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林圖一語說完,當即發難,大袖一揮,舞動出百數把離元陰陽飛刀,寒光道道,斬將下來。
龍鯉體型碩大,來不及躲閃,所有刀芒一個不落,俱是砍殺在它背上,頓時傳來陣陣金鐵交擊之聲。
只是其渾身金鱗堅固無比,飛刀俱是撞成一團團精氣飛散,竟是連個印痕也留不下。
這頭妖物並無敵友之分,只是因爲沈林圖毀了瑤紫簪花,方纔對他格外仇視。
現下這一動手,卻也是被激怒了,喉中發出咆哮之聲,身後大尾裹起狂風巨浪,又自抽了過來。
沈林圖已是吃過一次虧,不敢硬捱,欲從旁遁走,只是纔出去數丈,張衍卻是一拂袖,水行真光盪出一道,將他身形扯了一扯,緩了這一步,便沒能躲得過去,背上又結結實實吃了一下,再次跌倒。
哪知他吃下這個悶虧後,卻是一聲不吭,竟是一起法訣,匆忙駕光飛去。
此時他也反應過來,若是張衍與這龍鯉一起爲難自己,那也是遮攔不住的,是以想要先離了此處,回頭再找二人算賬。
張衍好不容易纔把他拖入坑中,怎會放他走,當下一個踏步,以挪移之術轉到其前方,把星辰劍丸祭起空中,遙遙欲斬,同時擡手發出一道紫霄神雷。
沈林圖見一道紫芒過來,其勢威烈無倫,迫不得已,只得停下身來防備。
只是就在這時,那頭龍鯉老妖突發一聲厲吼,張口噴出一道深紅光氣,上了天穹後,便迎空散開,化作一團如霞如火的厚重彤雲。
而底下卻是海水如蒸,化作霧氣嫋嫋上飄,方圓數十里水域盡籠於一片煙霾之中。
沈林神情不禁一緊,他認出那是龍鯉練就腹中的一口“香精元羅氣”,此氣能大能小,能散能合,極是堅韌難破,平時放出去時,能一氣拖回百里之內的水族回來供它吞食。
若是一旦被此氣裹住了,哪怕以是他的修爲,也不敢說有把握衝得出去。
雖此氣無法傷敵,但要是被其拖入深海之中相搏,那便要大大吃虧了,因此未敢遲疑,即可縱身往外遁走。
張衍見妖雲漫天,滾滾而來,似要將海天攏在一處,他並不識得此是何物,但也看出此氣極是不同尋常,留在此處怕是連自家也被牽扯進去,因此把身一縱,化一道祥光往天外奔走。
心中則暗道:“修爲至這等境界,似都有這等困鎖天地之術,修士若無有遁身法門在手,怕難以與其爭鋒。”
想到此處,他忽然想到,自己所習得五行遁法神通似也有這等法門,心中卻是若有所悟。
那妖雲漸漸合閉,不過須臾,就只剩一線縫隙。
但二人遁速都奇快無倫,若是無有意外,都能在趕在圍合之前衝了出去。
張衍不多時就到得那元羅氣的所及邊緣之處,眼見得再有千丈,就能脫身,這時轉首一看,見沈林圖亦是朝此處化光飛身而來,心中一動,忽然把身一橫,攔在出路前方,對着其駢指一點,發了一道紫霄神雷下來。
沈林圖見張衍在前,一直忍耐着不曾出手,本想着到了前方再暗算其一把,卻不曾想到張衍搶先動手,此時他若是躲閃,那勢必出不了此處,因此暗罵一句,硬生生捱了一道雷法,震得身形晃了一晃,依舊向上衝來。
哪知張衍卻得勢不饒人,又接連發了幾道雷術下來,他不得不運起法力硬扛,嘴中則道:“張衍,這頭老妖善惡不辨,敵友不分,你休以爲它會幫你,你我有何恩怨,稍候出去再談!”
張衍笑了一笑,卻是並不答話,手中攻勢卻是更疾了。
沈林圖眼見那條縫隙越合越小,心中卻是大急,哪肯與張衍在此糾纏,仗着法力高深,把護身寶光持定,張嘴一噴,倏爾一道如虹刀芒,霎時從雷芒之中穿出,直奔張衍面上去。
張衍知曉自己一旦避讓,必定讓沈林圖得了機會衝出去,那時逼不住此人尚是小事,若是此人先一步出得此間,必會反過手設法將自己堵在這裡,因此不閃不避,神色一凝,將乾坤葉祭在前方,再把渾身法力催動,身上寶衫精光大放,恰似一輪明月懸空,耀目至極。
那光華過來,只聞一聲清鳴,乾坤葉竟被震了開去,而那光華也是勢頭盡了,張衍一看,卻是一把如雪搓成,柳葉形狀的小刀,不疼不癢在他護身寶光之上斬了一下,便即飛回。
沈林圖伸舌一舔,將那小刀重又納入口中,再次向前衝來,還未出去幾丈,卻見眼前一暗,出來一隻通體由黃煙凝聚的大手,如山嶽也似,壓將下來。
他忙把手一搓,一道犀利刀光飛出,撕開一條去路,把袖一擺,乘光馳去,可方纔躍身而過,卻見面前又出現一道黃光橫亙在前,三番五次被阻,他恨得直咬牙,只是此刻也顧不上喝罵,御使了百數刀芒上前劈殺,意欲破開去路,可這道光芒如渾厚無比,刀鋒竟然不能一斬而斷,原本如飛矢般的去勢不免又是一滯。
張衍此時撇見那妖雲即將收攏,不慌不忙運起小諸天挪移遁法,霎時閃身出去,臨去之時,還不忘又打了數道神雷下來。
待沈林圖破開那一道土行真光出來,方衝至關口,卻又被那神雷生生打得退了幾步,只能眼睜睜看着妖雲合攏,只聞轟隆一聲,便看不見到他蹤影了。
張衍出得雲圈,未免那老妖轉頭來找自己麻煩,就把身一晃,借水遁去了數十里外,再破空飛去,轉了幾圈後,尋了一處無名孤島落下,往高處一坐,遙遙關注着戰局。
雖是隔了如許遠,但他依舊能聽聞海上隆隆回響,顯是二人爭鬥極爲激烈。
此時那籠在海上的“香精元羅氣”卻漸漸縮小,自遠處看來,倒似是一囊。直至畝許大小後,只見那老妖口銜此氣,擺動身軀,往海中沉去,過不了多時,就消失不見。
張衍看得也是心中微驚,他知曉那紅氣有古怪,卻他沒有想到這般厲害,沈林圖竟是未能曾逃得出去,龍鯉乃是水族精怪,海中之能更勝陸上數倍,這回沈林圖恐不討不到好去了。
張衍搖頭一笑,此人即便得以脫身,恐也是元氣大耗,自己只需耐心在此調息等候二人分出勝負便可。
他這一等,就是十餘日過去。
海面上依舊是風平浪靜,總不見有人出來,那龍鯉更是不知所蹤,彷彿沒了聲息一般。
張衍也是詫異了,自語道:“莫非沈老道從他處走了不成?”
這倒也不是沒有可能,這龍鯉在東海之上活了數千載,先前也不是未有大能之士打過它的主意,只是此妖一來道行不淺,二來有潛避深海之能,是以難以捉拿,要是這二人在海下打鬥時去了別處,倒是很難覓到蹤跡了。
他思忖道:“再等上十日,如是還不見人蹤,那便無需再等了。”
又過了五日後,他忽見海面上靈機涌動,似是煮沸的水一般翻騰起來,不由站起,抖擻精神看去,只見水上出現大片大片的鮮血,幾乎將這一片海域都染紅了,不但如此,其中還有數百片巴掌大小的破碎鱗片浮出。
張衍看了幾眼,把手一抓,攝了一道鱗片過來,放在目下一辨,見其金光耀眼,堅固柔韌異常,卻又輕盈如羽,只是其上猶帶血漬,正是那龍鯉身上金鱗。
他眼睛微微一眯,只此看來,那龍鯉必是遭了重創,就是不知沈林圖到底如何了。
再等得足有半個時辰,忽然有一道水柱沖天而起,其中有一人影,甫一出海,就匆匆往西北方向而走,張衍仔細一看,觀此人身影,正是沈林圖無疑。只是此刻卻是道髻散亂,身上衣袍更是千瘡百孔,破破爛爛。
張衍目芒微微一閃,沈林圖乃是元嬰法身來此,所着冠袍本是法力凝聚而出,此時卻連修補一下也不曾爲之,可以想見,是窘迫到了何等地步。
想到此處,便縱身一躍,乘風追去,不過他向來謹慎,只是遠遠吊在身後,並不逼上去。
他一路細細觀察,卻是瞧出了一點端倪來。
沈林圖法身身形面目與真人彷彿,但此時卻是忽隱忽現,似是一團虛影,彷彿一陣大風,就能將其吹散而去,不但如此,其飛縱騰身之際,也是歪歪斜斜,跌跌撞撞,明顯是受創頗重。
看出此人虛實之後,張衍哪裡還會客氣,把玄功一運,轟然一聲大響,元嬰自頂門遁出,背後五色光華之中,就有一道藍芒落下,往前涌動捲去。
沈林圖驚覺回望,不免吃了一驚,他沒有想到張衍不但未曾離去,還在此恭候與他。
見那藍芒之中似有無邊巨浪過來,已是來不及躲避,急把玄功催運,駕起寶光,死死穩住身形,不至陷落進去。
張衍朗聲一笑,他把肩膀一抖,身後那五色光華之中,就有一道刺目紅芒橫空閃出,似是流火大炎,熔燎而來,只是一觸,就將那護身寶光剝去了。
沈林圖大驚失色,可畢竟還有幾分法力在身,再把寶光祭起,可那紅芒再度刷來,一掃之下,又將寶光銷去。
來來回回三四次之後,沈林圖已覺力不從心,一個疏忽,便被那火芒帶上一點,慘呼一聲,倒跌下來。
張衍一聲喝,一抖袖子,將乾坤葉往下一丟,金光一抹,就將他罩了進去。
…………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