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州派元嬰長老曹成子暗殺趙臘月,然後被滅口,是那人的安排。
濁水裡的那頭鬼目鯪以及西王孫的計劃、繼而引出柳十歲的那件事,也是那人的安排。
這兩件事情的背後都有冥部的影子,表明哪怕到了今天,那人依然對冥部有着足夠的影響力。
冥皇的臉色太過蒼白,無法表現出難看,但從他眼裡的異芒便能感受到他此時的憤怒。
那些膽大包天的奴才、那些沒用的廢話,居然甘爲一個人類所驅使……
就在他準備痛斥的時候,忽然想到自己的遭遇,不由沉默。
沉默片刻後,他問道:“太平的威望從何而來?難道那些奴才還不知道是他這個奸人害了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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井九說道:“三百年前他曾經再次入冥,以他的能力以及在冥部留下的那些根基,獲得現在的威望並不是太難。如果沒有人阻止他,待他恢復境界實力後再次入冥,誰都沒有辦法阻止他做什麼?”
冥皇盯着他的眼睛說道:“你覺得太平會動搖冥部的根基?”
井九說道:“冥部沒有出現新的冥皇,是因爲你沒有辦法指定繼承者,但更重要的原因是冥師打着你的名義拒絕再立新皇。不過如此一來,他也沒辦法再向人間開戰,只能勉強維持局面,如果那人再次入冥,你覺得會如何?”
那人可能會挑動冥部與人族之間的戰爭,就像挑動不老林與正派宗派之間的戰爭一樣。
井九到現在爲止還無法確定那人想從不老林的覆滅裡獲得什麼,但很確定那人想從冥部人間之戰裡獲得什麼。
“我只要活着,冥皇的傳承便無法斷絕,至於可能到來的戰爭……又與我這個囚徒又有什麼關係?”
冥皇說道:“你拿人間的事情威脅我,真是太過荒唐,太平逃走,最擔心的難道不應該是你們?”
井九說道:“但你終究是要死的。”
青翠山谷頓時變得幽靜無聲。
井九繼續說道:“待我境界足夠便會入冥,把冥皇功法傳給你指定的繼承者,或者直接幫助他登上冥皇之位。”
冥皇黑瞳微動,說道:“冥皇之璽在你手裡?”
井九說道:“是的。”
冥皇再次沉默。
當初談判的時候,人族忽然翻臉,向他發起圍攻。
事先他便隱有所感,避開了第一道攻勢,準備用冥皇之璽震殺那個白姓女修,然後趁亂離開。
忽然雷域之外落下一道偉力,直接轟的他魂火將散,險些直接身死。
那道偉力之恐怖,難以想象,便是人族強者飛昇時遇到的天劫也不過如此。
他隱約猜到這道偉力的來由,絕望之餘,冥輪稍亂,便被一茅齋的那枝筆困住,又被破雲而出的一隻角擊昏。
待他醒過來時,已經被關在了鎮魔獄裡,冥皇之璽已經消失無蹤。
這些年他時常會推算冥皇之璽落在何處,以爲雲夢山的可能性最大,誰曾想居然會在一名青山弟子手裡。
他忽然想到一種可能,說道:“難道你們人族把朕的皇璽當作獎勵給了太平?”
井九說道:“不錯。”
冥皇大笑起來,笑聲裡滿是嘲弄與輕蔑之意,說道:“原來那傢伙比我還可憐,只不過是一條狗,拼命幫着主人抓住最大的獵物,卻連口肉湯都喝不上,只被賞賜了一根永遠都啃不動、嚼不爛的骨頭。”
修不成魂火之御,便用不了冥皇之璽。
冥皇之璽當然是三界至寶,落在太平真人手裡,就是塊石頭,只是好看些。
井九認同冥皇的說法,因爲冥皇之璽在他手裡也就是塊石頭,直到這次才終於發揮了一些作用。
冥皇忽然問道:“冥皇之璽在你手裡?”
前面他問過完全一樣的話,意思當然不同。
井九說道:“我不愚蠢。”
這句話也有幾層不同的意思,比如對鎮魔獄或者冥皇的警惕。
總之都是說,冥皇之璽這時候不在他身上。
冥皇背起雙手,沉默了一段時間。
在這段並不是太長的時間裡,井九做了些自我反省。
對他來說,反省是很罕見的行爲。
所有這些事情在他青山閉關的時候便已經想好,並且做好了安排,不然他不可能找到冥皇。
從叔父的稱呼到後面的這番談話,也是他事先便準備好的。
現在他忽然發現,自己還是受了某些人的影響,把簡單的事情變複雜了。
談判不需要像顧清那樣面面俱到。
冒充趙臘月那般心懷天下,像柳十歲的話那麼多、元曲那麼厚臉皮,更無意義。
他終究不是一個年輕的青山弟子,再怎麼學也學不像。
所以他決定把事情弄得更簡單些,哪怕明知道冥皇在做什麼也沒有阻止。
……
……
冥皇忽然感慨說道:“某些方面你還真的很像你師父,只可惜還是年輕了些,難免有些天真。”
井九已經做好了決斷,自然懶得再說話。
冥皇有些微異,還是說道:“我知道冥皇之璽就在你的身上。”
井九靜靜看着他,還是沒有說話。
在冥皇看來,井九此時與先前截然不同的表現是以爲自己在使詐,蒼白的臉上露出一抹嘲諷的笑容。
“我知道那片黑暗空間的可怕,在那裡沒有確定的位置,更沒有方向,就算你師父與雪國女王過來都沒有辦法找到我,那你是怎麼做到的?自然是因爲你帶着能與我心神相連的東西,那樣的東西人間只有一樣,就是冥皇之璽!”
井九心想如此簡單的推論,何必花時間再說一遍?
冥皇面無表情說道:“你居然想騙過我,真是太可笑了。”
井九忽然說道:“你是不是因爲太長時間沒有說話,所以特別想說話?”
冥皇說道:“你想說什麼?”
“我知道你不是想說話,而是需要拖一段時間施出魂火之御。”
井九看着他說道:“想來這時候,那些魂火已經通過你的腳底進入這方世界,變成一張大網困住了我。”
冥皇黑瞳微縮,說道:“既然知道,你爲何不點破,或者逃走?”
“你與那人一樣習慣控制所有事情,而且你最想要的我不可能給你,所以你一定會試圖做些什麼。可如果我點破你的計劃或者逃走,接下來還會重複類似的事情,直到最後你放棄所有希望,那樣不停的試很慢,而時間很珍貴。”
井九說道:“所以讓我們把事情弄的簡單些,你趕緊做你想做的事情,證明沒有意義,然後纔好進行下一步。”
冥皇的神情荒唐至極:“你如何知道勝的一定是自己?你的自信究竟從何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