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憊懶少年

寧和村,這個村子不大,只有二十來戶人家,但這個村子卻如同它的名字一般,寧靜且祥和。

傍晚,羣山染黛,夕陽西下,炊煙裊裊,孩童歡笑,好一派悠閒淡雅的田園風光。

一間老舊的房屋裡,走出一位十一二歲的少年,少年雖然臉上有些污痕,但一雙眼睛卻是亮晶晶的,顯得極爲靈動。少年此刻正剔着牙齒,輕輕的拍着肚皮,一臉心滿意足的往家裡走去。

“這燒雞的味道可真香呀!王二叔真不乾脆,不就吃他幾隻雞,看他心疼的樣子,一張臉都扭曲了。算了!下次要吃雞的話就去李大叔家裡,反正他家裡還有最後一隻用來打鳴的公雞,再不吃就可惜了!”少年腦子中的想法天馬行空,不拘一格。

少年名叫秦雲陽,父親在他七歲那年因病去世,不到一年母親也撒手人寰,從此只留下秦雲陽一人。村裡人憐秦雲陽年幼,又父母雙亡,因此但凡家裡做了什麼好吃的,一定會叫秦雲陽來飽餐一頓,因此,這些年來,秦雲陽雖然沒有父母的照顧,倒也長的白白胖胖,氣色紅潤。

秦雲陽回到了自己屋子面前,望着這間父母留下來的屋子,不由嘆了一口氣,這屋子父母尚在的時候,雖然算不上奢華,倒也乾乾淨淨,不像現在,顯得如此破敗不堪。秦雲陽很想將這屋子重新修葺一番,奈何囊中羞澀。

“等有了銀子再修吧!”秦雲陽搖了搖頭,走進了屋裡,來到了平時睡覺的一張破舊的牀上,四仰八叉的躺在上面。

就在秦雲陽有些迷迷糊糊的時候,“請問,屋裡可有人在?”一道清朗的聲音鑽進了秦雲陽的耳中。

“沒人,這屋裡沒人。”秦雲陽在牀上翻了個身,懶洋洋的答道。

屋外之人聽了似乎並不氣餒。繼續說道:“貧道遊歷到此,甚是口渴,只想討碗水喝,貧道願意支付一定的銀兩,不知道可否行個方便!”

“還有銀兩?”秦雲陽聞言兩眼放出餓狼一般的光芒,一個鯉魚打挺,從牀上翻起身來,一下子竄到門前,身手矯健的如同一隻發了情的猴子,哪還有絲毫剛纔懶散的模樣。

秦雲陽打開了房門,看見門外站着一位青衣老者,青衣老者眉目清雅,鬚髮皆白,手中持有一柄拂塵。此刻青衣老者正看着自己,臉上掛着淡淡的笑意。

“老伯,你走了一天,肯定很累,快進來喝口水吧!”秦雲陽在這一刻突然無比的熱情好客。

“不是說家裡沒有人嗎?”青衣老者臉上的笑容依然不減。

“誰說沒人?想必老人家你年紀大了,又趕了一天的路,出現一些幻覺幻聽也是說不準的。老人家,不說這些了,快進來喝口水吧!”秦雲陽面不改色的說道。秦雲陽看着青衣老者仙風道骨,衣袂飄飄的模樣,怎麼看怎麼像一隻待宰的肥羊。

青衣老者進了屋子,秦雲陽扯來一把破舊的凳子,讓青衣老者先坐下,然後再摸出一根平時根本捨不得用的蠟燭點上,這一次秦雲陽下了血本了,連蠟燭都點上了。

“老伯,你且安坐,我馬上給你拿水來,對了,老伯,這都到晚上了,想必你也餓了,要不要吃點什麼東西?”

秦雲陽準備好好“款待”一下客人。

“你這家裡還有東西吃?”青衣老者環顧了一下四周,有些不可思議的說道。

“瞧你這話說的!好好的一個家,哪能沒有東西吃,您稍待片刻,我去去就來。”秦雲陽說完一陣風似的跑到了另外一間屋裡。

不過片刻功夫,秦雲陽手裡就多了兩個黑黢黢的碗,一隻碗裡盛着清水,而另一隻碗裡裝着一個半冷不熱的饅頭。

“老伯,你肯定餓了,快吃吧!”秦雲陽笑容滿面的將兩隻碗遞給了青衣老者。

青衣老者接過,喝了幾口水,咬了兩口饅頭,不由微微皺了下眉頭,他覺得饅頭味道有些不對,似乎有些……有些餿了,於是就將兩隻碗都放在桌上,問道:“小兄弟,你叫什麼名字?”

“哦,我叫秦雲陽,我的名字的意思就是雲開霧散,撥雲見陽,我相信,以後我的光芒一定會耀瞎那幫看不起我的人的狗眼的!”秦雲陽此刻顯得很堅定。

“秦雲陽!”名字倒是沒錯,看來應該是他,青衣老者心中暗忖道。

這次青衣老者是因爲師兄所託的緣故,親自下山來找一位叫做秦雲陽的小孩兒,本來從師兄口中得知,秦雲陽家裡還比較殷實,不想來了以後,發現整間屋子空空蕩蕩的,只有秦雲陽一人。

“對了,你的父母呢?”青衣老者繼續問道。

秦雲陽聞言怔了一下,過了半晌,才答道:“我的父母已經去世好幾年了。”

青衣老者見狀,目中透出慈愛之色,溫聲問道“這麼說,這幾年都是你一個人過來的?”

“當然是我一個人,我倒是想找個媳婦陪我過,可誰肯嫁給我?”

“你纔多大,就想討媳婦了,也不怕被人笑話。”青衣老者笑道。

秦雲陽扭了一下有些發酸的脖子,問道:“我們不說這個了,對了,老伯,你覺得你喝的水怎麼樣?”

“甘甜醇厚,很不錯。”青衣老者不知道他問這個做什麼,老實回答道。

秦雲陽聞言,喜笑顏開:“不錯就好,來!老伯,我們來算算賬!”

“算賬?算什麼帳?”青衣老者有些不解。

“就是喝水的帳呀,難道你平時喝水都不給錢?”秦雲陽望着青衣老者,一臉的不可思議。

青衣老者聞言有些哭笑不得,突然想起自己來的時候說過願意支付一定的銀兩的話,不由問道:“你要多少銀兩?”

“我們算一下,要算清楚,算仔細,免得老伯你說我坑你!你看啊,老伯你剛纔喝了七口清水,每口四兩銀子,四七三十二,又吃了我家唯一的一個我用來過冬的饅頭,這個饅頭值六兩銀子,三十二加上六等於三十八,這樣吧!老伯,我看你也不像很有錢的樣子,你給個整數,給四十兩銀子就可以了!你看怎麼樣?”秦雲陽定定的看着青衣老者,臉上的表情彷彿自己吃了天大的虧一樣。

青衣老者聽完秦雲陽的一番話後,眼角不禁一陣狠狠的抽搐,只感覺自己多年來堅定不移的道心,在此刻彷彿隱隱然有了幾分動搖的跡象。

“四七三十二?還給個整數!以小兄弟這樣的算法,這樣的天賦,若是去做經商的話,何愁不腰纏萬貫!”青衣老者不知是褒是貶的說了一句,臉上閃過一絲無奈。

“經商?我倒是有這樣的想法,不過老伯,你也知道,商人皆是逐利,但我若經商的話,一定以誠信爲本,絕對不與那些唯利是圖的奸商一樣,眼睛裡面只有銀子!”秦雲陽正氣凜然的說道。

青衣老者也不說話,只是靜靜的看着秦雲陽,秦雲陽發現青衣老者目光灼灼的看着自己,只感覺臉皮微微發燙,但口中仍舊說道:“老伯,你不會賴賬吧!看你也是一大把年紀的人了,不會爲了這區區三四十兩銀子弄得自己晚節不保吧!這不划算呀!”

青衣老者只感覺一陣頭痛,不由得揉了揉眉心,口中淡淡說道:“喝了水給銀子是應該的,可是我沒有喝水,爲什麼也要給你銀子呢?”

秦雲陽聽了青衣老者的話以後,如同被踩了尾巴的貓一樣跳了起來,大叫道:“老伯,做人要厚道,你喝的每口水,我都數過的,喝了整整七口,一口不多,一口不少。”秦雲陽心裡已經認定這老傢伙準備賴賬了,心中不禁有些氣憤。

“是嗎?你自己過來看看!”青衣老者眼中閃過一絲笑意。

秦雲陽看着青衣老者篤定的神態,自己也有些拿捏不準了,不由走到了青衣老者面前,看見桌上碗裡的清水滿滿的,似乎快要溢出來了一樣,哪有喝過半口的跡象。

秦雲陽揉了揉眼睛,仔細看了看桌上的那隻碗,發現碗裡的清水的確是滿的不能再滿了。

“你真沒喝過?”秦雲陽臉上寫滿了不信,但事實擺在眼前,又由不得自己不信。

“真沒喝過!”青衣老者聞言搖了搖頭,斬釘截鐵的回答道。

“好吧!沒喝就算了,你現在還渴不渴?要不要再喝兩口!”秦雲陽一臉希冀的望着青衣老者。

“不喝了,就算渴也不喝了!”

“爲什麼?”

“喝不起!”青衣老者回答得很乾脆。

“不喝就算了,那你把那個饅頭的銀子付了吧!那可是我準備過冬的食物,還是我千辛萬苦偷,呃……買來的,你現在把它吃了,我很難保證自己能不能安全的度過這個飢寒交迫,大雪紛飛的冬天!”秦雲陽見老者不喝水了,眼中流露出一絲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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