郢都。
熊槐對趙使王賁的到來,給予了極大的重視與禮遇,在楚國的遭到各國圍攻的時候,趙國前來楚國商議楚趙兩國聯姻的婚事,這無疑是對楚國極大的支持。
最起碼,熊槐還可以告訴自信滿滿的告訴國中父老,楚國還沒有被天下各國孤立,楚國還是有盟友的。
於是,熊槐接見了王賁後,當即做出迴應,派三閭大夫屈署爲使者,護送昭滑之女前往趙國與公子章成婚,並讓屈署做爲自己的使者前去邯鄲主持公子子青的婚禮。
屈署走後沒多久,齊魏兩國會盟的消息傳來。
“陳卿,消息屬實嗎?齊王與魏王真的在阿地不歡而散了?”熊槐聽到這個消息,露出難以置信之色。
秦楚兩國和談,楚趙兩國聯姻,齊魏兩國鬧矛盾,韓宋兩國內部不穩。
這一系列的消息,似乎都在表明連橫同盟解散在即,楚國將再一次取得保衛戰的勝利。
此時,臺下的陳軫聞言,拱手道:“大王,這消息應該假不了,齊魏兩國因爲齊國援助趙國的問題,而鬧出矛盾,並在秦國的問題上無法取得一致意見,所以,齊魏會盟的事情最後不了了之,魏王沒有同齊王盟誓就離開了阿地。
此外,我們從齊魏兩國內應哪裡得到的消息,都顯示齊魏兩國的會盟,直到最後也沒有取得諒解。”
熊槐笑着點了點頭:“好,好,好,齊魏兩國鬧矛盾,這對我們與秦國的和談是一個極好的好消息。
傳訊給左尹,讓他加快與秦國的會談的進度,儘快達成和談。最好,讓秦國與我們結盟。”
“唯。”
另一邊。
秦國咸陽,甘茂得到齊魏兩國不歡而散的不由大吃一驚,正驚訝間,門客馮喜前來稟報道:“丞相,魏國使者翟章來訪。”
甘茂一怔,立即應道:“請。”
“諾。”
···
翌日。
秦王蕩看着前來彙報的甘茂,詫異的道:“丞相,寡人聽說本來態度已經有所軟化的昭常,今天態度再次堅決起來了。”
甘茂點頭道:“大王明鑑,之前我們的會談,已經大致決定楚國割漢中一半給我秦國,但是,昭常卻堅決不同意楚國放棄巴充兩國的要求,而是打算派出一位公子來秦國做人質。
本來,隨着我秦國這段時間的施壓,昭常的態度已經沒有之前那麼堅決了,但是,昨天齊魏兩國不歡而散的消息傳來後,昭常態度再次變得堅決起來,而且,今天的會談,昭常連人質的事情也不提了。”
秦王蕩嘆道:“看來楚趙兩國聯姻還有齊魏兩國鬧矛盾的事情,給了楚國很大的信心啊。”
說着,秦王蕩遲疑道:“丞相,如今局勢不斷的向有利於楚國的方向傾斜,你說我秦國是不是現在儘快與楚國達成和談,免得齊魏兩國退兵之後,我秦國連半個漢中也拿不到。”
“這···”甘茂沒有回答,而是露出一絲顧慮。
秦王蕩見此,便知道甘茂也有意與楚國和談,只是似乎是因爲沒有拿到想要的東西,而心有不甘。
見此,秦王蕩長長一嘆,就欲開口同意間,一個侍者在外稟報道:“大王,魏國使者翟章求見。”
“翟章,他來幹什麼?”秦王蕩心中冒出一縷疑惑,應道:“請魏使進來。”
“唯。”
不久,秦王蕩看着匆匆而來的翟章,好奇的問道:“貴使何來?”
翟章聞言看了看秦王蕩,又看了看一旁的甘茂,心中一鬆,拱手道:“大王,臣奉寡君之命,特來請求大王能夠下令,讓陳城外的秦軍能全力攻打陳城。”
秦王蕩一怔,莫名其妙的看着翟章。
他都打算接受楚國的條件與楚國講和了,結果現在魏王卻讓他全力攻打陳城。
憑什麼,難道就憑魏王的一句話嗎?
“貴使,魏王如此要求,這算是在威脅恐嚇寡人呢?”
“不,絕不是威脅與恐嚇。”翟章見秦王蕩誤會自己的意思,立即解釋道:“寡君的意思是,若是這次大王能幫助魏國攻下陳城,那麼下次攻打楚國,魏國將爲秦國羽翼,直撲楚國宛葉方城,策應秦國攻打楚國的行動。
而且,事成之後,敝國將不取楚國漢北一寸土地。”
秦王蕩聞言,莫名想起陳城外的秦軍來,冷笑道:“不取一寸土地,寡人憑什麼相信魏王。”
“就憑寡君能說動韓王,讓韓王提前將秦國的報酬,焦地以東七城割讓給秦國。”
秦王蕩一怔。
說動韓王提前割地!
怕不是打算逼迫韓王吧。
逼迫韓王···這···微微逼迫韓王,這無疑是向秦韓兩國,魏國在秦韓兩國之間站在秦國這邊,魏國如此做爲,韓國必然疏遠魏國,並再次倒向秦國。
這是用整個韓國來作保啊。
雖然魏國這麼做並沒有什麼實際損失,只是苦了韓國,但是,魏國能如此做,足以見其誠意。
而且,秦國爲什麼要跟楚國講和,不就是因爲韓國嗎,現在韓國失而復得,秦國還有必要與楚國議和嗎?
秦王蕩愣了愣,接着清了清喉嚨,詫異的問道:“不知齊王是不是也是這個意思?”
“不。”翟章搖頭道:“這只是敝國的意思。而且,如果大王能答應敝國,那寡君的意思是,下次伐楚之戰,將由秦韓魏三國攻打漢北,至於齊國,則讓齊宋兩國自決。”
秦王蕩聞言一驚,連忙與甘茂對視了一眼。而後見甘茂瞟了一眼翟章,微微頷首,應道:“魏王的意思寡人已經知道了,不過這事重大,寡人輕易不能決斷,還請先生給寡人一些時間。”
“臣明白,願敬候大王佳音。”
翟章離去後,秦王蕩急忙向甘茂問道:“丞相,你說魏國這究竟是什麼意思?”
甘茂立即應道:“大王,如果臣所料沒錯的話,應該是趙王即將滅亡中山,而齊燕兩國出兵援助趙國的事情,給了魏王極大的壓力。”
“趙國?”
“正是如此。”甘茂點頭道:“大王,衆所周知,趙主父之前的數代趙王,一直都在打衛國的主意,以致趙魏兩國頻頻發生戰事,甚至連邯鄲也遭到魏國多次圍困。直到趙主父即位後,纔將注意力轉移到北面,才緩和了與魏國的矛盾。
如今魏國在北面已經解決了胡人的問題,西面與我秦國隔河對持,東面與齊燕兩國交好,更重要是,無論是我秦國還是齊國,實力都在趙國之上,哪怕趙國吞併了中山國,也依然是如此,所以,趙國接下來的目標,就十有八九是南面,確切的是河水之南的衛國。
趙國只要攻打衛國,便可以突破河水的封鎖,將觸手伸到河南甚至淮泗地區。所以,趙國攻打衛國的好吃,是顯而易見的,甚至說是巨大的。”
說着,甘茂嚥了一口口水,然後接着道:“正是因爲趙國對衛國的威脅,所以魏國才迫切的需要擊敗楚國,不僅需要從楚國身上獲得淮北之地壯大自己,更是爲了解除楚國對魏國的嚴重威脅。
否則,等趙國解決了中山國,而楚國也沒有遭到削弱,那麼楚趙聯合,楚國順着鴻溝攻擊魏國大梁,趙國渡河攻打衛國,齊國在一旁觀望,甚至加入趙國中,也分一杯羹。如此,這對魏國絕對是災難。”
說着,甘茂拱手道:“大王,臣想來,或者正是因爲魏國上下也看到這種對魏國的極爲不利的局勢,所以魏國纔會不惜一切代價攻打楚國,並疏遠齊國向我秦國靠攏。”
秦王蕩仔細思索了一番,甘茂所言的確極有道理。
這兩年來,齊趙兩國越走越近,齊國爲了趙國還特意放棄了中山國,趙國投桃報李,也給了齊國極爲豐厚的報酬。
現在,趙國攻打靈壽,又再次將齊軍請了過去。
與此同時,隨着魏國的實力不斷恢復,齊魏兩國的矛盾也越來越大了。
如是種種,即便是秦王蕩自己處在魏王的位置上,也不得不擔心,齊趙兩國會對魏國不利。
想着,秦王蕩看向甘茂問道:“不知丞相對魏國之請是何意思?”
甘茂沉吟了一下,看着秦王蕩緩緩道:“大王,臣的意思是,答應魏國,先聯合五國破陳城,然後讓魏韓兩國奪取楚國穎水汝水的淮北地,然後秦魏韓三國圍攻漢北,一旦事成,則我秦國與韓國共分漢北。
如此,我秦國即可削弱極大的楚國,又可與韓魏組建同盟,並拉攏楚趙兩國以對付齊宋聯盟,還可奪取楚國漢中上庸漢北等一大批的土地。
這種既能既能壯大自己,又能獲取霸主地位的策略,遠比放過楚國,組建秦楚韓三國同盟對抗齊魏趙宋四國的策略好。”
秦王蕩聞言,深以爲然的點了點頭。
與楚國結盟,秦國所獲不過是區區半個漢中,而與魏國聯盟,那秦國所獲的就不僅僅只是半個漢中。
秦王蕩一想到楚國的漢中上庸鄧宛等地將全部落入秦國之手,心中的貪婪頓時涌上腦海。
只要獲取了這些地盤,尤其漢北這塊膏腴之地以及戰略要地,那他的功業將超過秦國之前的所有先王,即便是擴地千里的穆公以及滅亡巴蜀的先王,也無法與他相比。
想着,秦王蕩全身一熱,嚥下一大口口水,點頭道:“好,按照丞相的意思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