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實來到紅山堂時,月亮已經隱去,太陽顯現,天空被映得一片紅火,
空中有彩霞,理應有雨,
紅山堂的守衛看到他抱着氣絕的趙開運走來,急忙上前相迎,詢問緣故,陳實身心疲憊,隨口道:“趙兄弟被天姥會的人殺了,我拔了天姥會的採生堂。我乏了,要休息。"
那幾個守衛聞言又驚又駭,一人連忙把趙開運的屍體接過去,另一人引領陳實來到總壇的客房。
陳實打算洗一洗身上的血跡,但身上傷勢重,再加上天蓬伏魔大法極爲耗費氣血,懶得洗,合身躺在被褥上不知是睡着還是昏迷,總之就是睡了過去。
那幾個守衛看他身上,到處是血,還有被鬼怪啃咬留下的痕跡,連忙去請大夫和路香主蕭香主等人。
路香主還在香堂幫蕭香主護法,蕭香主依舊在催動元嬰借香油燈療傷。
一個守衛來到身邊,匆匆說了一番。
路香主駭然,急忙起身,失聲道:“趙兄弟死了?陳實去天姥會拔香堂?
wωω▪ ttkan▪ c ○
蕭香主正在全心全意的療傷,聽到這話,不由心神失守傷勢險些爆發,連忙穩住精神,不敢分心。
路香主壓低噪音,詢問道:“拔了天姥會哪座香堂?
"說是採生堂,
路香主飛速道:“採生堂?採生堂高手衆多,尤其是於道之,更是元嬰境的好手!他殺了多少人?傷勢重不重?他怎麼在於道之的手中全身而退的?噯!你回答太慢
了,我自己去問他!
他匆匆向外走,蕭香主聽到這話,顧不得療傷,也連忙起身向外追去,不料牽扯舊傷,腳下趔趄,被門檻絆倒噗通摔在地上。
“你傷勢這麼重,跟過來做什麼?”路香主連忙折返,攙起他埋怨道,
蕭香主道:"發生這等大事,還有會中兄弟被殺,我豈能安心療傷?
路香主不勉強他,兩人飛速來到客房,卻見陳實還在昏睡,一摸身體,渾身發燙。
"他身上有被啃咬的痕跡,失血過多,不要吵醒他。
路香主道,“大夫來了麼?
過了不久,大夫趕到,兩位香主急忙讓大夫醫治。
那大夫道:”雖失血太多,但他生命力依舊極爲旺盛體內氣血還在流動,骨髓造血,死不了。只是元氣傷了我開些滋補元氣的藥,再用些生肌癒合傷口的藥青便沒有大礙。
兩位香主謝過,急忙讓人去抓藥,
路香主和蕭香主又來到趙開運的屍體前,看到趙開運的慘狀,兩人怒不可遏,蕭香主咬牙道:“採生堂作惡多端,早就該拔掉了!如今連累了趙兄弟!不知道陳教頭殺了幾個魔崽子,我過去,把他們統統宰了!
路香主連忙攔下他,道:“如今堂主不在,你先別急。你傷勢本來就沒好,等到堂主回來再說!來人,去打聽一下,陳教頭殺了採生堂多少人?還有,去把所有教頭公都請過來!
他微微皺眉,玉堂主出門,蕭香主受傷,現在堂中擁有戰力的,只剩下他一個。
於道之吃了這麼大的虧,肯定會率領韓明玉和胡一奇
趕到這裡興師問罪。
他安撫蕭香主,心中暗道,“於道之等人我不怕,只恐這廝會告訴天姥會的其他強者,若是天姥會的武堂主和其他兩位香主也趕過來,只怕我紅山堂要糟
路香主坐立不安,過了小半個時辰,打聽消息的紅山堂弟子回來稟告,道:“弟子遇到府衙的巡檢,將天姥會採生堂封鎖,據說裡面鬧了邪祟,死了很多人。弟子使了點銀子,向一個衙役打聽,那衙役說採生堂的人都死光了,一個也沒留。
路香主呆了呆,連忙道:“於道之呢?韓明玉和胡一奇呢?
"也都死了。
那弟子道,“聽說天姥的神像都被砸了,天姥的分身也不翼而飛。天姥會的人極爲震怒,許多香主和教頭,都在趕往採生堂。"
路香主頭皮發麻,連忙詢問守衛:“陳兄弟昏睡前怎麼跟你說的?
那守衛道:"他說趙兄弟死了,他拔了採生堂。
路香主倒抽一口涼氣,喃喃道:“原來他所說的拔香堂是真的拔香堂啊。
拔香堂,雖然只有三個字,但極爲殘酷
拔香堂與伐山破廟一般,是極爲嚴重的事情,真王時期需要朝廷准許,由西京天師府下令,讓修士去伐山破廟或者拔香堂,有着嚴肅的規矩,
香堂是供神的地方,不是把香堂摧毀就算了。按照真王時期的規矩,要按香火數人頭,把所有向神像供過香火的弟子統統當成邪魔外道砍了,踢滅香油燈,打碎香堂再將神像誅了!
這才正正經經的拔香堂!
不過真王時期過後,拔香堂只是嘴上說說,很少有趕盡殺絕,連神像都誅殺的。
路香主也沒有想到,陳實的拔香堂居然是按照真王時代的規矩來的,說拔香堂,那就按香火數人頭,殺個徹底
"陳教頭這事幹得漂亮!但是,只怕天姥會的報復更爲恐怖!
路香主只覺出了口惡氣,心中暢快,只是如今玉堂主不在,如何才能抵擋天姥會的報復?
就在這時,只聽一個聲音歡喜的叫道:“堂主回來了!"
路香主心中大喜,一塊石頭總算放下來,急忙迎上前去,心道:“有堂主在,應付天姥會的任何報復都不在話下!"
天姥會,採生堂。
天姥會的孫香主、周香主和武堂主,以及一衆教頭面色陰沉,看着地上橫七豎八的屍體。
巡檢走過來,道:“屍體清理出來了,過道三具屍體前院二十七具屍體,後院二十八具屍體。
他頓了頓,補充道:“另外,在不遠處的長興街,還有十六具屍體。一共死了七十四人。至於這些瓦瓦罐罐的……
他大有深意的看了武堂主一眼,道:“武道正,我就當做沒看見。
武堂主微微欠身,道:"多謝巡檢大人。一點小小心意
他輕輕揮手,有弟子送來一袋銀子。
巡檢掂了掂,轉身離去。
武堂主側頭道:“採生堂一共多少人?
稟堂主,連同於道之於香主一起,共計七十四人。
武堂主眼角肌肉亂跳,一個也不留啊啊!
“誰幹的?
"招不到魂,這些弟子,包括於香主的魂,都不見了,如今想要知道兇手,只怕唯有詢問天姥.…
武堂主怒哼一聲,轉身向總壇而去
不久後,漕老會的壇主曹雲深也得到了這個消息,不由錯愕萬分,連忙命人打聽詳細情況。
“聽打更人說,他遠遠見到一人渾身是血,抱着一具屍體從裡面走出來,門口停着一輛車和一條狗。這人向着紅山堂去了。
曹雲深饒有興趣,笑道:“紅山堂的人把天姥會的香堂拔了?這件事鬧大了。
他有些興奮:“如今我被新鄉來的船姑重傷,岷江姥姥也被打傷,擔心被其他堂口所趁,沒想到他們打的更狠這次可以坐山觀虎鬥,看看熱鬧。去打聽打聽,這件事是紅山堂哪位香主做的?
到了晌午,漕老會的弟子來報:“打聽清楚了,不是紅山堂的香主做的,而是一個外地來的秀才做的,名叫陳實,來我拱州趕考的。昨天才加入紅山堂,是新晉的教頭。
曹雲深果住,一個來拱州趕考的秀才,把天姥會的香堂拔了?
拱州城中,另一個堂口鹽老會,壇主也得到了相同的消息,同樣錯愕萬分。
拔香堂是一件大事!
陳實孤身一人,殺到採生堂,拔香堂,按香火點名,殺掉所有人,摧毀天姥分身,令人震撼!
不是猛龍不過江,這個陳秀才從新鄉而來,跨岷江到拱州,還真是生猛。
鹽老會風壇主幸災樂禍,笑道,“如今巡撫老爺只怕頭疼死了。n
拱州府衙,巡撫費天正命人請來拱州省總督、總兵、巡按御史、都指揮使、承宣佈政使、提刑按察使、鎮守太監等一衆大員,請衆人落座,客客氣氣道:"諸位世兄拱州發生的事情諸位也聽說了吧?事情該怎麼辦?諸位是否有個章程?
府衙中的一衆大員,有的來自夏家,有的來自嚴家,也有李家、張家、楊家、許家,十三世家,幾乎都有,還有掌印太監一脈的鎮守太監,勢力分配很是均勻。
衆多大員齊聚一堂,夏初禮夏總兵笑道:“江湖小事罷了,不過是死幾個人,不至於興師動衆。
其他人紛紛點頭,表示贊同,
"夏大人說得對。這些年拱州之所以太平無事,全靠漕老會、鹽老會、紅山堂、天姥會這些江湖堂口的維持這些江湖事,咱們犯不着干預。
"徐大人說的是啊!這些江湖堂口,只是小打小鬧,能死幾個人?紅山堂每年除掉不少邪祟,天姥會安撫民心都是不可或缺。他們之間小打小鬧,稍稍訓誡也就罷了……
巡撫費天正面帶笑容,聽着諸位拱州大員的意見,不斷點頭,心中則是暗笑
這些江湖堂口的確是小打小鬧,但每年也有大量銀子孝敬他們,因此這些搖錢樹,誰也不肯砍掉
巡撫費天正對這些事也心知肚明,
“那麼,惹出這件事的人呢?
巡撫費天正笑道,“總該對天姥會有個交代吧?
夏總兵道:“將真兇繩之以法,再讓紅山堂賠給天姥會一些銀子,玉天城給武道正擺酒賠罪,我們做個見證這件事就算過去了。知道真兇是誰麼?
“陳實,一個新多來的秀才。
衆人沉默片刻,想了想,都覺得這個名字有些熟悉,
只是拱州不是新鄉,新多省的官員必須知道陳實這個名字,因爲陳寅都就居住在新鄉縣乾陽山。但拱州天高皇帝遠,拱州的官員十幾二十年都不曾換過人,即使聽過陳實這個名字,也不會把這個陳實與十年前的孩秀才聯繫到一起。
巡撫費天正道:"那就讓提學大人,先把這個陳秀才革除秀才,再發布緝拿令和捕殺令,擒拿後便就地正法了罷。
衆人紛紛點頭。
午後,告示貼出來的時候,沙婆婆擠入人羣,看清告示上的內容,連忙擠出人羣
虯髯大漢胡小亮和青羊連忙湊過來,沙婆婆疑惑道:拱州府的大員們,難道不知道小十麼?竟下了捕殺令!
青羊嚇了一跳,失聲道:“他們這麼大膽?
沙婆婆道:“我也在納悶,他們爲何這麼大膽。
胡小亮摸了摸臉上的鬍鬚,道:“小十犯了什麼案子?
沙婆婆道:“拔香堂,死了七十四人。
胡小亮和青羊都沉默下來,
沙婆婆喃喃道:“我們就遲來一天,就一天
泉州,李家。
李天青伏在案上,提筆在紙上寫道:“陳實君:見字如面,近期身體可好?舊疾是否已愈?愚已到家,家中孃親安好,族人善待愚母子,勿念。愚近日苦讀,精修學問,修爲亦與日俱增。愚聽聞一事,西京有屍雲,浮空離地六十里,疑是造物小五。
他咬着筆頭,想了想,繼續寫道:“不日,愚將啓程奔赴拱州趕考,與君共赴秋闈,金榜題名。
落款,天青。
李天青寫好信,封好信封,打算請人寄出去,心道:“小十的學問和修爲,不弱於我,只怕是爭奪解元的勁敵此次秋闈,第一名不是他就是我!我二人的名字,-定排在第一和第二!"
他眼中閃爍着光芒:"此刻,他一定也在用功吧?
拱州紅山堂,陳實幽幽醒來,只覺飢腸轆轆,餓得有些發昏。
他坐起身,只覺渾身上下無不疼痛,嘴巴里也是藥材的味道。
他下牀走動,拉扯傷口,疼得呲牙咧嘴,嘴裡嘶嘶的吸着冷氣。
他扶着牆,一路往外挪,待打開門,卻見一個高大的男子站在門外,聽到門開的聲音,轉過頭,面帶笑容看着他。
"陳教頭醒了?紅山堂玉天城,見過陳教頭。