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7章 漚肥

漢王府,賀蓮芳的書房裡,溫道濟和林清他們正在向賀蓮芳打聽趙曜的行蹤。他們有要事找趙漢王殿下商議,但是殿下卻不在漢王府裡。

上元節後,漢王殿下就變得神龍見首不見尾,直到現在都不見他的身影。

“連先生,殿下到底去哪裡呢?”知道賀蓮芳身份的人不多,只有趙曜身邊的人知曉,像溫道濟他們是不知道的。賀蓮芳曾經救過林家人,也勸說林家人投靠趙曜,但是林穆遠並不知道賀蓮芳的真實身份。他和溫道濟一樣,以爲賀蓮芳只是趙曜身邊的謀士。他們這樣認爲也沒有錯。“殿下就在十六那一天上了早朝,之後就再也沒有出現過,您知道殿下在哪嗎?”

林穆遠也要事向趙曜彙報:“連先生,殿下之前交代兵部操辦好閱兵儀式,我擬好了章程,想讓殿下看看行不行。”

林家在前朝的時候是將門之家,並且是百年將門。前朝曾經也舉辦過閱兵儀式,林家當然參加過,但是趙曜交代林穆遠弄的閱兵儀式跟前朝的不一樣。

“你們好些日子沒見到殿下,我亦然。”自從趙曜跑去北山做黑火武器後,賀蓮芳就再也沒有見到他。原以爲趙曜做好黑火武器就會回來,沒想到他又去忙別的事情。

溫道濟驚了:“殿下竟然一直沒有回王府嗎?”

林穆遠心裡不禁有些擔心:“殿下不會出事了吧?”

“他沒事,他現在在搞什麼梯田。”趙曜雖然沒有回王府,但派人回來跟賀蓮芳說了說他的去向。“他打算在春耕前弄好梯田,所以這些時日都在忙這件事情。”

溫道濟第一次聽說“梯田”這個詞,疑惑又好奇地問道:“連先生,梯田是何物啊?”

“是一種新田。”賀蓮芳對農事方面的事情不太懂,趙曜沒回來,沒跟他具體說梯田是怎麼回事,他並不清楚梯田到底是怎麼一回事。“殿下說嶺南的田地太少了,再加上地勢高低起伏,如果想要開墾出常見的田地不太可能,所以他打算開發出符合嶺南地形的梯田。”

溫道濟聽完,神色變得非常激動:“我之前跟殿下說過沼澤府的耕地相對而言太少了,如果有辦法開墾出更多的田地,那麼沼澤府的糧食有可能翻兩番,甚至更多。”當時殿下就說他會想辦法開墾出更多的田地,“以殿下的才智,一定能做出這個什麼梯田。”殿下可是天才,凡是殿下做出來的東西都驚爲天人,這次殿下要弄出什麼梯田肯定也會非常厲害。

賀蓮芳淡笑道:“以他的本事,肯定能成功做出來。”

“連先生,您知道殿下在哪裡弄梯田嗎,我想去看看?”殿下弄得這個梯田可是民生大計,他身爲國相,自然要去看看。

“在南山那邊。”

“我待會就去找殿下。”

林穆遠附和道:“我也去。”

知道趙曜的下落後,溫道濟和林穆遠沒有再打擾賀蓮芳,兩人急急忙忙跑去南山找趙曜。兩人打聽了幾圈,在一個山坡上終於找到了漢王殿下。

當他們看到趙曜一身粗布衣服,毫無形象地蹲在地上,跟一旁的老農在說着什麼,不由地驚愕了下。如果不是看到同喜,他們真的不敢相信滿臉泥巴的人是他們的殿下。

溫道濟他們走近,正準備向趙曜行禮的時候,被同喜阻止了。同喜伸出食指放在脣邊,對林穆遠他們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

他們會意,沒有上前打擾趙曜,旋即走到同喜的身邊。

“同喜公公,殿下這是……”溫道濟看到這個山坡上被挖出好幾個彎彎扭扭的……說是溝吧,但是這溝不太長,還有這溝有些寬了。“這些歪歪扭扭的溝是什麼?”暫時找不到別的詞來形容,只能說溝。

林穆遠從上往下看,發現這個山坡全都是這些彎彎曲曲的溝。看起來像階梯。

同喜微微揚起下巴,滿臉驕傲地說道:“溫大人,這是梯田。”

“這就是梯田?”溫道濟先是發出一聲驚呼,接着用驚異地目光打量着眼前的梯田。“這能種糧食?”這些彎彎曲曲的梯田,一點都不像田,還有,這所謂的梯田,一點水都沒有。說是田,其實是旱地吧。

“殿下說能種,那肯定能種。”同喜對他家殿下是盲目的信任。他覺得只要是趙曜做出來的東西,就一定非常厲害且有用。

溫道濟也會些農事,曾經也親自下過地種過糧食。他實在看不出來這在山坡上開墾出來的旱地能種水稻。

趙曜還在跟老農說些什麼,溫道濟他們不好上前打擾,只能跟同喜站在一處等着。

“後日,沼澤府就會下雨。”趙曜指了指挖出來的梯田,笑着對老農說,“等下雨了,梯田裡就會有水,屆時就能種水稻。”

“公子,這是旱地,就算有水也種不活稻子啊。”老農覺得身邊這個年輕好看的公子把種糧食想的太簡單了。不是挖出一塊地,然後給裡面灌滿水,就能種活莊稼。“還有這地得好好犁,地犁不好也種不好莊稼。”

“老爺子,你放心,我會先好好地犁地,等地犁好了,我會再施肥。”趙曜抓起梯田裡一把土,笑眯眯地說道,“只要施夠肥料,這片梯田就能變成肥沃的田地。”

老農聽後,搖搖頭說:“這山坡又高又陡,挑大糞上來澆這些地太費事了。”

“老爺子,我說的施肥可不是澆大糞,而是肥料。”趙曜說完,見老爺子一副“你在說廢話”的表情,連忙補充了一句,“我說的肥料是一種特殊的肥料,要比大糞肥沃。”

老農一聽這話,急忙問道:“什麼特殊的肥料?”

“漢王殿下正在做,等做出來了,殿下會發放給百姓。”趙曜在做梯田前,就先讓人去做肥料。其實,在很多年前,趙曜就把肥料弄了出來,那個時候是直接給遠在梁州的楚王。梁州也有很多山地,開墾出來的地很是貧瘠。趙曜就把製作肥料的辦法寫給了楚王,楚王派人做出肥料後,發現原本貧瘠的土地變得肥沃不少。

楚王見趙曜給的肥料方子有用,旋即就上交給朝廷。皇帝得知後,便公佈了肥料方子,讓大周各地的百姓們都會做肥料,都能用肥料肥沃田地。

這些年來,大周各地的糧食產增漲,一部分是因爲趙曜做出曲轅犁,另一方面就是因爲他做出來的肥料。

嶺南的氣候跟京城和江南的不一樣,土地的地質自然也不一樣,所以需要的肥料也不一樣。

“漢王殿下真的在做這個什麼肥料嗎?”

“正在做,應該快要做好了。”趙曜又指了指面前的梯田,對老農說,“梯田也是漢王殿下讓我弄的,爲的就是讓沼澤府的百姓有更多的田地種莊稼。”

老農聽得是一臉感動:“漢王殿下真是救苦救難的活菩薩啊。”

趙曜聽得有些不好意思,神色有些不自然地說道:“老爺子,殿下說了這是他該做的事情。”

同喜走到趙曜的身邊,一臉認真地對老農說道:“老人家,漢王殿下聰明絕頂,他說能讓梯田種莊稼,那就一定能種,您就等着好消息吧。”

“好好好,那我等着。”老農笑眯眯地看着眼前還是旱地的梯田,“如果漢王殿下真的能把這些梯田變成肥沃的田地,那就……”老農沒讀過書,不知道該說什麼好,結結巴巴地說道,“那就救了我們的命啊。”

這幾年來,沼澤府的糧食產量雖不是嶺南最多的,但是也能排上前幾。按理說,百姓們應該不缺糧食吃,但之前的官員殘酷剝削百姓,害得百姓們交完上交的糧食,沒有什麼餘糧,導致沼澤府的百姓經常餓肚子吃不飽飯。趙曜揮了揮手讓同喜退到一邊,他還有話跟老農說。

老農種了一輩子的田,跟莊稼也打了一輩子的交道,可以說經驗豐富。趙曜準備在向他老人家取取經。

見眼前年輕公子對種地感興趣,老農也不藏着掖着,把他這輩子種地的經驗全都告訴了他。

趙曜聽得非常認真。聽到不懂的地方,他會虛心地求教,完全不擺王爺的架子。

溫道濟和林穆遠見趙曜誠心地求教這位看起來毫不起眼的老農,言語間並對老農十分尊敬,他們心中十分震撼。

老農還有事,沒有跟趙曜久聊。他臨走的時候,告訴趙曜他家的地址,如果趙曜還有什麼想知道,可以直接去找他。

送走老農,趙曜這才發現溫道濟和林穆遠的存在。

“你們怎麼在這?”

殿下居然才發現他們!!!

“臣有要事要向殿下彙報。”

“不是讓你們有事找二叔嗎?”

“殿下,連先生做不了主,臣等纔來這找您的。”溫道濟又說道,“臣聽連先生說您這段時日在忙着弄梯田,臣沒見過梯田,便好奇來看看。”

趙曜看向林穆遠,林穆遠忙說道:“殿下,臣已經擬好閱兵儀式的章程,想請您過目。”說完,他就從懷裡掏出一本奏摺,旋即雙手遞到趙曜的面前。

趙曜滿手泥土,不好接,就讓同喜先拿着。

“殿下,您能說說您弄得梯田麼。”溫道濟好奇極了,“還有您方纔說的特殊肥料。”

“邊走邊說。”

下山坡的時候,趙曜仔細地跟溫道濟說了說梯田的作用和好處。接着又詳細地說了說特殊肥料是用什麼做的。

幾年前,趙曜弄出來的肥料是綠肥。這幾日,趙曜派人弄得特殊肥料,其實就是漚肥。漚制肥料的辦法很簡單,就是把磨谷弄下來的穀殼和腐爛枯萎的葉子放入池中,然後用洗碗水和泔水等進行漚漬,時間長了就會腐爛成肥。

趙曜又說了一種漚肥,名爲“窖花草”漚肥法,就是用紫雲英和蠶豆莖葉等用和你攪拌均勻進行堆積。

溫道濟覺得自己是官員裡最爲擅長農事的人了,但是趙曜說的這兩種漚肥法,他聞所未聞,這是他第一次聽說。他心中十分震驚,沒想到漚肥還能這麼做,真是長見識了。

“殿下,沒想到您對農事這麼瞭解。”溫道濟見趙曜說起農事來頭頭是道,心中對趙曜越發敬重崇拜,“您一個皇子怎麼會對農事這麼瞭解?”別說皇子,就是一般富貴人家的孩子對農事也是一竅不通,恐怕他們連麥苗和稻苗都分不清楚。

“看得多,問得多,自然就懂得多。”趙曜不覺得自己瞭解農事有什麼了不起,“跟經驗豐富的農民相比,我懂得並不多。”

“您懂得夠多了。”溫道濟覺得趙曜懂得比他多。“殿下,像您這樣瞭解並關心的農事的皇子很少。”別說皇子,就是官員也非常少。京城裡那些位高權重的大人們,只怕沒有幾個水稻什麼播種,又什麼時候插秧。

“四哥跟我一樣關心農事。”趙曜謙虛地說道,“我是受我四哥影響。”

“臣記得楚王殿下寫過有關農事方面的書,臣還拜讀過。”

“我記得你也寫過。”

溫道濟謙遜地說道:“臣就是胡亂瞎寫,算不得什麼。”

“農書可不能瞎寫,不然就會害了百姓。”趙曜知道溫道濟方纔的話是在謙虛,“我看過你寫的農書,寫的非常寫實,並沒有胡編亂造。”

溫道濟沒想到趙曜還讀過他以前寫的農書,這讓他受寵若驚。

“我四哥也讀過,還誇你比他寫的好。”

“楚王殿下謙虛了,臣的拙作哪能跟楚王殿下的大作相提並論。”楚王殿下和漢王殿下都是心繫民生的好殿下。

趙曜問道:“對了,你找我什麼事情?”

“臣找您是爲了貿易大會的事情。”

提到貿易大會的事情,趙曜的臉色立馬變得認真。他要忙着春耕的事情,所以有關貿易大會準備工作都交給了溫道濟和肖先生他們負責。

溫道濟來找趙曜是他收到了派出去的使臣的來信。就目前收到的信來看,已經有一些國家決定派人來參加沼澤府的貿易大會,比如說安南、柔佛、驃國、暹羅等國家。不過,這些國家是派官員,還是派商人來,還沒有確定。暫時也不知道有沒有皇室成員參加。

對趙曜來說,只要有人來就行了,至於什麼身份並不是很重要。

趙曜帶着溫道濟他們直接去了南山的農莊。這些時日,他就住在農莊裡。

過年期間,趙曜不是去了一趟嶺南營麼。他除了去送祝福和商議閱兵儀式,還有一個目的,就是讓軍營里老弱病殘的士兵來農莊做事。他們來了後,非常積極地幹活。再過兩個月,農莊就能徹底建好。

一到農莊,趙曜把改良好的曲轅犁拿給溫道濟,讓他帶回去,然後大量製造,屆時再發放給百姓。

他在他之前做的曲轅犁的基礎上,把犁轅縮短、彎曲,減少策額、壓境,這樣犁身結構變得輕巧,使用起來更加靈活方便,耕作效率自然也比之前的高。

改良好了曲轅犁,又做出了梯田和漚肥,現在就剩下水車了。等水車做出來,沼澤府的春耕就會變得非常順利,等到秋天的時候,一定會大豐收。

遠在京城的皇帝得知趙曜沒有上賀蓮芳的當,插手調查廢太子一事,心中很是意外。當然他得知趙曜在忙着農事,心裡又非常欣慰。

小十這個臭小子沒有暗地裡調查老大的事情,該不會知道了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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