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昂大人,快攔住……”
“咻!”
一個教衛急匆匆登上神殿前的臺階,朝着殿前的沙昂大聲呼救。然而話未說完,只見一道白光忽馳而出,化作一條奇異的繩索,將他牢牢束縛住,竟是御起他的身軀,懸空數尺,絲毫也動彈不得。
隨即,只見一個白衣男子,緩緩踏上臺階。
手中一把月白之劍,驕陽之下閃着寒光,微風輕拂,一襲潔白的衣衫飄飄揚揚。卻是一個氣質非凡的年輕男子,實力,也是強得可怕。
“闖我青冥山,死!”
見狀,沙昂一聲怒喝,提着手中斷山斧,疾衝過去。
“鐺……”
霎時,只聽一聲劍鳴,那男子手中的單刃長劍猛然飛馳而出,旋轉而起,眨眼之間便已攻擊在斷山斧上。瞬即,竟是一股巧力,將沙昂的斷山斧彈飛出去,一股強烈的氣勢,在這神殿之前,轟然爆開。
“轟……”
狂風四起,猶如不見天日。
“嘭!”
瞬息之間,沙昂被那勁風往後衝飛,後脊狠狠地撞在殿前石柱之上。而其前方,那把長劍依然疾速旋轉,絞裂着空氣,朝他疾馳而來。
“……”
一瞬間,沙昂只覺後脊發涼,一滴冷汗滑落而下。
只見那劍刃突然主動停止了旋轉之勢,止了下來,懸在沙昂的面門之前。絲毫沒有減弱的氣勁,凝蓄在那劍中,鐺鐺作響。
只需一眨眼,沙昂的頭顱,便會被劈作兩半!
“這份大禮,我青冥山可受不起。”
忽然,只聽一聲笑言,瞬息之間,秦川驟現在大殿之前,立在了沙昂的身旁。卻是對那前方的男子笑了一笑,伸出一隻手掌,輕輕將那長劍取了下來,瞬即化去其中猛烈的氣勢,又往前擲了出去。
隨即,那男子接下長劍,也是笑了一笑。
一揮手,方纔被縛仙索懸入高空的那人被安全地放了下來,堪是有驚無恐。而緊接着,不少聖巫教衛自山下急匆匆趕來,圍住了中央的白衣男子。
“你的人,對我還有些不太禮貌啊。”
男子環視了一週,笑容不減。
“你一無拜帖二無通傳,這般上山,不被找麻煩纔怪。”
秦川譏諷了一句,卻是示意那劍拔弩張的諸多教衛、以及緊跟而來的桑娜一衆退散了去。瞥了殿前白衣男子一眼,又是一笑:
“不過,這纔是你葉秋奇的風格。”
……
夜,一片安詳。
點點燭火,點綴在青冥山各處,遠道而來的西疆人,似乎也漸漸習慣了中原的生活,在這沒有危機與隱患的平安之夜裡,享受着靜謐。
如今的聖巫教,有了中原俗世的供奉,倒也不用如一開始那般什麼都要從西疆運來,彷彿,已經漸漸成了中原的一部分。
幾點繁星,雪夜之中,滿是光明。
後山某處山亭之中,不時傳來幾聲笑聲,打破夜的沉寂。但卻沒有人在意,更無人責怪,衆人只知,似乎今日尊主大人遇上了曾經的好友。
二人,正在促膝長談。
“這是西疆運來的聖靈果。”
阿羅葉爲秦川和葉秋奇送來了茶酒和一些吃食,面帶笑意,彷彿在葉秋奇的面前,當那早間與秦川的矛盾如沒有發生過一般。
“外面涼,你先回去吧。”
秦川柔聲說道,握住了阿羅葉正欲斟茶的手,幾分憐愛。
“嗯。”
阿羅葉應了一聲,走前,對着葉秋奇笑了笑。
葉秋奇點了點頭,倒是沒有言語。早在數年前,他便與阿羅葉照過面了,只是那時阿羅葉欺瞞了秦川的行蹤,眼下這般狀況,阿羅葉不說,他自然也不能說出來。反正秦川已經回來,那番事,便當它過去了吧。
不用再提。
“這東西很不錯,你肯定沒嘗過。”
秦川拾起一個果子,扔到葉秋奇的手中,笑道。
“苦中帶甜,是吧?你當只有你去過西疆啊?”
葉秋奇白了秦川一眼,竟是拿着果子有模有樣吃了起來。不過很快察覺言語有些欠妥,又昂起頭來,邪魅一笑,轉移了話題:
“我倒是沒想到,你真在西疆當了姑爺。”
“……”
“不過這阿羅,模樣可人,又是聖巫教主這般身份,也不錯。相比起來,柳沉煙倒是差了一些,但等過了幾年,等她做了玉劍宗的宗主,卻又有得比了。就是脾氣差了一些,我肯定是受不了,但是你的話……”
“你有完沒完!”
秦川叱了一聲,拾起一個果子擲到葉秋奇的懷中,就知道這傢伙口中吐不出什麼好話來。想着,自也不能在言語上落了下風,又道:
“我說,你跟柳沉煙關係有些不一般啊。”
“你別亂講。”
葉秋奇也叱道,“我就是前幾年師門遊歷的時候與她一齊共過幾件事而已,還不是因爲都認識你纔有話說,纔不是你想的那般。”
“鬼知道。”
秦川逞口舌之快,嘟囔道。
“不過話說回來,之前青冥山的事我也聽說了,她爲了救你性命遭受天下冷眼,還被師門責罰。這般女子,天下間卻也是不多了。”
“……”
聞言,秦川一時默然。
遞至嘴邊的茶盞,又緩緩放了下來,不言不語。
柳沉煙對自己的心意,自己何嘗不知。可是如今這些事,自己已經是無暇顧及,每一想起就思緒繁雜,哪裡還有時間考慮。說起來,那件事後,自己對柳沉煙不聞不問,內心之中,總有幾分愧疚之感。
隱隱覺得,有些對不起她。
良久。
“呼……”
葉秋奇長舒了口氣,臉上玩世不恭的神色漸漸消匿了去,卻也浮上了幾分愁緒。拾起茶盞痛飲了一口,對着秦川問道:
“今後,你便打算在這青冥山上了麼?”
“我心中執念未解,從未有過這般打算,若非阿羅在這裡有難,我也不會在此滯留這些時日。說起來,葉家未派人與正道聯盟,多謝你了。”
秦川說道,倒上一杯酒,與葉秋奇對飲而下。
“他們讓我任家主之位,我便給他們講條件咯。”
“這麼說,你不用回伏羲山了?”
“嘿嘿,我現在,可是安陽葉家第十七任正家主。”
葉秋奇笑了笑,挺起胸脯,凸顯出一身華貴的素白錦衣。此時倒纔想起,葉秋奇並未衣着道服,果然,是從伏羲門出師入世了麼。
“小生見過葉家主。”
隨即,秦川拱起手,對葉秋奇調笑道。
“哈哈……”
葉秋奇也暢笑了起來。沒有憂懷,沒有煩惱,卻彷彿正如他們一開始認識的那些日子一般。只不過,物是人非,又如何,回到過去呢?
冷風拂起。
冬夜,果然還是寒冷的。
“伏羲山上的事,你還知道麼?”
秦川飲下一杯酒,沒有感到絲毫的暖意,一向鎮定自若的自己,今夜竟然感覺到了幾分醺醉。冷風拍打在臉頰上,卻是不知不覺。
“你是說上官瑤並未回山之事?”
“你也知道了?”
“不甚清楚。”
葉秋奇應道。他修行結束回了一次落雁峰,便獨自一人下了山,直奔青冥山而來,所有的一切都只是道聽途說。他也極想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
“上官瑤爲了我,對玉虛子出手了。”
“……”
聞言,葉秋奇雙眉一蹙。秦川短短的一句回答,但其背後代表着什麼含義,任誰都能立即明白。上官瑤,也如秦川一般,叛離伏羲門了。
造化弄人,便是這般麼?
想着,葉秋奇又嘆了口氣:“我從山下下來,只知玉虛真人徹底閉關,將門中事務都交給了穆痕和師父處理,不再問事。對於你說的這件事,也沒有任何人知道,就連師父,可能也並不知情。”
“那瑤瑤究竟去了何處呢?”
秦川問了一句,咬了咬牙,心中只覺一陣苦楚。
見狀,葉秋奇心中無奈,只能安慰道:
“放心吧,師門並不是不明是非,不會對上官瑤如何的。可能,她想散散心,找個地方隱居起來了。或許,她正等你去尋她呢。”
“我當然要去尋她。”
秦川堅定地說道。
天際幾點星辰,顯得有些孤寂。
冷風繼續吹着,這一回,卻是吹散了幾分醉意。
“你呢?你與靜……你與師父探尋玄天玉簡之迷,可有什麼好聽的故事?這回來這青冥山,可有需要我幫忙的?”
“修行而已,能有何故事?”
葉秋奇嘆了聲,“不過這回來,倒還真有些事。想要徹底激發玄天玉簡之力,還需一味稀有的藥材,本來師父也要一起來的,不過要接任門中繁雜的事務,便只能我一個人來了。喚作‘魂燼草’,你可聽過?”
“魂燼草?”
秦川反問了一聲。
天下草木種類繁多,自己又並不精通,倒還真沒聽過。
“不錯,是叫這個名字。”
葉秋奇應道,隨即有些無奈地搖了搖頭,“這東西我也沒聽過,問過洞虛前輩,他也不知。不過長什麼模樣,我倒是知曉。”
聽得這一句,秦川目光一亮。
幽魂谷的蚩尤冢中,有許多珍貴藥材便是自己沒聽過的,說不得正好就有葉秋奇需要的這味“魂燼草”。就算嫌西疆山高水遠,離得近的,卻也還有一處。這常州境內的鶴鳴峰,可是自己師尊無塵子的大寶庫呢。
想着,秦川狡詐地一笑:
“知道長什麼模樣,便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