德殿的日子,“你日理萬機的,忽然來昆德殿,我當然吃驚。”
皇帝覺得小兒子在嘲諷他。他揪了揪趙曜的小嘴:“聽你的語氣,不歡迎朕來啊。”
“我哪敢。”趙曜用力地扭了扭身子,把自己的小臉從皇帝手中拯救了下來。
皇帝沒好氣地說道:“你小子有什麼不敢的。”
趙曜不像搭理皇帝,跟桂杏嚷着他要吃冰糖燉雪梨。
皇帝敏銳地發現小兒子有些不高興,關心地問道:“怎麼了,被先生罵了,還是被先生打了手心?”
“我纔沒有,先生怎麼可能罵我打我。”
“那你怎麼一副氣鼓鼓的表情?”皇帝問道,“誰惹我們的十殿下生氣呢?”
“四哥!”
“老四?”皇帝有些意外,“老四怎麼惹你生氣呢?”
“四哥不喜歡我這個弟弟了。”
“老四不喜歡你了?”這是皇帝聽到最不可能的事情,老四把小十疼的跟眼珠子一樣,怎麼可能會不喜歡小十。“老四做了什麼事情讓你這麼覺得?”
“四哥不讓我去梁州看他……”趙曜沒有忍住,向皇帝抱怨楚王殿下的“惡行”。
皇帝聽完,很是哭笑不得。他還以爲老四做了什麼事情惹小十這個小祖宗不高興,原來是因爲這事。
“老四沒跟朕說這事,他跟朕說了,朕也不會同意你去梁州老四。”
“爲何?”趙曜怒瞪着皇帝,“你爲什麼不同意我去看四哥,梁州離京城又不遠?”
“你纔多大?”
“我十一了,不小了。”趙曜兇巴巴地說,“父皇,你十一歲就上戰場殺敵了,爲什麼我十一歲不能去梁州找四哥啊?”
“你能跟老子比麼。”皇帝擡手敲了下趙曜的小腦袋,“你別以爲老子不知道你去梁州是爲了躲避讀書。”
“沒有,你不要冤枉我。”趙曜怒視着皇帝,“我就是想四哥,想去看看四哥,還想看看我的小侄子。”
“你就是想出去玩。”皇帝伸手戳了戳趙曜的額頭,“別以爲老子看不出來。”
“我就要去!”
“不許去!”
“我就要去!我就要去!我就要去……”
皇帝嫌趙曜吵得很,直接伸手把他的一張小嘴合上了。
“去個屁,你要是敢去梁州找你四哥,老子打斷你的腿。”
趙曜瞬間慫了。
不能怪他這麼慫,而是皇帝說打斷他的腿,是真的會打斷他的腿。就算不打斷他的腿,也會打爛他的屁股。
見趙曜怕了,皇帝這才放開他的嘴,不過沒有放過他的臉。
“你給老子歇了去梁州的心思。”
趙曜用力地打掉皇帝捏他臉的手,沒好氣地說道:“不去就不去,有什麼了不起的。”越是不讓他去,他越是要去。不能光明正大的去,那他就偷偷摸摸的去。等休沐的時候,他就偷偷的溜走。
等等,好像偷偷跑走不太可能。臭父皇安排暗衛跟着他,他要是偷偷跑出京城,暗衛肯定會告訴臭父皇的。
他要想偷溜出京城,得先把暗衛甩開。靠他自己是不行的,得讓二叔幫他。二叔肯定有辦法幫他甩掉暗衛。
就這麼定了,過段時間就偷跑出京城。
皇帝見小兒子一雙眼睛提溜提溜地轉,就知道趙曜在心裡打鬼主意。他伸手揪起小兒子的耳朵,問道:“臭小子,你在想什麼?”
“我什麼都沒有想。”趙曜被皇帝揪耳朵揪的很疼,他一邊踮起腳,一邊扯着嗓子大喊,“母妃救命,父皇欺負我。”
皇帝聽到他叫喊,忙鬆開了他的耳朵。
“臭小子竟敢告狀。”說着,擡腳輕輕地踢了下趙曜的屁股。
這時,樑昭儀端着菜走了進去,輕輕地瞪了一眼皇帝。
“你不要總是欺負曜曜。”
趙曜趁機告狀:“母妃,父皇剛剛擰我耳朵,踢我屁股,還說要打斷我的腿。”
“這臭小子想去梁州找老四,你說朕該不該打斷他的腿。”
“你想去梁州?”
“母妃,我想四哥了。”趙曜忙討好地對樑嬪笑了笑,“梁州離京城不遠,母妃你就同意我去找四哥吧。”
“不行,你還小,不能去。”
皇帝在一旁笑道:“臭小子,看到了吧,你母妃也不同意你去梁州。”
樑嬪警告趙曜道:“你想都別想。”
趙曜:“……”哼,我就想。我不僅想,還要付出行動。你們等着,我馬上就偷溜去梁州。
樑嬪見趙曜撅着小嘴巴,滿臉寫着“我不高興”的表情。
“母妃,做了你愛吃的菜,不要不高興了。”
趙曜在心裡哼唧唧:我是用菜就能收買的嗎?我告訴你們,我現在很生氣的,一道菜可是收買不了我,最起碼要兩道菜。
用膳的時候,皇帝故意氣趙曜,專搶他愛吃的菜,氣的趙曜恨不得咬死他。
皇帝還故意喂趙曜吃素菜。他夾菜直接喂進趙曜的嘴裡,還不許趙曜吐出來。
等趙曜吃完嘴裡的菜,氣的抓起皇帝的手狠狠地咬了幾口。
一頓午膳,就在父子倆打打鬧鬧、罵罵咧咧中用完。
“臭小子,等孟老先生來京城了,你去好好地聽學。”
趙曜一聽這話,小臉頓時皺了起來,滿口不情願地說道:“我能不去嗎?”
“不能,你必須給我去,而且還得給我好好聽。”
趙曜猜測自己肯定要去聽學的,但是現在聽到皇帝這麼說,他一臉生無可戀。
五日後,孟長策順利地抵達了京城。
趙曜:四哥不愛我了,我再也不是四哥寶貝的弟弟了┭┮﹏┭┮
楚王:我什麼時候這麼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